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南醉的不省人事,完全沒有感覺到我的出現。我就這樣跪在那裡看了他好久。直到已經熟悉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樣貌。我才漸漸從心酸和震驚中回過神來。
顧正南過的比別人口中說的都要落魄,興許他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所以才整日借酒澆愁。我在房間裡大約的看了一下,至少有七八十個酒瓶,全都散落在各個角落裡,他的衣服上,被子上。每個角落,都是濃烈的酒味。
我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調整了情緒之後,開始整理起凌亂不堪的房間。我不知道這半年來顧正南是怎麼過來的。這樣的地方,他怎麼能夠呆的下去。我將所有的酒瓶全都清理乾淨,一些垃圾也全都扔了出去。這間房間本來也就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張桌子和兩個凳子以外。就是顧正南的這個牀了。
我收拾完之後,走到顧正南的身邊,他的這件白色t恤上已經有幾處破了。胸口的位置全是污漬,我不經意間瞥見顧正南的手。原本修長乾淨的手指變得粗糙不堪,他的手背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口,關節的地方蓄着厚厚的老繭。
見到顧正南這般模樣。我除了心疼和自責之外。心裡也蘊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我似乎怎麼看他都看不夠,他睡的很沉,我便索性在牀側坐了下來。
他的眉宇間還是依然的清晰,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爬上了幾根細紋。滿臉的鬍渣讓他看上去老了不上,還有些滄桑。我噙着眼淚,伸手撫上了他緊鎖的眉頭,顧正南卻像是感覺到了一般,不悅的側過頭,躲開了我的手。
我以爲他醒了,但其實他只是調整了一個姿勢又沉沉的睡了過去。只是從頭至尾,他的臉上都佈滿了濃濃的愁緒,彷彿怎麼都解不開。
見慣了顧正南高高在上,雷厲風行的模樣,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有什麼事情,將他從金字塔的頂端狠狠的拽下來,摔得粉身碎骨,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相關,我不斷的在心裡告誡自己,我一定要幫他重新站起來。
大約到了傍晚的時候,在那裡睡了一整天的顧正南才昏昏沉沉的有醒過來的跡象,他支支吾吾的說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只看到他痛苦的伸手揉着額頭,一副痛苦的模樣。
“顧正南?”我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聽到我的聲音,顧正南突然就像是怔住了一般,他呆呆的愣在那裡一動不動,許久之後,他陡然間睜開眼,憤憤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頭怪物。我被這樣的眼神給嚇到了,不自覺的向後縮了縮。
顧正南撐起身體,冷冷的說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面對顧正南的冷漠,我的心情也一下子墜落到了谷底,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彷彿讓我們隔得很遠。
“我……”
顧正南翻身坐到了牀沿的地方,他用力的敲了敲頭,吃力的站了起來。他走到桌子旁,拿起了放在上面的香菸盒,抽了一根出來,點燃。濃烈的煙味一下子就充滿了整個房間,混合着酒味和腐朽的味道,讓人很不舒服。
我站起來,鼓起勇氣說道,“顧正南,這段時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就一直住在這裡嗎?”
