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間裡坐了很久才離開,關上門離開的那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有些暈眩。想着大概是剛纔情緒太過於激動導致的。
羅靳予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他攬着我的肩膀。扶着我回了房間。我沒有拒絕,因爲他的出現才讓我有些安心。我在想,如果羅靳予不在我身邊,念兒應該早就被官雲芝搶走了,而我也沒有任何能力把她搶回來。
我在牀上坐下。羅靳予轉身去茶几上給我倒了一杯熱水,他遞給我。隨後就這樣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審視着我。我頭很痛。所以一直低垂着腦袋,也沒有心思去觀察他的神情,我只是知道,他一定又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了。
“樑旖。你的藥是不是停了很久了。”
聽到羅靳予這麼說,我沒由來的有些慌亂,他的這句話提醒了我。我是一個有病的人。我將杯子捧在手心裡,心情開始有些奇怪的變化。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甚至越來越煩躁。
“樑旖,我覺得……”
我吼叫了一句。打斷了羅靳予的話。“好了,你別說了,我沒什麼問題,我不需要吃藥,我很好,今天只是念兒突然失蹤我纔會這樣,只要她沒事,我一切都很正常。”說完這句話,我陡然間站起來,也忘記了手裡拿的是一杯熱水。
因爲我的動作幅度太大,杯子裡的熱水全都灑了出來,倒在了我的手背上,立刻就紅了起來。羅靳予奪過我手裡的杯子,拉起我的手看了一眼。他大步朝着門外走去,對着樓下暴呵了一句,“來個人,把藥箱拿上來。”
過了一會,羅靳予拿着藥箱重新回到我面前,他不似剛纔的沉穩,而是顯得有些浮躁,我知道自己又犯了錯,低頭頭,說了一句,“羅靳予……”
羅靳予沒有理會我,摁着我的肩膀重新坐下,他打開藥箱,拿了藥膏出來替我抹上,期間一句話都沒說,可是我卻因爲他的態度也不敢開口,只能任由他在那裡忙着。
過了很久,羅靳予重新合起了藥箱,冷冷的對我說道,“我覺得,你應該約個時間去斯密特醫生那裡複查。”不一會,他皺着眉,補充道,“就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我一會讓向東預約一下。”
我不敢反駁,但我真的不想去,我幾近哀求的說道,“羅靳予,我真的沒事,我不需要去複查,我很好。”
羅靳予擡眼看着我,他的臉上裡滿是不容拒絕的神色。
“樑旖,我希望你能清楚一點,抑鬱症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輕巧,你是有所好轉,但不代表你現在就沒事了,爲了念兒,你也應該配合治療。”
提到念兒,我一下子就心軟了,羅靳予說的沒錯,我應該爲念兒考慮一下。
自從何易燊走後,又接二連三的被官雲芝逼迫,那個時候,在我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患上了抑鬱症,生下念兒之後,加上產後心理無法調節,我更加變本加厲。有一段時間,我不讓任何人靠近念兒,即便是醫生,也不行。只要有人靠近她,我就像是一隻刺蝟一樣,充滿了戒備。
要不是羅靳予和何晚陪着我,我想我自己也不會意識到,我得了這種病。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即便是配合着治療,我也整天提心吊膽,因爲那一整年,我都在和官雲芝進行着不間斷的抗爭。如果不是靠着藥物,我想我可能早就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了。
這半年來,總算過上了安定的日子,我的情緒也逐漸穩定,雖然晚上的時候時常會睡不着,也因爲一點小事就能影響我很久,但我不想讓念兒覺得她母親有什麼問題,所以我漸漸開始停了藥物,已經好幾個月了。
回想那段時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若不是羅靳予說起,我真的不想去觸碰那段回憶。
何易燊死後,我陷入了一種瘋狂的悲傷裡,即自責,又痛心,我還想着顧正南,怕他會怪我,怨我,加上我之前流產過一次,寶寶的情況也並不是很好。我感覺我每天在奔潰的邊緣,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我的肚子直到將近五個月才能看的到一點,但我完全不認爲自己患上了什麼病,我只是以爲這一切,都是太過傷心導致的。我也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爲偏激,都是羅靳予發現了,才讓我漸漸開始意識到。
