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揚波軍在東南戰場節節勝利的時候,揚波軍原本統治的區域,都是一片精神振奮,在泉州,揚波軍的大本營,自然更是意氣奮發。
在茶館、酒樓,到處都是高談闊論的年輕人,他們或稱讚揚波軍戰士的英勇無敵,而貶損對手的膽小怯懦,或歌頌揚波軍軍官的機智聰明,而嬉笑對手的愚蠢無知……
當然,也有的,自以爲是地去點評各次戰役、戰鬥的精彩或者不足之處。
毫無疑問,這種點評是極被爭議的。大多點評到一半,就要被聽衆以噓聲轟下臺去。
不過,在所有問題中,最具爭議的,是這次揚波軍會打到什麼時候,纔會收手。
最樂觀的,那自然是一舉北伐,滅了楊行密和朱溫後,助天子中興大唐!
想當年,琅琊王氏助司馬氏建立了東晉,人稱王與馬共天下,若是招討使能助天子中興大唐,那不就可以再演一次王於李共天下的戲碼啦?
不過,對這種說法,大多數人,都是嗤之以鼻的。
其中最關鍵的是,如果招討使滅了楊行密和朱溫之後,憑什麼要和李唐天子共有天下?
當然,這話是決計不能說出口的,畢竟這天下,李唐天子還是公認的主人。
鼻子哼一哼就好。
其次的,便是滅了楊行密,與朱溫以淮河爲界,佔據整個大唐的東南。達到三分天下居其一的程度。
不用說,這種說法,是最有市場的,其中最有力的兩條依據是:
王延興公開的第一首詩文,望江樓懷古中,便自比吳王孫權。而孫吳地盤的北面的疆界,正是在長江與淮河之間。
而朱溫比起曹孟德來,可差了許多,既然如此,王延興將疆界往北推倒淮河一帶,不是很正常嗎?
除此之外,還有第二個理由,那就是王延興曾經在給下面的人講解南北局勢的時候,說過一個道理,那就是如果南方的政權要和北方政權長期對峙,那麼,最好是以淮河爲第一道防線,而以長江爲第二道防線。
他還給這種戰略起了個名字,叫做守江必守淮!
同時,他還以三國和南北朝對峙爲例,做了分析。
從這些言辭中,可以看得出來,王延興若是想割據東南的話,一條理想的分界線,應該是在淮河一帶。
那你說,揚波軍接下來,會不會一直打到淮河邊上呢?
不得不說,這種觀點,獲得了大量的支持,當然,也是獲得了大量的期待。
不過,也有很多人覺得,暫時應該只推進到長江一帶就好!
畢竟今年擴張的地盤確實有點太大了,需要花些時間來消化!
等將這些地方消化好了,化地盤爲實力了,再進一步北上應該是更加穩妥。
這種觀點自然也是有大量的支持者的,因爲王延興一直以來,走的便是穩妥的路線,每次擴張完之後,都留有餘力以應對突發的事件。
這三種觀點,看似都有道理,可有似乎都不全面,誰也說服不了誰。
正在這裡,突然一聲冷哼傳來:“王延興打完江州就完事,根本不會去再動楊行密一根寒毛!”
原本正在爭執的衆人,突然聽到有人直呼王延興的名字,齊齊地停了下來,循聲朝那個大逆不道的混蛋看過去。
等看到原來是一個身穿華服,身材微胖有福的年輕人,便異口同聲地質問道:“你是何人!竟然直呼招討使的名諱!”
面對衆人的質問,那人云淡風輕地答道:“直呼其名又如何?大唐率中難道還有條文寫着,不能直呼哪個招討使的名字不成?”
聽到這聲回話,衆人立即就憤怒了起來:“若沒有招討使,哪有泉州的今日?即便唐律之中沒寫,你身爲泉州之民,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恩嗎?”
誰想,那華服青年竟然道:“沒有王延興,某隻會過得更好!”
這話,可將一衆人等都噎了半死,就在此時,有人認出來那個年輕人來,大叫起來:“大夥不要理睬他!他就是攪屎棍章仔鈞!他平身最愛,便是搞臭自己,薰死別人!”
衆人一聽,原來是章仔鈞,立即恍然大悟,彷彿看到了一個白癡一般,朝章仔鈞看了幾眼道,原來就是他啊……看來,整個泉州,都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了。
只是,倒不是誰都認識……現在,大家都見識過了,便不再跟他置氣,全然當他是空氣一般。
章仔鈞在泉州的待遇一向如此,早已習慣,他低頭喝了一口大茶,然後吐出一口濁氣來:“一羣愚民!”
就在章仔鈞將茶杯放下,無趣地準備離開之時,突然聽到一旁有人叫道:“先生還請留步……”
章仔鈞聽多了瘋子的稱呼,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稱自己先生。他奇怪地回過頭,看到原來是一位壯碩的高大的漢子。
“不知這位郎君,是在叫某嗎?”章仔鈞奇怪地問道。
那漢子連忙點頭拱手,先是自我介紹道:“鄙人姓朱,在家排行老大,先生稱某朱大便好!哦……朱某,家居北地,來泉州採買些貨物……”
原來又是個北地的商賈……章仔鈞可是飽讀聖人之學的士子,對這鑽營盈利的商賈,可是不太看得上眼。便隨手拱了拱手道:“既是前來採買貨品,可要睜大眼睛看準了,那王延興最是喜歡賤物貴賣!朱大郎可莫要上當!”
賤物貴賣?這泉州的產出,可是天下皆知的物美價廉,怎麼到這章仔鈞嘴裡,就是賤物貴賣了?
那朱大聯想起聽到的傳言,知道這章仔鈞事無鉅細,都要貶損那王延興一番,果然傳言不需啊!
不過,這不是朱大所關心的,他連忙謝過章仔鈞的忠告,然後又道:“適才聽到剛聽到先生之言,在這嘈雜之中,竟是這般與衆不同,讓朱某耳目一新啊!只是,先生之言,卻似乎,並未說完啊!”
聽到這朱大竟然關心自己的話語……這在泉州可還當真是獨一份!他眉頭不覺地微微上揚道:“某才懶得跟這幫愚民多說!說了他們也不懂!”
朱大連忙躬身道:“不知先生能否述說一二?朱某對先生之言,卻是期盼之至!”
章仔鈞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願意聽自己話語的人,就算是朱大不說,他也要找個由頭說上一陣,更不用說朱大這般客氣了。
他一臉傲嬌地問道:“你是想問,那揚波軍爲何不會去動楊行密的原因吧!”
朱大又是禮貌地一躬身:“朱大願聞其詳!”
“那是因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