梵音看了眼逸興思,逸興思對橘曦的話保持懷疑態度,“你說的都是真的?”
橘曦是個有眼力見的,她能看出這三人裡具有主導地位的是梵音,但大多時候,梵音也會聽取逸興思的意見,橘曦拍着胸脯道:“千真萬確!凌鶴川說的話,不會有錯的!”
逸興思眸色幽深,瞳眸如黑曜石般,教人盯上就挪不開眼,他看着橘曦道:“凌鶴川還和你說什麼了?關於勍州那十萬大軍?”
這下橘曦可犯了難,凌鶴川苦口婆心跟她講這些的時候,她腦袋裡裝的都是下頓飯該做什麼,這道菜怎麼改良纔會更好,根本沒把他的話往腦袋裡裝。
橘曦痛苦地撓撓頭,拼命回憶:“這個……他好像說,勍州那十萬大軍之所以調往顥州,是因爲上京城下達了命令,近兩日胡部那個什麼什麼王會進京與大梁皇帝會面,正是叛亂的最佳時機……說什麼,哦對,說大梁那兩個反賊商量要在會面的宮宴上暗殺大梁皇帝,趁機嫁禍胡部那個什麼伽羅!”
橘曦信誓旦旦,抱拳道:“沒錯!就是這樣!凌鶴川跟我說過,那個什麼反賊覬覦皇位已久,早就想殺了那個大梁皇帝了,此番胡部那個伽羅進京,更不可能放過大梁皇帝,大梁皇帝此番必死無疑了!”
橘曦說的專注,全然沒注意到梵音微微暗下的臉色,林凡悄悄地覷了眼梵音,猛地咳嗽兩聲。
“你說這麼多沒用的做什麼?你就告訴我們,那十萬大軍是不是在顥州?”
橘曦吃癟,很想揍林凡兩拳,但她忍住了,暗地裡給林凡記上一筆:“絕對在顥州!說不準,他們正沿着東風坡再往北的地方,往上京城這邊來呢!”
梵音忽然發問:“凌鶴川既然知道那十萬大軍移至顥州,就意味着大梁邊境已失手,齊國就安心無動於衷?”
橘曦真誠地點頭:“安心啊!”
橘曦盯着梵音茶灰的眸子,憨憨地笑道:“大梁和大齊是鄰居嘛,自然要友好往來呀,偷襲這種事情,大齊怎麼做的出來呢?”
在梵音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橘曦堅持不住,說出實話:“好吧,其實凌鶴川向我提議過,不過教我回絕了,大齊軍隊沒有我的命令,是不能私自出兵的。”
梵音看她滿不在乎的模樣,有些不解:“爲什麼?這是最佳時機。”
橘曦豎起食指晃了晃,“不不不,只要征戰,就不存在什麼最佳時機。”橘曦彷彿看透了一切,“打仗這種東西,打贏了那是流傳千古的美名,打輸了那可是要遺臭萬年的,我可不想百年之後教世人唾罵,入土都不得安生。”
林凡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打趣道:“你不是還有凌鶴川嗎?他不是很厲害嗎?”
橘曦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林凡一眼:“你以爲人人都是那個什麼什麼伽羅啊?這種東西,打贏了是他的功勞,打輸了捱罵的就是我,你懂不懂?”
橘曦甭管林凡懂不懂,反正她現在看見他就來氣:“算了,跟你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凌鶴川要真想開疆擴土,趁早把我換了,換個能受他擺佈的新女帝,這樣他愛打哪打哪,跟我就沒有半分關係了!”
橘曦拉扯林凡的腕袖:“好姐姐,你就相信我吧,我不會騙你的。你也看見了,我除了顛大勺,什麼都不會,更不可能對你們造成什麼威脅。”
橘曦接連哀求:“梵音姐姐,你就相信我吧,你帶我去東風坡,我給你做火鍋、做烤魚,給你攤煎餅果子,好不好嘛?姐姐……”
“行。”梵音權衡利弊,最終下定決心。
“太好啦!”橘曦高興地跳起來,還不等她向梵音表明忠心,巷口一名灰衣女子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他們在那!”
“陛下!”
“陛下停下!”
橘曦撒丫子就跑,梵音拎起她的後領,招呼林凡,幾下消失在小巷深處。
凌鶴川趕到時,只看見了他們的一抹殘影,他的部下抱拳道:“國師大人,可要追上?”
凌鶴川擡手製止,“不必,我知道他們會去哪。”
部下道是,奉上最新情報:“國師大人,這是方纔上京城傳來的消息。”
凌鶴川展開信箋,隨即兩指一震,信箋化作齏粉,變天了。
*
裴蘇御離開溫熹園,徑直上了伯喬提前備好的馬車,車伕一路向北。此刻上京城東西正有大軍殺過來,南邊又有胡部的人,北面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伯喬看了眼車窗外,旋即放下了車簾:“胡部的人開始動作了,臣出宮前,他們已在溫熹園內大開殺戒,估計皇宮也沒有放過,眼下上京城內百姓四處逃竄,不日就會變作一座血城。”
馬車外驚叫聲此起彼伏,不少逃亂的百姓撞上車身,又灰滾滾地爬起來逃走,稻香透過車簾的縫隙,見往日井然有序的上京城,已混亂不堪。
稻香不禁蹙了蹙眉。
“我們救不了他們。”裴蘇御靜坐在車內,閉着眼睛,似乎有些倦。
伯喬的拳頭握了又握,耳邊傳來婦女和孩童的哭喊和啼哭。
裴蘇御閉了會眼睛,忽然開口:“調頭,往南走。”
伯喬驚愕:“南面不是有胡人嗎?”
裴蘇御道:“此時往北走,纔是自投羅網。”
上京城東西被堵住,南邊又是胡人,想要逃,必定往北逃,但他們能想到,別人也能想到,這樣一來,當真是自投羅網,伯喬當即下令:“往南走!”
車伕驅車長呵,馬蹄掀起高高的塵土。
途徑皇宮的時候,伯喬親眼看見胡部的人斬殺樑人,那些樑人的衣裳他認得,皆爲席氏的人。晨間的時候,席斯幽聽聞商棲遲調遣三千精騎於皇宮,便派人暗殺這三千精騎換成自己人,沒想到,暗殺未成,竟叫胡部漁翁得利。
不知怎的,伯喬心中一陣痛惜。雖說他痛恨席氏和商氏,但那些士兵卻是無辜的,樑人內部再怎麼有矛盾,也不該由胡部了結。伯喬皺了皺眉,不忍再看,撂下車簾。
沒過多久,馬車驟然停下,馭車的馬彷彿受到了驚嚇,驚叫地跳起來,車裡的人瞬間倒仰,亂作一團。
驚慌間,伯喬大喊了聲“皇上”,下一瞬,一把彎刀赫然刺入稻香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