我點了點頭,乖順的說道,“好,我會去的,你不用陪我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醫生告訴我,是因爲患上了抑鬱症,纔會有特別多的情緒,無意間的一個行爲,都會讓我聯想很多,對於羅靳予,我也是這樣。我總覺得欠他太多,但我又只能這麼做,我生怕離開了他的庇護,我和念兒就會被迫分開,所以我一面忍耐着心裡的自責,一面又承受着他對我的好。
“我陪你去,這幾天公司裡的事情我都已經交給向東了,你不需要擔心。”
羅靳予的臉上滿是不容拒絕,我也只能點頭答應。“嗯。”
好了,你睡一會吧,也很累了,念兒那裡我會看着的,你就放心吧。
“嗯。”
我聽從他的安排,躺了下來,羅靳予幫我拉上了窗簾,關了燈,離開了房間。
我的心裡很酸澀,我始終不明白,爲什麼我會把人生過成這樣,我彷彿變了一個人,以前的樑旖,已經跟着何易燊一起死了,如果不是念兒,我想,我應該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搖了搖頭,阻止自己怪異的想法,我起身找了一片安眠藥吃了下去,過了沒多久,就睡着了。
因爲藥力的關係,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披了一件衣服下了樓,看到念兒坐在地毯上,和羅靳予玩的很開心。見我來之後,羅靳予一把將念兒撈進了懷裡,戲謔的說道,“念兒,你完了,你被你媽媽發現了,這麼晚了還不睡,你完了。”
念兒伸出小手摟住了羅靳予的脖子,幾乎整個人都攀在了他的身上,她奶聲奶氣的說道,“羅叔叔,你要保護念兒。”
羅靳予重重的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嗯,念兒放心吧,羅叔叔一定會打敗你媽媽的。”
看着他們兩個一唱一和的樣子,我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羅靳予看了我一眼,也跟着揚起了笑意。
我走到他們旁邊,也坐在了地毯上,我朝着念兒伸了伸手,淡淡的說道,“念兒,你知道幾點了嗎。”
念兒猛然回過頭,從羅靳予的懷裡掙脫出來,邁着小短腿朝我跑來,她撲進我懷裡,傻笑着喊我,“媽媽,羅叔叔壞壞。”
聽了這句話,羅靳予立刻變了臉色,他裝模作樣的板起臉,挪到念兒身後,一邊撓她癢,一邊指責道,“好啊,你個小丫頭,牆頭草是吧。”
念兒在地上打滾,她的笑聲充斥着整個房間,也縈繞在我的心頭。雖然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很開心,但只有在羅靳予面前,念兒纔會笑的如此張揚,那種掩飾不住的開心,連我都能感染。
他們兩個又玩了好久,已經十點多了,我只能阻止,我抱起念兒,哄着她。“念兒,好啦,很晚了,我們明天再玩好嗎。”
念兒雖然點着頭,但卻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我想,小孩子大抵都是這樣吧。不過,羅靳予的一句話,卻讓她又一次裂開了嘴。
“丫頭,明天羅叔叔還在家裡陪你。”
念兒高興的拍手,這才安安分分的上了樓,我替她擦了身子,換了睡衣,還沒有上1牀,她就已經睡着了,不同於昨天,這一刻,他臉上全是甜甜的笑意,好像連夢裡都是甜的。我知道,這些全都是因爲羅靳予。我也愈發的意識到,父親對念兒的重要。
羅靳予告訴我,他已經約好了醫生,明天早上就去,很快就能回來,他打了電話讓何晚早上就過來,所以我不用擔心念兒。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有什麼理由拒絕。
斯密特醫生對我的病情也很關注,我對他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也耐心的對我引導,他不希望我排斥以前的事情,更不要覺得那是一種負擔,希望我能慢慢的去接受他們,接受那屬於生命中的一部分。
和斯密特醫生聊完之後,我的心情真的放鬆了許多,在回去的路上,我甚至覺得路邊的風景也比來時漂亮幾分。
我怔怔的發着呆,羅靳予突然開口說道,“樑旖,宋傾今天下午就要走了,你要不要見她一面。”
聽到這個消息,我突然又陷入了沉思。這兩年多來,宋傾是我唯一關於海城的記憶,除了她以外,我沒有和任何以前的人接觸過,有過聯繫。我害怕見她,是因爲怕從她口中聽到任何關於建燊,關於顧正南,關於那個地方的事情,我怕自己承受不住,所以選擇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