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心殿的門大開着,除了門前多了幾十名侍衛,似乎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陽光灑在黃色的殿頂,反射成一片金燦燦光。
軒轅顯站在殿門前卻有一種晃如隔世之感,曾經他嚮往這裡,也恨這裡,他總覺得本該屬於他的東西,被這其中的某個人霸佔了。而今天,他對這裡卻油生一股敬畏之情,彷彿這殿宇有種令他自慚形穢的光芒。
一直跪到兩腿發麻,兩眼發酸,一個太監從殿中走出來高聲道:“皇后娘娘宣三殿下入殿。”
來到殿上,軒轅顯跪拜施禮:“兒臣參見母后。”他始終不明白爲何母后永遠那麼美麗,威嚴。
吳皇后語氣平和地道:“起來吧。”她仍舊一身華服,雍容華貴、儀態萬方,只是看向軒轅顯的眼神帶着三分失望七分憐憫
。
軒轅顯站起身只擡頭看了吳皇后一眼,便又垂下眼簾:“母后,兒臣是來請罪的,兒臣不該……”
吳皇后打斷他:“你現在才記起我是你母后?現在才覺得不該?”
軒轅顯急切地道:“兒臣從未有對母后不敬之心,只是受了別人的挑唆和矇蔽。”
吳皇后閉了閉眼睛,拿起案上一疊信函和摺子遞給一旁的沐嫣然:“念給他聽聽。”這其中有浣兒的供詞,宛兒的供詞,以及楚平候送來的碧玫和姜墨風的供詞,還有蘇義那道彈劾摺子,以及幾封軒轅顯與鷹長老往來的書函。
和煦的風在殿中徘徊,正如沐嫣然平靜的語氣和柔麗的嗓音,但軒轅顯越聽越覺得渾身在發冷,原來他所做的一切,吳皇后都已經知曉。沒等聽完他便跪了下去:“母后,兒臣罪該萬死!”
吳皇后揮了下手,沐嫣然便停下來退到後邊。沉默片刻吳皇后說:“如果昨日朝臣們擁立你爲太子,現在你一定把我這個母后打入冷宮了吧?”
軒轅顯說:“兒臣從沒這樣想過。兒臣只覺得母后不該干預朝政,也不該如此偏心。”昨晚他得知自己的人都被解決了,連宛兒也不知去向,他深感事態不妙,而他忽然記起吳皇后在貶嫡軒轅賢時曾說過一句:不管怎樣,我是他的母親。所以他馬上換了種姿態,他相信自己只要來認錯,吳皇后一定會原諒他。等到親王們入都,他仍有機會被立爲太子,因爲他的父皇不在了,他的皇兄軒轅賢自有貴西王去解決。
到時有吳皇后和衆親王替自己撐腰,貴西王也只能俯首稱臣,畢竟他纔是名正言順的大宣皇帝繼承人。此刻他已經意識到吳皇后手中的權利有多大,但他也清楚,她需要一個像父皇那樣的人才能發揮作用。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完全被看穿了,看透了!如今只他只能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兒子。在母親面前哭訴不平。
吳皇后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氣:“顯兒!那你來告訴本宮,什麼是朝政?做爲你們的母親,我又怎樣纔不算偏心。”
軒轅顯愣住了。朝政在他眼中等同於權利,他一直認爲這權利是身份所賦予的,只要坐上那個位置,自然就能掌權,但昨天朝堂上的一幕等於替他上了一堂課。可話說到這地步,他絕不能服軟。“朝政就是地位和權利!而大哥已經不在,二哥因罪被貶,母后卻仍舊不立我爲太子,這就是偏心。”
吳皇后聞言竟因爲怒憤而大笑起來:“顯兒。你就是再學十年,也還太嫰!一個掌權者必須要懂得君心、臣心、民心。並且知人善用,以德服人。就如襄寧公主說過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一挑眼梢:“你沒有被立爲太子是因爲你在謀權時太過心急,並且你一開始選的人和路就錯了,你沒有謀得人心,建立在利益基礎上的關係,就如同與虎謀皮,你回頭看看你的同黨,可有一人是真心替你賣命的麼?等你登上皇位又拿什麼去填他們的胃口?”
軒轅顯啞口無言,但吳皇后這一番話他並沒怎麼聽進去,而且極不服氣地在想,一個勝利者當然說什麼都是對的
!可吳皇后提到了襄寧公主,卻讓他的心像是被利刃猛地刺了一下。他咬着牙道:“如果蘇雪兒爲我所用,輸的人不會是我!”
吳皇后淡淡一笑:“她是個人才沒錯,但你可知她爲何寧可逃走也不想嫁給你麼?”
“爲什麼?難道不是因爲她喜歡上了別人?”
吳皇后嘆道:“顯兒啊,她不嫁你也一樣能幫你。她之所以要逃是因爲光明與黑暗,純潔與污穢,正道和陰謀不可能爲伍!”
軒轅顯乍聞聽此言,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眼角抽動了幾下,忽然大笑起來:“哈哈,母后!你爲了權利不是也同樣不擇手段麼?她雖然死在我手上,母后卻是幫兇!”
吳皇后道:“誰說她死了?”
軒轅顯臉色驟變:“她還活着?”
吳皇后沒有回答,揮了下手:“本宮從未想要她死。來人!把三殿下禁足閒雲宮。”
軒轅顯掙扎道:“母后,你不能這樣對我,親王們還沒到,你不能殺我。”
吳皇后頭也沒擡:“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見到親王們。”
三皇子被人帶走後,沐嫣然躬身道:“娘娘怎麼知道襄寧公主還活着?”
吳皇后微微一笑:“那丫頭命硬着呢,再說她要是死了,你會不難過?而定北候昨天來複命時,臉上難掩柔情蜜意,對此事也隻字未提,所以……”她不再說下去,而是溫和地笑了,剛聽說襄寧公主葬身火海時,她的心痛了好一陣子。
沐嫣然一吐舌尖:“其實我也不知道公主是生是死,只是我去齊雲塔搜查過,沒有發現有任何人死於火海的跡象。”
吳皇后想了下:“程將軍應該與貴西王開戰了,你帶聖旨走一趟吧。”
“是,我立刻動身。”沐嫣然高興地接過聖旨,她相信吳皇后的判斷是對的,要是蘇雪死了,定北候一定傷心欲絕。
趕到杏花村時日微偏西,她來到包子鋪把馬交給夥計,點了一壺茶兩個包子。
因爲天氣已很熱,包子鋪外搭了棚子擺了桌椅,她便在外邊找了個可以欣賞綠柳夾道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杯茶剛下肚,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騎馬從路上奔來。黑色的駿馬,馬上的人一身白衫,器宇軒昂,英姿不凡。
沐嫣然一個愣神兒,龍逍遙已經騎馬來到包子鋪前,他翻身躍下馬一個健步來到她身前,微笑着一指她對面的長凳:“沐統領,真巧啊!這個位子有人嗎?”
沐嫣然忙搖了下頭:“呃,龍公子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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