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屏山翠屏洞天之中,翠屏娘娘安靜的坐在那裡,在她的下首位坐着一位錦衣公子,丰神如玉,桌上一柄青鞘長劍橫放在那裡。
突然,他眉頭一皺,虛空如波盪漾開來,三白一雜四隻狐狸自虛空之中躍出。
才一落地,其中一隻白狐便大聲說道:“阿兄,你把阿莫殺了吧!”
錦衣公子雙眼一瞪,殺氣迸射。
那雜毛狐狸身體一扭,化成一個灰衣少年,跪拜在地,默不作聲。
“怎麼回事?”錦服公子冷冷的問道。
“阿兄,他不聽話,我讓他把那個貝殼抓回來,他不但不抓,還帶着我們跑,丟了我們青丘的臉。”一隻白狐又急又快的說道。
“阿莫,你說!”
“是大少爺,那貝殼非同尋常,我怕戰起來會波及到三位少爺,所就先將他們帶回來。”跪在地上的灰衣少年不急不慢的說道。
“什麼貝殼,什麼來歷?”錦服公子問道。
這時翠屏娘娘突然笑道:“那貝殼想必是繡春彎的河神身邊的,肯定是這些天來他們晚上去玩鬧,驚擾了村人,所以就祈求了河神的庇佑,想必河神就派了他身邊的貝殼前來。”
錦服公子轉過頭面對翠屏娘娘時面色立即緩和了下來,微笑道:“看來素扇妹對繡春彎河神似乎所知頗多,能入素扇妹法眼的想來也不是等閒人物。”
“呵呵,這人我倒不陌生,他是千羅山滅門之時逃出來的,機緣之下被傳了河神神位,卻被河中鯉魚精逼得四處借法,曾來過我千羅山。”翠屏娘娘端莊的坐在那裡,腰挺直,臉上微笑,沒有一絲以前慵懶模樣。
錦服公子端起桌上青玉杯,輕喝一口紅顏潤心茶,沉吟道:“千羅山的,那他與葉清雪是什麼關係。”
“師姐弟。”
“呵呵,還以爲千羅山只有一個江流雲,一個葉清雪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成了河神。倒也有趣,想來他是不知我青丘山。”錦服公子微笑着說道,溫文爾雅。
那跪在地上的少年這時說道:“繡春彎河神說,若是幾位少爺要玩的話,可以去繡春彎中於玩,請不要驚擾了人類,天庭雖不在,天地間的秩序卻還在。”
錦服公子眼睛一眯,笑道:“有趣有趣,呵呵,倒還真想去見見這位河神。”
翠屏娘娘微微一笑,若是陳景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大大驚訝,因爲他當時見到這個翠屏娘娘時雖然沒有真真切切的看到真人,但是那股強盛的氣勢卻給了他極深的印象。
錦服公子說完,回頭看那跪在地上的灰衣少年時,眼中已經冷了下來,說道:“你去一趟繡春彎,就說明天我去那河中坐坐。”
“是,大少爺。”灰衣少年回答一聲後,恭敬的起身退開。
另三隻白狐也爭着要去,卻被錦服公子喝止了,翠屏娘娘讓站在身後的那個空靈靈花間精靈的女子帶着他們去山中玩,這纔不情願的離去。
錦服公子看着那以樹葉做成衣裙,頭髮垂地的空靈女子,說道:“素扇,你這千羅山果然藏龍臥虎,剛剛那山鬼身上的靈之純靜,着實少見。”
“她名叫玄空,是從別的地方來的,並非千羅山中成長。”
“哦,也不知什麼仙山靈境孕育出她這一身靈氣來。”錦服公子笑着說,翠屏娘娘卻沒有回答,只是微笑。
錦服公子也端起青玉杯再喝一口紅顏沁心茶,翠屏洞府之中清靜安謐,洞府之上夜風清涼,吹動着星光搖戈。
阿莫沒有姓,或者說是沒有資格姓蘇,因爲他不是九尾狐,只是普通的狐狸,在青丘山就像等同於人間富貴人家中的下人。這次有機會跟着錦服公子出來,一是因爲他修行不錯,已經能幻化成人形,還有一個是做事穩重,卻又不失機靈。
他一出翠屏山,一躍而下絕壁懸崖,身體在空中一滾便化爲一隻雜毛狐狸,皮毛光澤,卻又沒有一絲美感。然而奔騰起來卻輕盈如風,踏夜霧而奔,只眨眼之間便來到了繡春彎。
一彎弦月下,河浪鱗鱗,夜霧濛濛,一隻狐狸站在河堤邊上,仰頭看着天空的彎月。
突然,河面上無聲無息的鑽出一隻大紅蝦,高高豎起手中兵器,神情很不善。
阿莫並不說話,大紅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嗡嗡的說道:“河神爺有請。”
“多謝,請帶路。”阿莫口吐人言說道。
大紅蝦哼了兩聲後,雙鉗在水面一分,河面便裂開一道通道。
阿莫一躍而起,沒有絲毫害怕的進入裂開的河面通道,在他進入的瞬間河面又合攏在一起。
他一路隨隨着前面的大紅蝦走在河底,入眼的都是自己在大地上所見截然不同的景象。
仿如隨風飄揚的水藻。
各種魚類,相互追逐。
