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多了,我終於可以完成這個心願了。
何易燊的心願我不想違背,但我也不願意沒有一點念想,所以,我還是在墓園裡給他立了一塊墓碑。想着哪天想見他了,或是有話對他說。至少還有一個吐露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向東就安排好了一切。幾輛黑色的車子,加上十幾名的保鏢全都是清一色黑色的西裝。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我一定會覺得這樣的場面太過於隆重了,但是想着今天是送何易燊。所以也沒有太過於介意。
昨天來時,海城還是晴空萬里,今天就飄起了濛濛的細雨。我想,老天爺也是有感情的吧。他對何易燊,大抵也是不捨的。
宋傾替我打了一把傘,護着我上了車。一路上。看着海城路邊的景色。我的心裡全是複雜的滋味。兩年多了,這裡的變化很大,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總覺得海城和以前不一樣了,而我,更像一個外來的人,與這裡格格不入。
車子開了很久纔到郊外的海邊,我下車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是天色依然灰濛濛的,太陽被遮的嚴嚴實實,沒有一點縫隙。
宋傾和向東跟在我的身後朝着海邊走去,那裡應該已經提前準備過了,很大一片露臺,站着兩名保鏢。
我以爲,我不會像之前那麼難過,但是好像這個傷口一點都沒有癒合,反而被撕扯的更大,不過,我不會哭的,我記得何易燊走前對我說,他不願意看到我哭的樣子,所以,我忍住了。
宋傾和向東沒有跟上來,我一個人走上了偌大的平臺,面對眼前這片我最依戀的大海,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他有些冷漠。
我站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一直也沒有一個所以然來。我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捧在懷裡的骨灰盒。
我抓着何易燊的骨灰用力的揚起,一陣風吹來,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何易燊,我到最後都沒有和你道別,因爲我不想你離開,以爲這樣,你就真的不會離開了。你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任何要求,這算是第一次,也是最狠的一次。”
“易燊,你那天問我,信不信有下輩子。我後悔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不想再遇到你了,你對我的好,哪裡是下輩子能夠償還的。但是我也好害怕,害怕自己會再一次的辜負你,傷了你,如果沒有遇見我,你是不是可以快樂很多。”
“易燊,我的女兒叫何念,很可愛,很聽話,如果你在,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易燊,對不起,現在才陪你回來。”
“易燊,我答應你,我會努力找回原來的自己。”
我捧着最後一把骨灰灑向天空,靜靜的佇立那裡,看着眼前虛無縹緲的一切,我知道,何易燊是真的走了。
“何易燊,那些來不及說的道別,我會悄悄說給大風聽,下輩子,你一定要幸福,我就陪你到這裡。”
何易燊,不要再牽掛我了,我會過好我自己的人生,我會帶着你給我的堅強面對日後的一切。
我終於明白,何易燊給我的,不僅僅是那份關心和愛護,他存在的意義比我想象的更加重要,他已然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興許是從這一刻開始,我變得無比堅定,我不會再把自己的心門鎖上了,兩年多了,已經夠了。要知道,活的漂亮,從來不是爲了取悅誰。
我轉身走到宋傾面前,看到她微笑的模樣,才知道,她活的其實比我更加的通透,看來,我真的是該醒醒了。
“宋傾,過幾天是不是海岸靈的落成典禮。”
這件事,是羅靳予無意間提起的,雖然我說過,我不想知道關於海城的一切,但是他提過之後,我就放在了心上。
宋傾點了點頭,說道,“後天,作爲設計師,你也在被邀請的名單之列。”
“嗯。”
海岸靈傾注了太多的心血,終於建成了,對我來說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這個背後也隱藏了太多的不甘和惋惜。
海岸靈是海城的地標性建築,來參加的人全都是政企名流,高官富商,但能進到內場的人卻也爲數不多。因爲打理了建燊半年多,在場的一些面孔,我都熟識,有幾位還有幸合作過,所以,我倒沒有覺得太尷尬。只是,我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位置上,我也不用刻意的阿諛奉承,難得落個清靜。
