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第十三,並不是說李存孝最小,事實上,李存孝生於公元八五八年,比十三太保中的大多數人的年紀更大,比如大太保李嗣源生於公元八六七年,三太保李存勖生於公元八八五年,被他殺了的李存信也比他小,事實上,他的義父李克用,也就比他大一歲罷了。
當然,還有更大的,比如康君立生於八四七年,比李克用年紀還大了十歲,卻也是他的義子?而且還排行第十二的義子呢!
然而,在唐代,收義子,就是有這麼奇葩,李克用已經算是收斂的了,象前幾年被殺的大太監楊復恭還有六百義子呢!
當然,王延興收的義子、義女也是極多的……事實上,王延興準備給買來的,學有所成的小奴婢們,都賜一個義子或者義女的身份。
現在的也是有近百人了,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增加,也許,他收的義子,將會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
到時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記住每個義子女的名字……
相比之下,李克用對每個義子就用心多了,他對所收的諸多義子,都給與了相當大的發展空間,都給與了相當大的關照和機會。義兄弟間,更象是正常的兄弟一般,有親情,也有爭鬥。
然而,自從李存孝從閿鄉南逃的那一日起,他便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還有可能跟那些義兄弟們再見一面。
事實上,非但是再也見不到義兄弟們,便是北地的山山水水,怕也是無法再見了!
所以,當那個所謂的南面來的客商,竟然能被一路領到中軍,當着李存孝的面,叫了一聲:“十三弟!”後,李存孝這才突然發現,面前來的人,竟然是李嗣昭!
“二哥……”李存孝失聲叫道……他驚懼着站了起來,忽然又坐下:“是大人讓你來的嗎?”
“唉……大人已經不能視事了!”李嗣昭卻一開口,就給了他一個讓他斷然沒想到的答案。
“什麼?”李存孝再次吃驚地站了起來,“大人受傷了嗎?大軍不是從容地從陝州退走了嗎?”
“大人不是受傷了……”李嗣昭默然道,“大人聽聞你與四弟,一死一走,悲憤交加,怒急攻心後,便行動不利索了……”
行動不利索?李存孝聽到這個詞語,不禁越發奇怪了,因爲李克用本就是獨眼,而且還是瘸子……也就是說,李克用的行動,早就不利索了,還用等悲憤激一下?立即,他就想到,這個不利索,定然不是尋常的那種不利索,而只怕是,到了不能自理的程度了……而這一切,便都是他李存孝的行爲所直接引發的!
想到這裡,他臉色一陣發黑,一陣懊惱悔恨,唉地一聲,錘在案几上,失聲哭泣起來:“大人……”
看到李存孝悲從心中來,李嗣昭猜到了李存孝心裡所想,由此,也看得出來,李存孝當日,確實也是迫於無奈,而並未有心要背叛李克用,不禁也是微微一嘆:“大人的身體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醫者也給診治用藥,暫時倒是無礙了……只是不能再騎馬打仗了,不過坐車出行倒是沒妨礙……”
只是,不能騎馬打仗,對平常人來說,並不能算什麼,可對李克用來說,卻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啊!
李存孝聽言,果然愈發悲痛了,大哭道:“李存孝寧可自己去死,也不願大人受此苦難啊……”
李嗣昭這纔對李存孝道:“大人的腿,雖然一時無法好轉了,可若是你能回去河東,繼續爲大人統領騎兵,卻可以爲大人解了一大難題啊!”
原來,李嗣源來此,是爲了勸李存孝回河東。可李存孝聽到這番言辭後,卻好像是被夾到了尾巴的貓一般,往後急縮:“不!某不回河東!”
“爲什麼?”李嗣昭不解道,“大夥都盼着你能早日回去呢!”
“不!”李存孝突然大叫道,“是某把李存信那廝捏死的,是某氣倒了大人……某不能回去!”
“可是!你若是回去了,才能緩解河東當下的局面……河東此刻最是缺少象你這樣的騎將啊!”李嗣昭繼續勸道。
“河東的騎將多某一人不多,少某一人不少……二哥!你所領的騎兵,所立的功勳,可比十三多多了!”李存孝扭頭道。
然而,讓李存孝再吃一驚的是,李嗣昭竟然說道:“某現在,已經不是騎將了……”
“不是騎將?大人讓你領步營了嗎?”李存孝更加奇怪了!
“也不是領步營……”李嗣昭苦笑一聲道,“某現在是奉命前往泉州採買鐵炮。”
“採買鐵炮?”李存孝驚詫地反問,“泉州也有鐵炮?此等軍國重器,泉州會拿來賣?”
是啊!鐵炮可不就是軍國重器嗎?如果李克用也有五十門鐵炮,那陝州一戰,哪裡輪到朱溫那麼囂張?
有快速機動的騎兵捕捉戰機,再由步卒掩護鐵炮一路進擊,便是朱溫的老巢,也要被端掉啊!
可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可能會賣?
果然,李嗣昭不甘地點頭道:“確實不是簡單的賣,而是需要某等用戰馬去換!”
用戰馬換鐵炮?看來泉州人也不笨啊!知道戰馬的重要性,並不在鐵炮之下。知道提出用戰馬來換。
當然,戰馬對沙陀部來說,也是很珍貴的,一匹普通的戰馬,那也是要價值好幾萬錢,甚至數十萬錢的!可是爲了換些河東急需的鐵炮來,就算是損失一兩百匹,也是值得的。
可李嗣昭聽到李存孝竟然以爲,只需損失一兩百匹戰馬就能換來繼續的鐵炮,李嗣昭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一百匹馬,能換來的,只是一門重炮和兩百發彈藥罷了!”
“泉州之人,爲何如此歹毒!不能跟他們換啊!”李存孝連忙勸道。
李嗣昭這才微微笑道:“兩千騎於戰局,不過錦上添花,更不用說,只是兩千匹馬,而二十門重炮,卻能一錘定音!這買賣,河東不虧的!”
聽到這話,李存孝不啻聽到一聲驚雷,他回想起了在潼關城下,自己麾下的騎兵,被鐵炮的炮彈打成肉泥的場景。
在現在的情形下,二十門重炮的作用,確實要優於兩千匹馬!
那……如果再搭上騎在上面的人呢?
一個念頭突然不可遏抑地涌現在了李存孝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