不一會兒,來到了一處凹陷進去的河牀邊,此處水流明顯平緩了許多,走得近了,他才發現竟是一處洞府。從外面看卻根本就是破洞而而已,不過從洞中透出的光華卻表明這洞不是一般的洞,擡頭又看到洞府之上的泥裡印着一塊青石,青頭烙着幾個大字:“水雲洞天。”
大紅蝦已經進入了水雲洞天,他站身而起,化爲一個灰衣少年鑽了進去,頓時一股清靈氣自己撲面而來,渾身清涼。入眼一片雲氣,洞壁頂上嵌着七顆夜明珠,排成北斗七星圖案。
外面毫不起眼,污濁不堪,裡面卻清靈幽靜,果然稱得上洞天二字,再加上那清靈水氣凝聚而成的雲氣,“水雲”二字也當的。
除此之外,洞府之中並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個人坐在一個黑色石臺上。阿莫心料此人必是繡春彎河神,就長相來說雖然不如大少爺那麼丰神如玉,但是卻有一股大少爺沒有的氣質。
“沉穩,靜謐,內裡又似有暗流洶涌。”這是阿莫第一眼看到陳景的感覺。
“青丘山蘇正陽座下阿莫見過繡春彎河神!”阿莫並不拜倒,只是的躬身,不亢不卑的說道。
大紅蝦在一邊大喝道:“大膽,入繡春彎見河神竟敢不拜。”
陳景端坐不動,阿莫卻是說道:“見神而拜是凡人,在下雖不是得道仙靈,卻也代表着青丘,不能拜。”
大紅蝦還要說,陳景已經睜開了眼睛,擡手止住了大紅蝦要說的話,笑道:“傳言青丘子弟多才俊,果然名不虛傳。”
阿莫微微一怔,陳景所說的話這句話,確實是有流傳,而且青丘子弟還會用來自我激勵。只是這句話不是一般仙靈神祇所能知道的,世間就是知道青丘山的神靈仙道也甚少。
“河神謬讚了,看來是對我們青丘很瞭解。”
“只是聽長輩說過而已。”陳景平靜地說道:陳莫微微一笑,說道:“我家大少爺說天亮之時來河中坐一坐,與河神交個朋友。”
“呵呵,青丘聞名久矣,求之不得。”陳景笑道。
阿莫並不再多言,他來這就是送信,送完信自然就離去,在離去之時再看了一眼微笑的陳景,只覺得高深莫測。
大紅蝦在阿莫離去之後,大聲地說道:“河神爺,您何必對他這麼客氣。那個什麼鳥青丘山又是什麼來頭,難道比涇河源頭上的崑崙還要厲害。”
陳景心中沉思着,直覺告訴他這個青丘山的蘇正陽來找自己不會是簡單的事。當年從老劍客那裡聽說過,青丘山多狐,名九狐,天性聰慧狡詐。
“這青丘山沒有崑崙厲害,但是卻更神秘。”
陳景靜靜地等着,自從東嶽大帝那裡回來之後,發現繡春彎中竟然被楓林渡的一隻烏魚精建了一座洞府後,他就覺得是有人在對付自己,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秦護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沒有離開河域半分,日夜以河域靈力養神養劍,就是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力壓在自己身上。這壓力不是來自於楓林渡,也不是來自於秦護,而是那天剛回來時葉清雪連續三次出現在河神廟中的身影。
而現在神秘的青丘山九尾狐一族都來到了這裡,陳景可不認爲他們是遊玩的,又說要拜訪自己,他更不認爲是來交什麼朋友。
恍惚間,耳中聽着河浪拍岸聲,卻感覺自己虛幻起來,只覺得天地間的仙靈神魔與那花海中的蝴蝶沒有什麼區別。同樣的可能朝生暮死,一念幻滅。
他端坐黑石臺,心念遊離在星光灑落的河浪之中,沉浸在河浪拍打着河提的節奏之中,感受着劍中那蠱蟲生命的跳動,竟有一種那蠱蟲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感覺。他不知道女人孕是什麼感受,也不知道仙道之士煉氣化神時,道胎生元嬰又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只知道這劍與自己的已經有一種血肉想連的感覺,心跳的波動,隨着河浪的節奏而跳動,每跳動一下,劍蟲蠱蟲似在迴應的跳動一下。
然而天亮之時青丘山的大公子沒有來,大紅蝦的鉗子上卻夾着一張黑色帖子送了進來,大呼道:“河神爺,大喜,大喜啊。”
陳景接過那黑色的帖子,入手清涼,竟是陰氣凝結成的陰玉做成的請帖,一邊問道:“什麼大喜。”
“霸陵城秦城隍三百壽誕,請河神爺去喝喜酒呢。”大紅蝦喜滋滋的說着,就像請的人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