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哪兒了呢?這件事還要從頭一天下午說起。昨天下午, 蕭沐仁和懷瑾回來的時候在二門外遇到了石老三, 等石老三離開了,呦呦又出現了。蕭沐仁帶着呦呦往內院走, 還不忘回頭看懷瑾,示意他不要把蕭沐仁忘記了呦呦過生日這件事說出來。
懷瑾當然沒有說,他倒是要看看, 一個晚上而已, 蕭沐仁要如何在一個晚上給呦呦準備出生辰禮物來。
蕭沐仁帶着呦呦回了房間,他沒有立刻提到呦呦生辰的事,他先觀察了一番呦呦, 見她面色如常,似乎並不在意。於是就暫時安下心來,開始陪着呦呦說着關於沙坡地、沙棘以及沙棘作坊的事。
等吃過了晚飯,呦呦照例不立刻就坐下來, 而是穿着厚厚的披風在院子裡走步,手裡還抱着手爐,隨着運動的時間變長, 後來手爐都不用拿了。
蕭沐仁跟着她一起慢慢走着,雖然對於他來說, 這樣的步伐和速度,算得上是一種折磨, 畢竟太慢了。不過他依然願意跟着呦呦一起走,這種沒有旁人在身邊,就兩個人一起散步的感覺, 總是會給他一種能走到地老天荒的感覺。
呦呦聽蕭沐仁說過一次,忍不住笑他矯情,心底卻知道這是他的另外一種浪漫。
“你明天,想要什麼禮物?”走了大半之後,蕭沐仁終於提起了這件事。他的想法是,既然自己沒有準備,那不如問問她想要什麼,然後再送。送禮總是要投其所好不是嗎?
“什麼?”呦呦卻沒有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什麼什麼禮物?爲什麼要送禮物?”
蕭沐仁看着她的表情神色,推斷出她是真的不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正想提醒她一下,呦呦自己恍然大悟起來,“呀!明天二十五了!我要過生日了呢!”
“是呀,明天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麼禮物呢?”蕭沐仁又問了一句。
呦呦卻彷彿沒有聽到一樣,正自言自語,“過了今晚,明天就十七歲,又老了一歲了,唉,真是‘白駒過隙韶華易逝’啊!”
蕭沐仁在她身邊聽到她的感嘆,忍不住要笑起來,轉身站到呦呦面前伸手捏捏她的鼻樑,“你啊,你才十七歲,我都二十了呢,還什麼都沒有說呢。”
呦呦也忍不住笑起來,“怎麼搞得我們倆像是七八十歲了似的。”
“所以啊,不要想那麼多。”蕭沐仁牽着呦呦的手往回折返,“還是想一想你想要什麼禮物吧。”
“咦?怎麼送禮的不自己準備,反而問人家想要什麼,沒有誠意呢。”呦呦斜睨了蕭沐仁一眼,倒是沒有責怪的意思,她以爲是蕭沐仁不知道準備什麼,所以纔來問自己。
蕭沐仁卻以爲呦呦這是不高興了,生氣自己沒有事先準備,只好愧疚地說:“我,我之前忘記了,剛剛下午纔想起來。”到底也沒有說出是經過了懷瑾提醒纔想起來的。
我就知道!呦呦心裡想,然後眼珠立刻轉了轉,起了個心思,“那我想要什麼都行嗎?”不趕緊趁着蕭沐仁愧疚的時候提些要求,簡直對不起這個十七歲的生辰。雖然平時她提的要求蕭沐仁通常也會答應下來,不過趁着她的愧疚,可以提一些比較過分的要求。
果然,蕭沐仁一口就答應下來,“只要我能做得到就行。”
“當然!等我想好了,明天早上告訴你!”呦呦對着蕭沐仁一樂,然後轉身自己甩着袖子小碎步跑着進了屋裡,心裡琢磨:當然是你做得到,而且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
蕭沐仁見此也沒有多想。實際上是他覺得呦呦的要求不過就那幾樣,出去吃一頓好吃的玩一玩好玩的,就算過生日了。因此晚上依然是纏着呦呦折騰,不過這晚做了一次,後來因爲呦呦喊累,他心疼她也就忍下了,之後就是各自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蕭沐仁還有醒,呦呦就起來了,然後開始推他的肩膀,“阿毓,醒一醒,我們出去玩。”
蕭沐仁被推醒,睜開迷濛睡眼,“怎麼了?天還沒亮,再睡一會兒。”說着一手臂把呦呦摟倒,讓她繼續睡。
呦呦推開蕭沐仁攔在腰上的手臂,再次爬起來繼續推蕭沐仁,“起來,阿毓起來,我今天過生日呢!”
