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鎮東侯在新軍中的常例,任何行動都要有預案,執行時都會有條例。在新軍中的那段經歷,實在是讓末將受益匪淺。”
這話讓李自成來了興致:“許兄弟,聽說你是黃候的大弟子啊,”以前許平在闖營裡從來沒有這麼說過,所以李自成他們都認爲許平和鎮東侯沒有這麼深的交情,不過現在流言越來越廣,連闖軍中也盡人皆知:“許兄弟竟然還對我們保密,真是該罰。”
“大王這是哪裡話,我本來就不是侯爺的什麼弟子,據末將所知,侯爺從來沒有受過任何弟弟。”一般明將都會有家丁、義子,以鎮東侯的名氣,不用說軍中大將,就是士人子弟都可能名義上來拜個師,不過鎮東侯一個都沒有,以前這讓許平也有些奇異:“侯爺是絕對不收任何弟子的,這個在新軍中每個人都知道。”
“許兄弟手下的那個陳哲,不就是黃候的弟子麼?”牛金星插嘴道:“不是黃候親自傳授他兵法、武藝麼?”
“侯爺確實傳授過他東西,但侯爺可沒有讓他行過拜師之禮,更絕對沒有弟子的名義,”剛加入新軍的時候很多人對此不解,不過漸漸的大家也就都習慣了,把這看成是鎮東侯的一個怪癖,或者說是鎮東侯的規矩:“末將猜想侯爺很看重公私分明吧,尤其是在他一手創建的新軍之中,所以他不願意有師父、弟子,乾爹、義子之稱。”
許平在肚子裡補充了一句:“至少表面上如此。”這句抱怨他當然沒有宣諸於口。
不過這話讓一同前來的劉宗敏有些不滿,剛出商洛山時,劉宗敏就領着李自成五個營中最大的一個,現在更不斷擴編已經士兵過萬,是李自成親領部隊大約三成的實力:“乾爹、義子又有什麼關係,我就有一堆義子。”
許平微微一笑:“義軍同官兵,確實大有不同。”
“你多學着點,少說話。”李自成打斷了劉宗敏的牢騷,許平在河南連敗新軍後,闖營本部也很振奮,這次來河南的時候李自成、劉宗敏他們已經把李過叫來仔細詢問過,也動了按照許平的模式改造闖王親領的念頭。但是李過稱這種改造不但需要很多、很多錢和物資,而且必須有穩固的根據地來保證對軍隊源源不斷的供應,李過還稱若是像以前那樣軍隊整天飢一頓、飽一頓,有仗打就吃飯、沒仗打則喝粥的話,是絕對沒法建立起達到許平要求的軍隊的。
這個說法讓李自成有些沮喪,目前他親領部隊還是差不多是李過口中“以前”那種情況,雖然連番大捷讓闖營的裝備提高不少,人數也增加不少,但是一直沒有建立起穩固的根據地,至少和許平這裡比是差得太多了。對此牛金星和劉宗敏有不同的看法,牛金星當然就是要仿照許平、孫可望的模式建設根據地,最好是乾脆從許平手裡拿走一些地盤;而劉宗敏則認爲只要肯學,就是沒有這些條件也未必就辦不成。
“聽說許兄弟的很多辦法,比如什麼軍銜、兵站,都是黃候的辦法。”李自成重新把話題扯回來,他記得許平當年曾對自己說從未見過鎮東侯:“而且是密不示人的辦法。”
“不錯,”以前說服部下采用時,許平對他們提起過鎮東侯的名頭,既然如此當然就不可能瞞住,許平老老實實地承認道:“確實是侯爺的辦法。”
“而且這些辦法黃候還沒有來得及在新軍中推廣,”牛金星也說起他聽到的一些傳言,這些傳言都是半真半假,牛金星知道不能全信但其中一部分可能是真的:“有人說這是黃候和許兄弟共同想出來的當然,黃候當然是主導,黃候是師父嘛,但黃候和許兄弟師徒二人研討時,許兄弟也是出了力的,所以才領會得比黃候手下那些將領都好。”
其他李自成身邊的武將,諸如劉宗敏之類也說起類似的流言,一時間許平都來不及插嘴,他便安心等待衆人說完,等大家不再七嘴八舌地詢問後,許平深吸一口氣,道:“所有這些想法,都是黃候獨力想出來的,與我絲毫無干;黃候沒有受過任何弟子,我也絕對不是;至於爲何我會知道,那實在是機緣巧合。”
“便是黃候的弟子,也沒有什麼嘛”牛金星還要再說。
不過李自成打斷了他:“黃候雖然沒有收過弟子,但許兄弟是唯一得到真傳的,那不就是弟子了嗎?其他的人還沒有這個機會呢,顯然黃候雖然不願意破了自己在軍中公私分明的規矩,但心裡還是最看重許兄弟你的。”李自成估計以前許平和自己說沒見過鎮東侯不是實話,他想當時自己和許平剛剛認識沒有多久,對方難免會有說保留,此外許平如果自稱是鎮東侯的大弟子,李自成自問當時勢必會對他更有疑慮。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李自成就打算不再提起,他琢磨着許平說不定都忘記曾和自己說過這些話。
之前許平曾提到過那本《征戰之源》,所以他估計闖營的首領們只要有心,估計就會有所耳聞,他很想說一句:“其實那本書根本就不是侯爺想給我的。”,不過許平估計很多人不信,或者以爲自己是偷的,但如果加上一句:“其實也不是我偷的。”,那大概別人就會更奇怪了,黃子君的事情許平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來的,這件事情他手下的幾個知情人也會深埋在心底,而且他們所知畢竟有限。“其實我也是偷的,確實是偷來的書,而我是禍首。”,許平此念一起,便對自己暗暗說道:“讓人認爲我是侯爺的弟子,總比讓人認爲我是賊強,能被稱爲侯爺的弟子,可是一般人想攀附都攀附不上的。”
見許平一聲不出,周圍的人都以爲他是默認了李自成的話,看到周圍的人的表情後許平心知自己這個弟子的傳言算是坐實了。“這也沒有不好,”許平心裡有一個聲音這樣說着:“稱爲侯爺的弟子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情嗎?”雖然這不是事實,但總是滿足了許平的虛榮心:“而且也不是我有意撒謊,而是有不能說出口的苦衷。”只是許平心裡還是非常的不安,上次見面時賈明河那句:“你算是把侯爺的臉都丟盡了。”也浮上心頭。
鎮東侯這樣的傳奇人物,尤其是他那神乎其神的遼陽之行,沒見過他的人心裡都有太多的東西想問。作爲一個也沒見過鎮東侯的人,這些問題的答案許平當然一無所知而且同樣想知道,就在他沉吟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孫可望似乎看出了他的難處,便遙遙指着開封城、還有城周的闖軍說道:“忽然發現,我們讓士兵們穿黑衣很好啊,想這開封第一次被攻破時,便是被黑衣大軍團團包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