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聽嬌容這樣說起身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來吧,嬌容姐見到夫人時替我問個好。”她很清楚能見媚夫人的身份大多不尋常,自己也算不得多特殊,而現在也還沒到撕破臉的程度。
嬌容忙說:“公主有事不妨和我說,都是一樣的啊。”
蘇雪凝視嬌容片刻:“一樣嗎?”
嬌容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幹聲說:“我的意思是公主有什麼事我可以代爲轉達。”
蘇雪笑了下:“其實就是想和夫人聊聊天,沒什麼重要的事。”
嬌容巧笑道:“公主想聊天,嬌容可以陪公主。”
“望月樓現在都是嬌容姐在忙裡忙外,我怎好多打擾,我去看看蘭素就回去了。”說着向外走去。
嬌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門口,然後匆匆離開廳堂。
蘇雪來到幽蘭閣,蘭素和伊英兒正坐在廳堂繡香囊,二人見到她都十分驚訝,一起上前施禮。“見過公主。”
蘇雪微笑說:“怎麼?你二人要改行當繡娘了?”
蘭素道:“再有幾個月我就要離開這兒,有個手藝好營生。”
伊英兒說:“我就是湊熱鬧的,那傢伙不讓我參加羣芳會,我總得找點事來打發時間。”
蘇雪挑了下眉:“你們的理由倒是都挺充份的,我猜你們繡的這個是要送給心上人吧?”
“公主!”“雪姐!”兩人同時不好意思地呼喊。
開了幾句玩笑,蘭素問:“公主好久沒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麼?”
蘇雪看了看她們:“本想見見媚夫人,聽嬌容說她最近身體不好不見客,你們知道她病情如何麼?”
蘭素愣了一下:“病了?沒聽說啊!不過公主一提。我還真覺着有點不對勁兒,雖然以前媚夫人也不太露面,但像近來這樣完全消失了似的情況卻從未有過。”
伊英兒跟着道:“可不是麼,好像望月樓壓根兒就沒這個人。”
蘇雪聞言,心中頓生疑惑:“或許真是病得很重呢?”
蘭素道:“可我沒聽說媚夫人那邊有請大夫,也沒見到她的婢女抓藥煎藥啊!”
蘇雪說:“大概是你們沒注意吧。”
蘭素忙解釋:“公主有所不知,在望月樓大夫一來馬上就會傳開。因爲不少花閣都要常備些管頭痛腦熱的藥丸,那些大夫也都知道,所以每次來都會帶些賣到各花閣。再說煎藥的地方就在廚房旁邊。有人煎藥總會有藥味。”
蘇雪聞言陷入沉思,按蘭素的說法,媚夫人並沒生病,那麼她是根本不在望月樓。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不見客呢?又或是嬌容在騙自己?
她正琢磨着。牡丹閣的婢女過來說:“公主,媚夫人有請。”
蘇雪問:“不是說夫人身體不適,不見客的麼?”
婢女道:“夫人的確病了,但聽說公主過來,很想見見。”
龍逍遙衝蘇雪使了個眼色,他一直在聽她們聊天,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蘇雪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衝那婢女道:“你先去回夫人。告訴她我和蘭素說點事就過去。”
婢女躬身道:“是。”
龍逍遙見那婢女離開道:“蘇小姐不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麼?”
蘇雪點了下頭,若是換作以前。她並不會覺得奇怪,因爲那時候她把媚夫人當成朋友,但現在卻感覺其中透着古怪。“我一時也想不出媚夫人和嬌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龍逍遙忽然起身坐到她身邊小聲道:“蘇小姐,莫忘了有人時刻都想要你的命啊!”
蘇雪聞言驚訝地看向他:“龍公子的意思是說——這是圈套?”
龍逍遙說:“都到這種時候了,對方當然會不擇手段。”
蘇雪皺了下眉,望月樓是她常來常往的地方,從未出過什麼問題,所以她還真沒有往這方面想。聽龍逍遙這樣一說,她才意識到的確有這可能,眼下自己和三皇子已經明擺着勢不兩立,媚夫人如果是他的人,要除掉自己不是很正常麼。
可是她已經答應要過去,再說這事兒不弄個清楚,就像心裡紮了根刺一樣不舒服。“龍公子,我決定到媚夫人那去一趟,好探個究竟。”
龍逍遙無奈地道:“既然如此,我陪蘇小姐去。”然後他衝還沒弄清楚狀況的伊英兒道:“去找冷公子,告訴他馬上去媚夫人的牡丹閣,記住不要被人發現!”
