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的落腳點正在山間, 地方不小,還搭了像樣的木房,看來是個常駐地。
凌蘿和沐雪被他們帶上山, 直接就被扔在了一間空置的屋中, 門也被從外邊上了鎖。
沐雪拉着她衣角, 哭道:“綾羅, 怎麼辦, 那些人太可怕了……”
“別怕。”凌蘿道:“我會想辦法的。”
聽凌蘿這麼說,沐雪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只在一旁哭的抽抽搭搭, 不一會便消停了。
約是幾個時辰後,屋外漸漸暗淡了下來, 隨着一陣腳步聲想起, 木屋的門被人吱呀一聲打開, 一陣帶着酒氣的空氣猛地從外面灌入,兩人擡眼, 瞧着一人醉醺醺的晃盪過來,嘴裡還忍不住抱怨:“就……就一個長得像……像娘們的男人,也……也值得老大如……如此費心,我就……就不信了,我對……對你們做些什麼, 老大還能……還能跟我……跟我翻臉!”
凌蘿往他身後瞧了瞧, 沒見有人跟來, 頓時鬆了一口氣。
對付一個醉鬼, 倒是沒那麼困難。
那人踏着虛浮的腳步往這邊走, 眼瞧着越靠越近,竟突然撲了上來, 凌蘿早有準備,拉着沐雪躲避開,又四處巡視了一眼屋中,發現確實沒有防身的東西,便將頭上髮簪取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她這邊都準備同他對抗一番,沒想那人撲了幾下竟將自己給繞暈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過去。
此刻外間也無其他動靜,凌蘿忙抓着沐雪的手,道:“我們現在想辦法逃出去,你莫要慌張,不管發生什麼,千萬不要叫出聲來。”
沐雪一雙眼中含着霧氣,猛勁的點頭。
兩人門縫中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外面有人,便小心翼翼的出了門,生怕弄出大動靜。
沿路也沒個人把守,那些馬賊似乎也沒料到剛剛那人會喝的醉醺醺的去給她們開了門,此刻怕是也沒想到她們會趁機出來,此時逃走,正是好時機。
凌蘿打定主意,拉着沐雪繞過了幾間屋子,眼看就要摸出一條逃離之路,卻沒想迎面撞上一人,兩人愣住,冷汗涔涔。
凌蘿有些僵硬的擡起頭,瞧見那人時卻有些愣了。
這人生得眉目俊秀,五官秀美,卻是十分眼熟的緊。
“李將軍?”
沐雪先她一步反應過來,有些驚訝的喚了一聲。
凌蘿想起來了,這人可不是先前送她們來秦國的趙國小將軍李墨玄?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對視之間,李墨玄的眼神裡也滿是訝異,正待要開口,突然跑過來幾個馬賊,瞧着李墨玄便定住了,笑道:“還是李兄弟你反應快,及時將這兩個娘們給逮回來了,大哥現在在正堂等你喝酒,李兄弟快一起過去。”
這些人竟然還認識他?
凌蘿一臉驚訝,實在想不通李墨玄這個趙國將軍,如何落到秦國同這些馬賊爲伍。
“知道了。”李墨玄應了一聲,嗓音帶着沙啞。
那幾個馬賊正要動他身邊站着的凌蘿和沐雪,卻被李墨玄一把護住,他道:“這兩個人我帶到正堂去,我有事要和你們大哥說。”
“這……”幾個馬賊一愣,隨即笑道:“嘿嘿,行,李兄弟你身手好,你帶過去咱們也放心。”
面對兩個弱女子還要什麼身手好不好的,看來這些馬賊對李墨玄很是忌憚,也難怪,人家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對付幾個小馬賊還是不在話下的,只是凌蘿有些不明白,他好端端的窩在這個鬼地方作甚,難不成還學那梁山好漢落草爲寇了不成?
眼見那幾個馬賊遠遠的只跟在後頭,凌蘿便忍不住小聲問道:“李將軍,你爲何會來秦國?”
李墨玄沙啞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此事我回頭再跟你解釋,現在我要帶你去一趟正堂。”
“那些馬賊……”凌蘿想了想,還是說道:“你莫不是現在爲他們做事?”