顧正南重重了吐了一口煙,面朝着門口的方向個,不屑的回答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你還是離開吧,我很好。”
這叫很好嗎?我沒有看出來他哪一點好。
“顧正南……”
他抽完了手上的煙,隨意的就扔在了地上,突然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被顧正南這樣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樑旖,回你的榆城吧,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過問,閆晟的事情也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我沒有怪你,但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要過怎麼樣的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也不用到處打聽我的下落,如果你還執意要來找我,那我就只能離開這裡,重新找個住所。”
顧正南的語氣很平淡,卻蘊藏着無窮的殺傷力,像是一把利劍一般,狠狠的刺着我的心臟。
原來,他知道我去了榆城,也知道計劃書是我拿走的。可是他爲什麼表現的這樣淡然,我情願他狠狠的罵我幾句,甚至給我一個巴掌,也不要這樣不理不睬。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我只是想要盡力的去彌補。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卻用盡了全力讓他不要掉下來,我不想在顧正南面前裝可憐,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他有責怪我的權利。
“顧正南,你別這樣。過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不要這樣自暴自棄,以你的能力,就算離開了閆晟,你也可以重新站起來的。”我知道自己的話沒有什麼說服力,但我真的不願意見他這樣意志消沉下去。
顧正南睨了我一眼,毫無情緒的說道,“你別再說了,我已經告訴過你,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決定,你不用再勸我了,你走吧。”說完這句話,顧正南就轉過了身。
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爲了不讓自己哭出來,只好用力的咬着下脣。如今,他面對我就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毫無感情,無論是憤怒或者埋怨,通通都沒有,可是這樣的他,才讓我更加的心酸。
面對冷漠的顧正南,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他都聽不進去,但我一點都沒有要放棄的打算。他剛纔也告訴了我,如果我再逼他的話,他就離開這裡。我不想再一次的失去他的消息,所以我一點都不敢冒這個險。
我收拾了情緒之後,就準備離開。我無力的走到門口,心臟像是被揪住一樣,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轉身看了顧正南一眼,他卻始終望着別的地方,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施捨給我。
我離開這間屋子,朝着院子的大門走去,剛伸手拉開大門的時候,大門卻突然從外面被推開。我愣了一下,就看到站在我面前的邵華。他手裡提着一個塑料的袋子,裡面裝着泡沫的餐盒。
他看到我的時候,臉上除了驚訝之外還有憤怒,他也直接的將自己的情緒表達在了話語裡。他不悅的說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透過我看向了我的身後。我也下意識的轉頭,就看到顧正南站在屋子的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邵華。
我低着頭,怯怯的說道,“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之外,我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雖然這個詞也無法取的他們的原諒。
邵華剜了我一眼,就繞過我走了進去,我也只好悻悻的離開。
我回到家之後,何易燊居然依然在這裡,這讓我有些意外。恰好我也有話要對他說,免得我再去公司找他了。
何易燊叫了餐點,他對着我溫柔的說道,“出去了一天,累了吧,吃點東西吧,我讓人送過來的,怕我做的你不愛吃。”
我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容來,淡淡的說道,“謝謝,我不餓。”
何易燊也沒有勉強我,他抓着我的手,隨性的問道,“你找到顧正南了吧,他還好嗎?”
我沒有打算瞞他,便點了點頭,如實的說道,“我找到他了。”
只是他這算好嗎?若是說好,那便是他還活着,若說不好,他所遭遇的一切,都讓我感到不安。
“何易燊,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嗯?”何易燊揉着我的手背,淡然的問道。
在回來的路上,我就想了很多,我想要幫顧正南重新站起來,可是我卻不知道怎麼幫他,我完全不知道這半年來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經歷了什麼變故。我想來想去,若是要讓他振作,至少也該知道這其中的原委。
“我想要知道,顧正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閆晟會易主,他涉險的經濟案又是怎麼回事,我要幫他。”
聽完我的話,何易燊愣了一下,他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他認真的問道,“你準備怎麼幫他?”
我一時間有些語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麼幫他。
何易燊語重心長的說道,“樑旖,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很多事情並不止你,就連我都沒有辦法左右。閆晟是海城最大的建築公司,顧家更是深不可測,這裡面的許多事情,你要怎麼幫他。你要做的,就是幫顧正南走出這段陰霾,至於顧家的紛爭,你管不了,也無法參與。”
何易燊的話又何嘗沒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我內疚的以爲是我讓顧正南落得今天的下場,他失去閆晟也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我迫切的想要幫他拿回失去的東西。可我終歸是太高估自己了,就連顧正南都守不住的東西,我又如何有本事幫他拿回來。
我有些厭惡自己的無能,難道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顧正南這樣墮落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