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們幫我選。”
官雲芝這是在讓何易燊選擇嗎。她這根本是在逼迫他。我也看得出來。何易燊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很偏袒。也很保護。他已經氣憤的瑟瑟發抖了,我從來沒見過羅靳予如此失控,但我更沒見過何易燊這樣反常。我以爲幾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這樣激動,我甚至心裡有些嫉妒那個叫何晚的女孩子。
我替何易燊順着氣,他緊握着拳頭。額頭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見,他斬釘截鐵的說道。“放過何晚,衝着我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沒有很大聲,可是語氣裡卻異常的堅定,不容拒絕,看來。何易燊對那個叫何晚的女生,真的是格外的保護。
“何易燊,你瘋了嗎。”羅靳予對着何易燊暴呵了一聲。“你知道這對你的身體傷害有多大嗎。如果不能通過自然的方式,那些藥物隨時都有可能奪走你的生命。你明白嗎。”
我擔憂的望着何易燊,我雖然沒有立場指責官雲芝,但是我也已經聽明白了個大概。所以我一點都不希望何易燊就這麼答應了。三個月對我來說已經是折磨了。我不想有一點差池。
我想,羅靳予也沒有他表現的那麼坦然,雖然他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我知道,他心裡一點都不好過,否則現在也不會這樣氣急敗壞。
何易燊皺着眉,他看上去很無奈,卻並沒有改變主意,他朝着羅靳予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反正也只剩下三個月了,於我而言,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
我終於沒有忍住,他根本不知道,對他來說無所謂的事情,在我們眼裡,是多麼的在意,如果可以,我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勻給他一點,但他卻毫不在乎的說出這種話。
我原本放在何易燊背上的手突然就垂了下來,何易燊大約是意識到了,他轉頭望着我,欲言又止。
“易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殘忍,三個月的時間難道你還嫌多嗎,我知道你已經無所謂了,可是我們介意,介意的不得了,就算是能多一天,多一個小時,對我來說,都會無比的開心。我請你,也能在意自己一點,好嗎。”
何易燊低垂着眼眸,什麼話都沒有說,我知道,我不該給他壓力,也沒有資格去強迫他改變主意,但我控制不住心裡竄出來的悲傷,只要想到分別的那一天,我就心痛的無法呼吸。
官雲芝完全沒有理會我們此時的心情,她在一旁催促道,“既然你答應了,那我這幾天就安排一下,我覺得,就醫療條件而言,我還是建議你回英國,不管你用哪種方式授精,英國的醫療條件都要比國內好很多。”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興許是一時衝動,但說出口之後,我卻一點都沒有後悔。
我面對着官雲芝,認真的說道,“你不是要求他替你留個血脈嗎,我替你生。”
“樑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何易燊用力的扯着我的手腕,在我的耳邊咆哮道。
眼淚不知道是什麼出來的,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已經蘊滿了我的眼眶。我自嘲的笑了笑,這有什麼好哭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甚至沒有後悔我說出來的話,他們剛纔的對話,我全都聽懂了。我也知道,何易燊一直都是喜歡我的,我慶幸他對我的喜歡,讓他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裡,可以不用再受到其他的痛苦。
我伸手抹了抹眼淚,笑着回道,“我很認真,我一點都沒有開玩笑。我說,我替你生,我替你生個孩子,替你留下何家的血脈。”
何易燊抓住我的手在不停的顫抖,他的眼裡充滿了愧疚。我控制不住的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低啞的說道,“你別這樣,我真的願意,我沒有衝動。”
官雲芝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她點了點頭,說道,“樑旖,我替易燊也替何家謝謝你,只要你答應了,我想這件事一點都不會太複雜。你們放心好了,只要孩子生下來了,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絕對不會食言。”
說完之後,官雲芝就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腳步聲漸行漸遠。何易燊陡然間回過神來,他大聲的喊道,“不可以,我不答應。”