李墨玄沉默了一陣,隨後輕笑了一聲,“我會跟你解釋,不管發生什麼,你只需相信,我是不會讓你再陷入危險的。”
他話語中難掩真情,凌蘿聽了一怔,只要想到這人對這身體的主人抱着什麼感情,她便莫名的不敢直面他。
他若是知道自己頂着這具身體做了些什麼事情,難保不會崩潰。
正堂之中,那馬賊大哥坐在那鋪了虎皮的石凳上,周圍也爲了些小馬賊,鬨鬧的喝着酒,那馬賊大哥見李墨玄過來,立時站起身來招呼他:“李兄弟,你……”
他的話在看到他身後的人時便頓住了,他愣了愣,似是立馬反應了過來,笑道:“這兩個娘們是今日在山下遇見的,將她們帶上山本也是想安撫這些弟兄,如今李兄弟跟我們也不是什麼外人,叫你過來也是想送你一個聊解山中寂寞,你大可隨意去挑。”
這是把人當什麼了?把人當禮物一樣送來送去?不過這馬賊大哥對李墨玄當真是特殊,也難怪剛剛那個馬賊會闖進那間屋子。
只是那馬賊大哥的這話讓那些小馬賊心中頓時不爽,一個個心中腹誹,可耐於自己老大在場不好表現出來,也只得跟聲附和:“是啊,李兄弟,你瞧上的那個兄弟們肯定不會碰。”
李墨玄卻沒理會,只用着十分冷靜的聲音道:“這兩個人,都不許碰。”
許是因爲久經沙場,他聲音自帶一種統領千軍的氣勢,那幾個馬賊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李兄弟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大哥拿你當兄弟,將這兩個女子讓一個給你,你怎麼還要霸佔着兩個?”
那馬賊大哥似乎也被李墨玄這話說的有些愣住,沉默了一陣後才板着臉說道:“李兄弟此言何意?”
李墨玄看了凌蘿一眼,又轉頭看他,道:“李某並非無端挑事,只是這人是李某心上之人,自然容不得他人覬覦,至於她身旁那位,所謂愛屋及烏,李某見不得她傷心難過,所以也不能讓人動她。”
這一番真情實意,讓當場的人都愣住不言,凌蘿僵着頭看他,千言萬語只化作一聲嘆息。
“原來如此。”
那馬賊大哥恍然一聲,又似是琢磨出異樣來,不禁問道:“既然那女子是李兄弟的心上人,怎麼當日李兄弟傷的如此重,她也不在你身邊?”
李墨玄重傷?
凌蘿聞言轉頭看他,只見他表情淡然,“當時她正同我生着氣,因故不在身邊。”
這堂堂大將軍說起謊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若不是凌蘿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來的秦國,倒還真信了。
那馬賊大哥笑了幾聲,道:“看來今日我們雖誤打誤撞綁錯了人,倒是幫李兄弟把心上人給找回來了,李兄弟放心,既然是你的人,兄弟們自然不會亂來,如今這般,倒也是做了一樁好事,倒不如我這個做大哥的再做一回好人,今日就給李兄弟和這位姑娘做個見證,讓你們在這地方定了終身,以後李兄弟也能收了心。”
定終身???凌蘿不禁瞪大了眼。
她已經和宮中那位有了夫妻之實,再和別人來私定終身,豈不是給千古一帝戴綠帽子???這種鍋,她可不敢來背。
正要開口,李墨玄卻不着痕跡的制止了她,凌蘿一怔,心道這李墨玄該不是還真想順着這馬賊的意思吧?
“這番好意李某心領了,只是這定終身的事情不可草率,李某自知當日承大哥相救才撿回了一條命,李某心中甚是感激,只是李某還有未完之事,不能長期在此逗留,今日本也是想同大哥辭行。”
他說罷取下腰間佩劍扔給了那馬賊大哥,道:“李某身無長物,身上唯有這一把劍是最割捨不下的,我將它放在大哥這裡,等我了卻心中之事,便回來償還大哥的恩情。”
這一番話落下,凌蘿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他對這些馬賊好聲好氣,是因爲這人曾經對他有救命之恩,連凡夫俗子都講究滴水之恩當涌泉彙報,何況他這個謙謙君子?
那馬賊大哥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做出了妥協:“李兄弟既然執意要走,我也不阻攔,只是今日天色也晚,就莫要連夜奔波,就在這邊先住下,這兩位姑娘,我也會好生招待着,只是李兄弟說過的話可要作數,他日你若回來,我自當還拿你當兄弟,若是不回來,我拿着你這劍也沒意思,就當我當日是當了回活菩薩,救了個無關之人。”
他說罷,將那佩劍又原封不動的扔給李墨玄,又拿起酒罈猛灌了幾口,笑道:“有酒在此,還說那麼多作甚!”
李墨玄會心一笑,又對着旁邊兩個馬賊吩咐了幾聲,這才讓他們將凌蘿與沐雪送至房間歇息,那馬賊大哥都發了話,底下人再如何不快,如今對着她們倒是規矩的很,原先那些滿嘴的渾話也不敢再拿出來說道。
凌蘿被安置在一間還算乾淨的臥房內,那房間離正堂近,她能聽清裡面熱鬧的聲音,感嘆之餘,心中又牽掛着宮中之事,倒是沐雪受了太多驚嚇,只同她說了些話後便睡了過去。
約是一個時辰後,那正堂的鬧聲才平息了下來,凌蘿倚在窗前,轉頭瞧見門外邊一道身影,似是躊躇了許久,那人才敲了門。
凌蘿本也想同他解釋清楚,便開了門,李墨玄身帶酒氣,好看的臉龐上也泛着些難以言說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