“嗯,是的。”蕭沐仁眼睛依然閉着,微微晃了晃頭,“夫人,生辰快樂。”
“我不快樂!”呦呦繼續推着蕭沐仁,“你說了要給我生辰禮物的,快點起來!”
這一句話提醒了蕭沐仁,他一下子睜開眼,偏過頭來,“你想起來要什麼生辰禮物了?”
呦呦用力點頭,“想起來了,你快起來,起來我告訴你。”一定會嚇你一大跳的,呦呦在心裡偷着樂。
兩個人的動靜不小,外頭值夜的四喜聽到了,就在門口問要不要進來伺候,呦呦立刻拒絕,“不用。”然後自己去箱子裡找出了兩套舊衣服,蕭沐仁的是騎裝,呦呦還是一件皮襖一條灰鼠皮裙,然後是一條湖藍色的披風斗篷,蕭沐仁的則是石青色的。
蕭沐仁不知道呦呦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跟着她換衣服,換完衣服又跟着呦呦往外走。四喜就站在門口,看到兩個人穿了舊衣服走出來,先是一愣,立刻喊小丫鬟去廚房催一催快傳飯。
“不用不用,”呦呦連忙擺手,腳步不停地往外走,“今天我們出去吃,等一會兒懷瑾來了讓他自己吃,吃完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不要惹事。”
蕭沐仁這才知道呦呦是什麼樣的打算,想一想也覺得可以,外頭也有做的好吃的早點鋪子。
四喜卻是十分詫異,“出去吃?爲什麼?什麼時候回來?”四喜跟着呦呦他們從廳裡走到晚間,又跟到院子裡,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過生日呀,什麼時候回來說不定,午飯不用準備,晚飯之後吧。”呦呦腳步不停地出了內院,領着蕭沐仁直接去了馬棚。
“不坐馬車?”蕭沐仁跟着呦呦來到馬棚,好奇的問她。
馬是蕭沐仁的坐騎,一匹黑色大馬,體型飽滿優美、頭細頸高、四肢修長,據蕭沐仁自己說,這匹馬是從西域來的,有着汗血寶馬的血統,雖然不像汗血寶馬那樣日行千里,但是非常適合長途跋涉,耐渴耐熱。
呦呦從餵馬的小廝手裡接過繮繩,在黑馬的脖頸處拍了拍。身後的小廝回稟說馬已經餵過糧草了,也飲過水了,豆餅和糖在馬鞍下面的袋子裡,另外一側口袋裝了六塊麪餅。袋子和馬鞍中間,其實還有一條厚褥子。
“這是什麼意思?”聽到小廝的話,蕭沐仁更加不解了,“不就是吃一頓早飯?怎麼還要騎馬?”居然連乾糧和馬糧都準備了。
“誰告訴你就吃頓早飯?我們要出城玩的。”呦呦對着蕭沐仁一笑,眼裡全是狡黠。
這狡黠的一笑,笑得蕭沐仁心裡直突突,心想難道是自己昨天約着馮大哥去打獵的事被知道了?然後懊惱起來,本來想着今天有時間,早起讓小廝去告訴馮大哥打獵不用等自己了,所以昨晚纔沒有吩咐人。不想呦呦居然起這麼早,根本沒時間讓人去傳信。
牽着馬出了外院來到大門口,大門口處站着小榮子。小榮子手裡提着一把長劍,身上揹着一把彎弓還有一個裝了五十支弓箭的箭囊。
蕭沐仁更加驚奇了,奇怪地看着小榮子,“你也去?”他現在不得不懷疑,這一切其實一個圈套。
其實並不是。完全是呦呦臨時起意而已。況且一個晚上,足夠她準備的了,只要吩咐下去一聲“爺和夫人明天要出城打獵”,自然會有人把該準備的準備好。
