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千寵的聲音,琳達在桌底捏了兒子的大腿一把,小傢伙吃痛,立馬明白她的意思。
“千寵阿姨,我今天想吃粥。”她的臉露出失望,隨即又恢復精神:“哦,沒關係,今天我也是喝粥,廚房還有很多。”大腿又被捏,天佑瞪了媽咪一眼,示意讓她輕點。然後看向安千寵:“我突然又不想吃粥,我吃煎蛋好了。沐管家,請給我一份煎蛋,謝謝。”再笨也聽出男孩話裡的隔閡,她努力揚起笑容,然後落寞地垂眼,靜靜吃自己的。
琳達跟着兒子吃煎蛋,瞧見安千寵想拿起桌上的包子,立馬伸出手搶先一步,臉上沒有絲毫歉意。
她滿意地嚼着香噴噴肉包子,還微笑地問旁邊的小傢伙:“要不要咬一口?”他果斷搖頭,心裡腹誹:媽咪怎麼像小孩子一樣,處處要和千寵阿姨搶?都說了是他纏着千寵阿姨出門的。
若非屁股的教訓太深刻,天佑早就跑到安千寵身邊坐着了,哪害怕靠近她又會被罰的教訓啊。
一頓早餐,吃得有些壓抑。每當安千寵想拿什麼,琳達就搶,看的沐姐很無奈。沒想到她特地又準備一份琳達還是搶,結果安千寵最後只喝了一碗粥,而琳達卻吃了六個肉包子、一份煎蛋和兩個煮雞蛋。
“你們慢慢用,我先回房了。”吃飽後,安千寵站起身,她剛走,琳達就捂着肚子衝向洗手間,震耳欲聾的嘔吐聲傳來——天佑仿若未聞地繼續吃着自己的煎蛋。
他就知道會這樣——吃撐的琳達據說得了急性腸胃炎,對自己身體十分敏感的她,估計有一陣子不會出現在安千寵面前了。
時間又過了兩天,安千寵還是沒有看到華拓的身影,直到下午沐管家突然通知她,少爺要帶她出去應酬。
她乖巧地任由化妝師在臉上塗抹,偶爾和沐姐談話:“沐姐,他要帶我去見誰呢?還要這麼裝扮。”沐姐邊整理她身上的衣服,瞧着都順眼了,纔回答:“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重要的人?安千寵斂下眸子,自己想着那個人是誰。
但當她挽着華拓的手,出現在訂下的餐廳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整張臉都不知道該怎麼擺表情。她突然拉住華拓,語氣帶着焦急:“少爺,我有點不舒服,想回去了。”對方還沒看到她,所以她想趕緊溜掉。
華拓撩脣,笑得高深:“怎麼,認識她?”男人的視線落在前方坐在餐椅上的女人,堅持牽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安千寵嚇到了,可是被強拉着往前走,當對方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臉色竟然瞬間萬變。
許諾突然失態地站起來,一雙漂亮的鳳眸不敢置信地瞪着安千寵,然後露出詢問式的眼神轉向華拓:“她就是你說那個人!?”誒?
看着許姨有些僵硬而難看的臉,安千寵一張俏麗的小臉跟着僵硬。她原本害怕華拓知道許姨就是在巴黎幫助自己的人,沒想到許姨看到自己的時候,表情更激動。
“許姨?”許諾複雜的眼神看着她,畢竟在商場上怕滾多年,很快就壓制下翻騰的情緒。但是她無亂如何都想不到,華拓說的那個人,竟然是千寵!
這個她照顧培養四年的女孩子!
她當初應該問清楚的,今天就不會弄成這樣的氣氛!
