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楚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坐在她的身邊,掩上青青的被子,看到一張無血色的蒼白小臉,嬌豔的脣瓣抹上了層乾粉似的枯燥,腮深深陷了進去,哀傷的眉頭,微微攏起,染着一層濃重的陰霾。
手背上的青紫淤痕,針眼的鮮血滲了出來……
他的心一慟。
不知過了多少年,這種感覺再次似曾相識的回來了。景天楚眸色更深。
青青急切的電話鈴音再次傳來,景天楚猶豫一下,便從包中掏出青青的手機,看着屏幕的顯示,又看了看牀上靜躺,面色糾結一片的御青青,直接按了靜音,
景天楚的眸子色澤漆黑一片,就像一碧無傾的大海,幽秘的隱着什麼。
“姐,爸沒事,別擔心!”沐陽喜極而泣的聲音。
“嗯!我會轉告她!”景天楚冷冷清清的聲音。
沉沉的掛斷了電話,景天楚的目光一下子瞥到牀上躺着的小女人,心中泛起層層漣漪,一層接一層,不息不窮。
他看到了她最後接的一個電話,跟她暈倒的時間整好相符。
景天楚坐在牀上,靜靜的盯着這個又兇,又會臉紅的小女子,居然也有如此柔弱不堪的一面,還有他不曾預料的堅強,倔強,隱忍,一面是親情,她無法抉擇,只能默默的付出。
傾身,俯首,他勾起薄脣,輕輕涼涼的擦過她的脣,乾裂着嘴脣,還結着血痂的脣瓣,青青身上特有的香氣,淡雅、幽靜,繚繞着景天楚,他的身子一下子燥re起來。
女人好看的睫毛微動,他的眸子一彎,直接按了急叫鈴。
景天楚看到青青,纖細的雙臂費勁的撐着身子,掙扎着,想要做起來,喘着粗氣,有氣無力,臉色像塗了蠟一樣。
眸深如墨,星光滲淡。
霸道的景天楚直接伸出雙臂,把她按倒在牀上,薄脣一抿,“你的命,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他的聲音突然之間挑了起來,少有的失了控制。
御青青瞠大灰洞洞的水眸,又聽到頭頂上的一聲暴喝,冷的疹人,“你這樣怎麼看你的父親,難道還想刺激他?”冷冷的質問,讓青青的瞳孔一下了縮成一條線。
一句話,他窺測到她心中所有。
御青青無力的垂下眸子,舔了舔乾燥的嘴脣,淚水盈滿了眶,她倔強的別過頭去,喃喃着,“難道對於病重的父親,我什麼也不能做?”
她悲涼的擡起頭,才發現人生的路有多坎坷,有多難走,比上青天的蜀道還要難!
趁景天楚一不注意,噌的拔掉針頭,她一偏腿下牀!
身子有些搖晃,但御青青還是固執的穿上了鞋子。
砰的,一個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細腕,她的身子一怔。
景天楚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他了解她的倔強。
御青青回頭報以蒼白一笑,那笑得有點苦。
夏夜的風。
輕輕拂過青青,削瘦的小臉。
景天楚開車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站在粗壯的梧桐樹下的,靜靜佇立的御青青,這些日子以來,她又瘦了,瘦得像一株小樹,搖晃着,如果風力稍稍一用力,便能吹走她的樣子,就那樣孤伶伶的站在夜色中,是那樣的弱小……
弱小的身影,讓人萌生一種莫名的保護欲!
景天楚的眸子深遂得如同一望無際的蒼穹,那裡寒星芒芒。
二人一路無語,她靜靜觀望着一道道霓紅跑到自己身後,一道道風景重重複復,心中一陣悽然,何時自己的路能夠有重複的時候。
自己不能倒下,還有父親,還有沐陽……青青的粉拳緊緊的收起。
御青青碎星般的目光在愈發黑暗的夜色中,愈發的晶亮,一塵不染。
再次來到父親醫院的時候。
走廊中,
有重症室外的柳春芝,還有弟弟御沐陽。
青青步履沉重的走向監護室窗口,一步一步如灌了鉛般的,每移動一步,就像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額頭,鼻尖漸漸滲出一層層的密汗,手心已是水漬一片,青青咬着牙堅持着。
離窗口,一米遠的地方,她頓下步子,看到了柳春芝投過來惡毒、厭惡的目光。
“姐!”御沐陽剛擡腳,就被柳春芝伸出來的胳膊一下子攔住了。“離她這個賤人遠一點!”一副不歡迎青青的架勢。
“御青青,我告訴你,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麼,你父親這次是救過來了,如果你再不交錢,你父親就等着明天出院!柳春芝威脅的盯着御青青,“還有我也沒時間伺候……”
“我會想辦法!”青青的聲音很低,甚至說得有些蒼白,她到哪裡想辦法。
“哼,你想辦法,想什麼辦法,想着如何勾引野男人,你真不害臊,看看你的那些個報道,都把你爸的老臉給丟盡了,如果不是你,你爸也不至於來搶救?不要臉!”柳春芝把惡毒的語言發揮到了極致,面目猙獰着。
“媽…媽!”沐陽的小臉急得紅起來。
一聲不吭的青青,垂在褲側的雙拳,手心滲出一片片潮溼,指甲陷進肉中,渾然不覺,青青沒有反駁的力氣……一丁點也沒有,她強撐着身子,不讓自己倒下去。
“你爸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不顧禮義廉恥、傷風敗俗的女兒啊!”柳春芝喋喋不休。
身體有些搖晃,青青咬着發白的脣,狠下心的聽着柳春芝的咒罵,額頭的頭髮被汗水打溼的垂了下來,遮住眼瞼。
下一秒,
青青的身體劇烈的搖晃起來,青青身子虛得再也扛不住,忽的倒了下去。
“姐!”沐陽急切的呼喚着,看到青青臉上的蒼白,還有冷汗。
地面卻沒有想像的那麼冰涼。
停好車後的景天楚,一到走廊就看到了剛纔的情景,他大步向前一下子接住那具輕得發飄的嬌小身體,冷色的眸子覆上了一層冰,寒氣四溢。
自己混到上蒼不憐,大地不惜的地步,青青微微頷上眸子,空洞的眼裡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世間的情分真的那麼淺薄!
楊婉儀?
遲宇?
繼母?
爲什麼每個人一刀一刀,都致命的戳在自己的胸口?
鮮血一點點從身體裡抽走。
疼得青青的呼吸都像針紮了般難受……
再一撐眼,身體裡有一絲溫暖劃過。 щщщ• тt kán• ¢o
青青堅強的掙脫景天楚的束縛,向前跨出一步,雙目平靜。
“你!小賤人!”被沐陽攔着的柳春芝還在不停的謾罵着,“你爸馬上就要做換腎手術?錢呢?哪?”一聲聲的質問逼近青青的心頭。
掃過柳春芝憎惡冷漠的神情,御青青平靜的望了望裡邊的監護室內安靜的躺着的父親,堅定的說道,“好好照顧他,一週之內,錢我會給你!”
“父親有個萬一,一分錢我都不會給你!”青青是恨極了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加重的補了句。
景天楚到是一愣,原來那個小刺猥又開始囂張了,這纔是她的本色。
青青回頭深深看了眼景天楚,小臉更加的蒼白。
景天楚上前扶住御青青,那張溼暖的大掌,緊緊包裹住她的小手,二人很是默契,就像彼此諳熟的老朋友般。
一種舒適的安全籠罩了青青的心頭。
牽着手,二人並排、和諧的離開了長廊。
背影在長廊的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就像經過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