我讓宋傾和主辦方打了招呼,作爲設計師,一般來說都會上臺演講,但我剛回海城,我不願意這樣,所以特意取消了這個環節。
記者會發布回開始之後,便是一大段冗長的演講,主持人將海岸靈仔仔細細的介紹了一遍,這個設計是我的靈感,我肯定不會陌生,聽到她說的這些話,甚至涌上了許多回憶、
海岸靈是閆晟拿下的項目,所以閆晟的代表也上臺說了幾句,我有些好奇,顧閆凱居然沒有出現,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和以前一樣的刁鑽難纏。
整個發佈會進行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結束之後,還有一場酒會,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是想來看一下海岸靈這棟付諸許多人心血的建築,算是圓了我一個夢。
在主持人宣佈發佈會結束之後,我就對着身旁的宋傾低聲說道,“酒會我就不參加了,我去到處逛逛,你不用陪我,我會讓向東來接我。”我知道,宋傾需要參加之後的酒會,她現在管理建燊,這種場合是很好的媒介。
我剛剛站起身想要離開,卻聽到有人大聲的說了一句。
“樑旖小姐,作爲海岸靈的設計師,能不能上臺接受一下我們的採訪。”
我錯愕的回頭,沒想到,我居然被記者認了出來,我剛想回應,卻感受到一陣凌厲的目光。在這樣的場合下,遇見顧正南,算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我以爲我會很緊張,但是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淡然許多,他站在那裡,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我,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兩年多沒見,他一點都沒變,依舊高傲,目空一切。只是,好像比起以前,顧正南更加的內斂了,他的表情裡沒有泄露出任何的信息,彷彿對於我的出現,他一點都不驚訝。
我轉而對着記者說道,“對不起,我不方便接受採訪。”我淡淡的說了一句,宋傾就上去與記者溝通了,後面的事情,我想也不需要我來操心。
會場裡的人漸漸離開,顧正南也踱步朝我走來,他站在我兩米開外的地方看着我,臉上的神情始終沒有任何的變化。
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面前站着的這個男人,是我永遠割捨不下的人,他是我最愛的男人,這一點永遠都無法改變。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是念兒的父親。
但是,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知道不管是誰,都無法坦然面對我這兩年來毫無音訊,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我不知道他現在對我是什麼樣的看法。可是,我既然會站在這裡,一來是因爲我愛他,二來,我也相信顧正南對我依然存有感情,只是,不知道還剩多少罷了。
我主動與他打了招呼,揚起笑意,低聲的說道,“好久不見。”
顧正南沉默了片刻,冷冷的迴應道,“是啊,兩年多了,確實很久。”
他的聲音曾經是我最熟悉的,如今又在耳邊響起,彷彿做了一場夢。
我生澀的問道,“你最近好嗎。”
顧正南朝我走近了已經,語氣裡除了冷淡之外,還多了一份疏離。
“如何算好,如何算不好。”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只能低着頭,輕笑了幾聲。氣氛略顯尷尬,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正南冷靜的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
“這次準備待多久。”
我聳了聳肩,如實說道,“我也不知道,看情況吧。”
“嗯。”
顧正南望着我,一眨不眨,我卻不敢看他,生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緒,也怕會失控。
顧正南沒有再說什麼,他就這樣突然的出現,着急的離開,在我的心中掀起一陣波瀾。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纔回過神來。我苦笑了一聲,安慰自己,這樣的見面,比我想象中要平靜許多,沒有質問,沒有爭吵,也沒有指責。只是,卻讓我有些恐慌。
我還是上了海岸靈的大樓,我仔細的走過我每一個想看的地方,我想,這是何易燊送給我的禮物,是我回到海城,重新找回自我的一份禮物,我會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