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讓餘江阮等多久老鬼就過來了,示意他跟他去樓上看貨。樓下襬的都是普通的東西,樓上擺的纔是好東西。普通買主是去不了的。
餘江阮和老鬼上樓去了很久沒下來,孟時一點兒也沒覺得不耐煩。店裡灰撲灰撲的,卻有種安謐的味兒。和老宅一樣的,陳舊的,深遠的。很容易就讓人靜下心來。還有門口的紫風鈴,她也很喜歡。以前老宅裡也掛了一串,比店裡的還大些。後來不知怎的就沒了。
她看了會兒門口的紫風鈴,又低頭看着茶杯裡漂浮着的茶葉。已經舒展開,碧綠碧綠的,飽滿像一葉小舟。在白瓷杯裡漂漂浮浮着,慢慢的又沉澱到杯底。
她想起了昨天的事兒,昨晚躺在牀上後她就後悔了。她不該爲了百八十塊去追那小偷的。拿去也就拿去了。現在多出多少麻煩來。她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擡起頭來,一個揹着旅行包戴了個毛茸茸帽子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他一點兒也不客氣,將旅行包往櫃檯上一扔,掃了孟時一眼,問道:“老鬼沒在麼?”
孟時心想着這大概是熟客,不過也不確定。她站了起來,說了句您稍等。猶豫了下往裡走去,在裡頭的門口處叫了聲老鬼。
她的聲音清透清透的,不多時就聽老鬼哎了一聲。孟時走了回去,拿起一旁的茶葉給那位已經坐下的客人泡了杯茶。
那位朝着她微微點頭算是道謝,孟時沒吭聲,站在外頭去了。老鬼沒多大會兒就下來了,一起下來的還有餘江阮。
孟時出神的看着灰濛濛破舊的街道,餘江阮叫了一聲她纔回過神來。她喜歡陳舊的物件兒,經過歲月的洗禮,時間的沉澱,帶有深沉悠遠的味兒。
“回去了麼?”她抽抽鼻子,看了餘江阮一眼,問道。
餘江阮瞥了她一眼,糾正道:“是我回去了。”
孟時假裝沒聽到。
兩人走在街道上,孟時走在餘江阮的後邊兒。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的圍巾還在他的車上,她是要跟着他去停車場的。
東青是老城市,很多建築物都還保持着幾十年前的面貌。來這邊旅遊的遊客一年四季都是有的。古玩街這邊也因此一年四季都有遊客過來逛。雖然不是多熱鬧,但也不冷清。
餘江阮看着昨天跟着他和董家郃的小青年又跟在一老大叔的身後,心思驀的一動。他忍不住笑笑,側頭餘光掃了緊跟着的孟時一眼。
他是看不慣這種事兒的,上前微笑着和那大叔搭訕。那小青年是認識他的,假裝若無其事的走開了。餘江阮見那老大叔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指了指他揹着的包。
老大叔這才反應過來,連連的說謝謝。餘江阮擺擺手,又繼續走他的路。到了出口處,他也不回停車場,往相反的岔路口走。
才走沒幾步就聽孟時在身後哎了一聲,他微微一笑,回頭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孟時有些不耐煩了,她本就不是很有耐性的人。語氣很不好的問他又要去哪兒。
餘江阮聳聳肩,說我要喝杯咖啡,你要不介意就一起,我請客。
他說完徑直往前走,走了幾步聽見孟時那很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他又笑笑。
餘江阮找了個視野很好的角落坐下,點了兩杯紅茶,這才詢問孟時要什麼甜點。咖啡廳裡暖乎乎的,孟時被吹麻的臉開始有了感覺。她好像很少來這種地方,看起來有些拘謹……她這身打扮,單獨進來人不一定讓她進來的。
孟時沒有立即回答,餘江阮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點。侍應生又在邊上站着他不好問,正想做主替她點一份時。孟時摘下手套擱好,頭也不擡的道:“野棗酸梅糕。”
侍應生說了聲抱歉,沒有這道甜點。孟時想了想,說那就牛奶鬆餅吧。
餘江阮覺得自己真是瞎操心。侍應生將甜點和紅茶端上來,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視線停留在孟時身上。
咖啡廳裡暖和,她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了。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下來,神情愜意且舒服的。
她吃東西談不上優雅,好似不怎麼在乎別人怎麼看,大大剌剌的,卻也不難看。
餘江阮對她的印象是不怎麼好的,狡詐,面上看不出什麼來,暗地裡卻是焉巴兒焉巴兒的壞……不然也不會捉弄他那麼多次。要不是他多了點兒心眼,現在她肯定兒已經逃之夭夭了。更甭談後面那些事兒了。
現在看來,她也並不是壞到底兒了。至少……知道不連累誰。雖然有些多此一舉……
餘江阮想事兒的時候,孟時已經將鬆餅吃得差不多了。面前的紅茶也只剩下半杯了。天氣冷,體力消耗得也格外快。東西吃完了,她的坐姿端正了起來。清亮的眼眸看着他,等他擱下杯子了,道:“你說住到……老宅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