小榮子對着蕭沐仁一笑,先沒有回答他。上前一步雙手將長劍奉給蕭沐仁,然後自己繞到馬的一側去將弓箭綁在上面。再轉回來到呦呦面前行禮,“夫人,都好了。”
呦呦點着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馬,順帶看一眼蕭沐仁,蕭沐仁依然還是一臉茫然。呦呦不能不從心底偷笑一下子,面上卻還是要端方地回答小榮子的話,“我和爺今日不在家,你們把門戶看好,懷瑾要是出去就讓他去,只是要安排個小廝跟着。”
呦呦還是不放心懷瑾,想一想自己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進京之前只要有機會總是要出門逛一逛的,更別提穿越之前的現代,家裡大人不在小鬼當家的時候,當然要跑出去瘋玩一場,然後在大人們回家家趕回家假裝老實聽話的寫作業。
因此纔不想拘着懷瑾,還特意提出要個小廝跟着。呦呦也不想管,可是現在懷瑾跟在自己身邊,若是出個意外,自己纔是真要後悔呢。
吩咐完這一句,呦呦才牽着馬打頭走出了府門,蕭沐仁沒有辦法,只好快步跟上,一邊走還一邊嘮嘮叨叨,“我們要去哪兒呢?就是吃早飯現在酒樓也沒有開門呢!你說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好不好?我比你路熟。你把馬給我牽吧,這馬有時候不老實,看踢着你。”然後面前就出現了一直芊芊玉手,玉手的手心裡還有一條黑色繮繩。
呦呦早就等着蕭沐仁這句話呢,反正今天我是壽星佬,什麼都聽我的,不是嗎?
蕭沐仁接過了繮繩,依然嘮叨個沒完,“我們要去哪兒吃呢?你累不累,要不騎馬我牽着你走吧。”
“你今天怎麼話這麼多?”呦呦忍不住了,終於問了出來。
“我……”我能說我是因爲心虛所以才話多嗎?不能,所以只能重新編謊,“我,這不是你過生辰了,我得好好關心關係你嘛。”
“真的嗎?”呦呦半信半疑,怎麼聽着不是很真心的樣子?
蕭沐仁趕快點頭答應下來,“當然是真的。”然後立刻岔開話題,“你想吃什麼?吃完了我們去做什麼?咱們不能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吧?”
天其實才亮不久,街上還沒什麼行人呢,尤其蕭沐仁他們家這條街上。這條街,還有前後的兩條街,被嘉峪關城內的百姓稱作“富貴街”,因爲再往前一條街,就是總兵衙門和知州衙門,所以衙門後面一辦都是安置的家屬,有的軍營軍官也會在此處買了宅院,安置家人,再就是城裡那些做大生意的人了。
“找個街邊小店吃個早點就行了,吃完了我們在城裡逛逛,看一看店鋪什麼的,然後出城去,你前天不是獵到黃羊,我們今天再去看看,肯定還有收穫。”呦呦一邊走一邊說着自己的計劃,她頭一天晚上可是想了很久呢。
蕭沐仁沒想到她計劃的如此周全,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走了幾步後突然想起來,轉頭問她,“你怎麼就知道今天肯定去打獵肯定有收穫呢?”
“沒有嗎?”呦呦也轉頭看了他一眼,“才下完大雪,野獸沒吃的,不應該是出來找食物的嗎?這個時候去,不是正好有收穫?”