伊英兒點點頭,放下針便往外跑,蘇雪和龍逍遙還有秋葉、春華前往牡丹閣,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蘭素。
嬌容在媚夫人的樓閣門口躬身道:“我剛剛和夫人說公主來了,夫人立刻就說想見公主,請進。”
進了廳堂嬌容說:“公主,夫人不方便下樓,您上去見她吧。”龍逍遙自是不方便上去,一時站在樓梯處猶豫不決起來。秋葉和春華卻是寸步不離地跟着蘇雪。
嬌容微笑道:“公主,讓您的婢女留在廳堂等候吧,夫人連我也不讓上去呢。”
蘇雪見嬌容還站在廳堂門口,而她每次見媚夫人,隨行之人的確都是在外邊或廳堂等候,媚夫人自己也不會留人在身旁侍候。“你們就在這兒等我吧。”她心想若發現什麼異狀,只要自己喊一聲,以龍逍遙他們的身手,馬上就會到。
上了樓婢女拉開門:“公主,夫人在內室等您。”
蘇雪進了屋,走到那扇珠簾前,便聽到媚夫人輕咳兩聲:“公主請進,我身染頑疾,不能向公主見禮,還望見諒。”
來到內室,蘇雪坐在桌旁,隱約看到媚夫人坐在牀榻內,身影映在紗簾上,心裡不禁想她到底身體出什麼問題?如此情形是因爲見不得風,還是怕人看到她現在的病容。“夫人,龍公子也在,要不要我請他來替夫人看看?”
“咳,多謝公主關心,我這毛病是舊疾,看過不少名醫,都無方根治,只能靜心調養。”
蘇雪聽出她的拒絕之意,估計她是身患隱疾不願讓人知道,於是說:“原來如此,希夫人早日康復。”
媚夫人道:“公主,我特意讓人準備了銀耳蓮子羹,請公主嚐嚐。”
蘇雪這才注意到桌上的壺和小碗,她盛了半碗:“夫人可要喝些,我拿給你。”
“不、不,我現在正在服藥,許多東西吃不得。”
蘇雪微笑着把碗放下:“夫人,有件事我覺得你大概弄錯了,上次夫人說碧玫是皇后娘娘的人,可據我瞭解,她卻是替貴西王府辦事的。”
媚夫人的語氣平淡地道:“是麼?這樣說來我是上了她的當。我現在是什麼都不想再管,她是誰的人都無所謂,何況就算是貴西王,我也一樣開罪不起啊。”
聽她這樣說,蘇雪一時無言以對,從一個商人的角度來講,的確惹不起那些王公貴族。她用小勺攪動着碗裡的銀耳羹,發出輕聲脆響。
過了片刻媚夫人道:“公主近來可好?事情都進展的順利麼?”
蘇雪說:“夫人指的是我的生意?還是?”
媚夫人道:“什麼都好,我已經很長時間沒出門兒,很想聽公主說說話。”
蘇雪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何嘗不想像以前一樣,和媚夫人聊聊心中的疑惑,但現在竟不知要說點什麼,遲疑了片刻:“鳴泉谷馬上要開業了,真希望夫人到時能去看看。”
媚夫人嘆道:“這麼快,公主做事可真是雷厲風行。”
蘇雪笑了下:“在我眼裡夫人才真是了不起呢。”
“公主這是在安慰我吧?銀耳羹可還合公主的胃口麼?”
蘇雪盛了一勺便往嘴邊送:“只顧着說話,我還沒嘗。”
就在此時,忽然媚夫人顫聲道:“公主不要喝!”緊接着痛苦地“啊!”了一聲。
蘇雪手一抖,勺子掉到碗中“叮”地一響,而她再看向牀榻,卻發現不知何時裡邊多了一個人。她轉身便往外跑,卻被一條軟鞭纏住了手腕。
轉回頭她看到碧玫站在自己身後,媚夫人伏在牀邊,鮮血從她白晰的手臂流淌下來,她驚呼一聲:“夫人!”
碧玫握着鞭子的手一繞,把蘇雪拉到她的身前,她另一隻手握着一柄帶血的匕首抵住蘇雪的咽喉:“公主!乖乖把這碗銀耳羹喝了吧,不要浪費了我的心意呀。”
蘇雪心急如焚,她很擔心媚夫人傷勢,也因爲脖子上的匕首緊張得血液上涌!可是她的思路卻一下子清晰了,原來都是碧玫和嬌容搗的鬼,媚夫人竟是被她們控制了,她忽然莫名地有些高興,又感到無比憤怒!“碧玫!你若殺了我,休、休想活着離開這兒。”
碧玫冷笑道:“能完成主人交待的事,碧玫死得其所,何況還有公主陪葬。再說我只是想請公主喝碗銀耳羹,並不想要公主的命啊。”
蘇雪鄙夷地看着她:“羹裡放了什麼?”
“上次在公主府上被公主羞辱的事,我可還沒忘,而我這個人一向以牙還牙!”碧玫說着,鬆開鞭子收到腰間,騰出手拿起桌上的小碗遞到蘇雪脣邊:“公主請!這裡邊可是放了最有趣的盅,公主喝下之後,就會變得像嬰兒一樣,再沒有任何煩惱,也絕不會再那麼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