我見他要追上去,幾乎沒有猶豫,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阻止了何易燊的步伐,我貼在他的背後,用很輕的音量小聲的呢喃着,何易燊卻意外的安靜了下來。
“何易燊,幸好你還愛着我,否則我會覺得我的存在很多餘。你替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卻不知道能爲你做些什麼,我不敢告訴你,如果你就這麼離開了,我的餘生可能都會活在痛苦和內疚裡。但是現在,我好像找到我存在的意義了,如果我能替你生個孩子,能完成你的心願,我一點都不會後悔。”
何易燊僵硬的站在那裡,許久之後,才低聲的說了一句,“樑旖,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句話,其實應該由我來說,他何必對我這麼好,何必一直默默的付出。何易燊,你真的是很殘忍,讓我覺得欠了你那麼多,在我的心裡掀起了萬般波瀾,卻又跟着雲去了遠方。
何易燊終究沒有能勸的了我,他因爲情緒波動太嚴重,被羅靳予逼着上了樓,打了兩劑止痛針,隨後就睡下了。我也沒有去公司,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們每個人都沒辦法平靜,羅靳予也是一樣。
離開何易燊的房間,我們去了客廳裡,羅靳予的眼神總有些奇怪,我知道,對於我的決定,他也一定是驚訝的。
“樑旖,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就知道羅靳予會這麼問,因爲他的善良從來就不是假裝的。我轉頭看着他,點了點頭,十分認真的回答道,“我很認真,我也想的很清楚,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我不會後悔。”
羅靳予怔怔的看了我很久,忽而笑了起來,他恢復先前那副模樣,戲謔的說道,“小丫頭,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的性子這麼倔,怪不得易燊對你這麼癡迷。我想,如果我年輕個十幾歲,說不定會和易燊成爲情敵。”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羅靳予真是很特別,就連夸人的方式也如此與衆不同,這算是我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讚美我的話,雖然很奇怪,但我也欣然接受了。
我從羅靳予這裡得知,何易燊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叫何晚,一直生活在英國。但因爲她的出生,就算她父親對她保護的再好,也免不了有一個私生子的人生設定。興許是何易燊自己也沒有得到過什麼家庭的溫暖,所以對這個妹妹特別的保護,而官雲芝也是知道了一這點,才幾次三番的拿她來威脅何易燊。
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爲官雲芝雖然是個強勢的女人,但至少對他的兒子還算是比較在意,建燊幾次遇到困難,都是官雲芝出手才解了圍。可是羅靳予告訴我,官雲芝的幫忙,全都是何易燊用股份和相應的代價換來的,否則,她纔不會淌這趟渾水。
即便是羅靳予說的再雲淡風輕,不管他如何詮釋所謂的豪門恩怨,告訴我這些都太平常了,在這樣的家庭裡,利益和權勢纔是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看得到摸得着的東西。但我終究不能理解這樣的感情,天底下居然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兒子逼到這樣的境地。
其實,我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淡定。我很慌亂,雖然我不後悔,但我依舊很怕。我沒有辦法不去考慮顧正南,我也根本不用猜,他一定沒有辦法接受我這樣的做法。可是我沒有其他選擇,何易燊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沒有辦法看着他忍受非人的折磨,我只能這麼做。
我在心裡不斷的安慰着自己,我試圖用何易燊的病情,來麻痹自己對顧正南的背叛,這個過程很痛苦,就像眼睜睜看着別人在我的心口上剜下了一塊肉,痛到麻木,卻阻止不了。
因爲藥物的關係,何易燊第二天也沒有醒來,我本應該待在家裡,但是怕安靜的環境會讓自己想的更多,情願自己累一點,忙一點,可能也就不會去想着顧正南了。
只是,我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明天就是約定的三月之期了,就算是在公司裡,我也不能很安心的靜下來處理公事,顧正南這三個字總是會不經意的浮現在腦海裡,兀自的逗留很久。
我不得不承認,我很想顧正南,我想念他的懷抱還有他身上的菸草味,可我又害怕見到他,我生怕他的出現會擊潰我辛苦建立的防線,我怕被愛情衝昏了頭,也怕爲了顧正南會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