蕭沐仁噎了一下,沒想到她是真的懂,本想哄騙她沒有的蕭沐仁失望了,心想看來躲不過去了。他現在擔心的是自己臨出門前對小榮子使得眼色,也不知道他收到沒有。跟馮大哥夫婦倆約定去打獵是上次宴飲的時候就定下來的,一直忘了跟呦呦說,也忘記了她的生日,結果兩件事就撞到一起了,但願馮大哥不要計較自己的失約。
蕭沐仁帶着呦呦找早點鋪子同時分心在心底對馮大哥說了聲抱歉,與此同時,馮桐夫婦倆也在念叨蕭沐仁,三個人早就約好了卯辰交匯事在城門口匯合,現在辰時已經過去差不多有兩刻鐘了,依然不見蕭沐仁的人影,馮桐就有些着急。
正想着要不要去蕭府裡問一問,程禇的身影從遠處跑過來了。小榮子在門口當然接收到了蕭沐仁的眼神,等到蕭沐仁和呦呦出了府走出去後,才讓程禇出門從另外一個放心去報信。
馮桐夫婦得知蕭沐仁一早上被呦呦給叫出府了之後,兩人相識一笑,“到底是年輕夫妻,在一起樂趣總比跟我們打獵好。”說完兩個人都是一踹馬肚子,奔馳出城去了。
蕭沐仁跟呦呦慢慢地走出總兵衙門和知州衙門附近的幾條街,來到了嘉峪關城中心。一些大的酒樓飯莊還沒開始開張做生意,倒是沿街有了不少的早點小攤,在仍是嚴寒的冬季早上,冒着熱騰騰的蒸汽,將人都遮住了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街上已經陸續有了行人了,有的匆匆趕路,有的就在街邊上挑一個小鋪子坐下來吃早飯,呦呦看了一圈,早飯的種類還挺多的,包子饅頭油餅都有,也不貴,饅頭兩文錢一個,素包子四文錢,肉包子五文錢,稀飯一文錢一碗,湯免費。
除了這些,還有面條餛飩什麼的,總之是以麪食爲主,油條也有,就是貴,一斤油條要四十文錢。
呦呦和蕭沐仁挑了一家看起來比較乾淨的鋪子坐下來,要了兩碗麪條,又要了半斤的油條,馬就在他們身後,馬繮繩拖拉在地下。大黑馬乖乖地在他們身後站着,附近有幾個人想過來,看到大黑馬後覺得有點怕就走了。
早點鋪子老闆瞅了瞅這兩個人,雖然故意穿得低調,但是一看容貌氣度就知道非富即貴,再瞅了瞅他們身後的那匹一看就十分昂貴的大黑馬,店老闆欲言又止到底沒敢說些什麼。這樣兩個人物,不是他們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蕭沐仁注意到了店老闆的目光,不過吃的已經送了上來,他們不好現在走,大不了一會兒多留點飯前,同時回頭看了一眼大黑馬。大黑馬打了個響鼻,然後慢悠悠地走到不遠處的房角,那裡沒有人還背風,且不會妨礙店家的生意。
吃完了麪條,半斤油條也吃的大半,剩下的跟店家要了一張油紙包起來,蕭沐仁留下一塊半兩左右的銀角子,兩個人慢悠悠離開,走出兩步後回頭,大黑馬已經跟了上來。
“這匹馬可真有靈性。”呦呦停下腳步等着馬追上來,“你是怎麼得的這麼好的馬的?”
蕭沐仁也等大黑馬追上來,走到馬的一側將褥子掀開,把剩下的用油紙抱着的油條裝進和麪餅一起的袋子裡,“當初要來嘉峪關,王爺說嘉峪關的士兵不是人人有馬,可要是自己帶一匹馬去,作用又會不一樣,於是就帶我去皇家的馬場挑了,我一眼就相中了黑月亮,那個時候還是不到一年的幼馬呢。”
“原來是叫黑月亮嗎?”呦呦撫摸着大黑馬的脖子,又捋了捋它長長的鬃毛,“倒是挺貼切的。”毛色烏黑髮亮。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蕭沐仁問呦呦,“今天你過生辰,什麼都聽你的,我就是個牽馬小廝,你讓我往東我不走西。”然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了。
呦呦也笑,“就按着我之前說的,咱們先去看看鋪子,不是說快要到期了?我去看一看,想一下接下來做什麼,若是租出去就得趕緊找中人貼告示,若是自己用就更得好好計劃一下了。
蕭沐仁對這些都沒有異議,只牽着馬往前走,算是帶路。走了幾步回頭問一問呦呦冷不冷凍不凍腳,要不要上馬騎着走。
呦呦搖頭表示不用,“剛吃完飯,暖和着呢,再說走一走動一動纔不會冷,一直坐着不動纔會冷呢。”
兩人慢悠悠地往前走,黑月亮跟在他們身後,遠處的天邊隱隱有一線陽光似乎在陰雲後,正努力地要鑽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對啦,倆人出去玩了!
PS,沒有存稿,屬於裸奔中,已經好幾天了,什麼時候碼完什麼時候發,可能會晚,但是一定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