見許諾已經冷靜地坐下,華拓笑容不變,紳士地幫安千寵拉開椅子,然後自己才坐下。
他拿起桌上92年的波爾多紅酒,動作優雅地幫許諾倒了一杯,然後輕聲說:“還沒感謝你,在巴黎這麼照顧她。”一句話掀起千層浪,安千寵吃驚地看着他,兩隻明亮的眼睛都瞪大了。
他和許姨到底什麼關係?原來他們也認識啊。
許諾笑得很勉強,一雙鳳眸裡複雜得很,有後悔、也有感慨。沒想到自己竟然幫助了情敵,而且是一個比自己小塊二十歲的情敵。
看到她那麼乖巧地坐在華拓身旁,她的心又開始翻騰,嫉妒和羨慕燃燒着心臟。
“不用謝,千寵很聰明,也很努力。若非她想和楚辭回來,我會好好培養她的。”黑眸晃了一下,他淡笑:“是麼?難得你會誇獎一個人。”“在你眼裡,我是一個不假辭色的女人?”聽着他們的對話,坐在旁邊默默用餐的安千寵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她總覺得氣氛很奇怪,但又說不出來。
原本見到許姨應該是很高興的場面,可是多了華拓在,她根本插不進去話。
走神的瞬間,嘴角沾了東西,突然見到他溫柔地幫自己擦掉,嚇得她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平常無所謂,但是他怎麼可以在許姨的面前做這個?
許諾放在腿上的左手恰進肉裡,臉上掛着笑,心裡卻在燃燒妒火。
不過有件事她很確定,安千寵不可能結了婚,她明明和楚辭關係不錯的,不是嗎?
嘴角揚起一抹完美的弧度,許諾似無意地問:“千寵,楚辭最近很擔心你,你們沒聯繫嗎?”“額,我前幾天有見到他。”放在桌下的手突然被捏住,她吃疼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不懂他怎麼又生氣了。
“哦?是嗎。你在巴黎的時候,那小子天天打電話問你的情況,都快把我煩死了。”“額、哦,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能這麼說。但是捏着她手的力道,像是要捏碎她一般,疼得小臉有些變色。
華拓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對面的女人,他當然猜得到她的心思,只是惱怒一對母女,心智怎麼差這麼多?
因爲害怕又惹旁邊的男人生氣,安千寵開始斟酌着回答許諾的問題,漸漸的,氣氛也就冷下來。
直到華拓接了個點頭走出去,她才鬆口氣,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看向許諾:“許姨,在中國見到你真高興!”許諾的態度依舊像剛纔的親切而疏離,她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看着安千寵心無城府的笑,心裡冷漠一片。
如果她當初知道女孩要逃避的對象是華拓,今天的安千寵,就不可能會笑得那麼天真。她清楚華拓喜歡純潔、善良的女孩,而她許諾這輩子是不可能了,所以看到安千寵的笑容,她真想狠狠撕毀!
“千寵,當初你既然是爲了躲避華拓,今天爲什麼還和他在一起?”這個問題楚辭也問過,但他是男人,她不好意思說。面對着許諾,她偷偷瞥向不遠處正聽電話男人,眼底是濃濃的依賴和信任。
“我想成爲配得上他的女人。”啪!許諾的手不自禁地垂在桌上,嚇得安千寵立馬看向她,擔憂地問:“您沒事吧?怎麼啦?”許諾強制性收起自己的嫉妒和憤怒,十分勉強地捂着自己的手說:“不好意思,我手抽筋了一下。”“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這時候華拓走了回來,看到她們的臉色,黑眸掠過閃爍,輕聲問道:“怎麼了?”安千寵拉着他的手緊張地說:“許姨剛纔手抽筋了!”他看向神情不是很好的許諾,嘴角微勾起:“師孃,要帶你去醫院嗎?”師孃?原來許姨是華拓的師孃啊。真是太巧了,沒想到緣分這麼奇妙。安千寵單純地想着。
許諾溫柔一笑,按了按自己的手說:“沒關係,現在沒事了。”她知道華拓故意那麼喚自己,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麼疼愛安千寵。
十多年了,她身邊已經失去所有親近的人,既然讓她再遇到他,就證明老天爺又給了一次機會,所以這次她不會那麼容易放手的!
“千寵,明天我約阿辭出來,我們一起吃頓午餐怎麼樣?”她看向華拓,心想跟他的師孃出去吃飯,應該可以吧?她還有好多秘密想和許姨聊呢。
他沒出聲,僅是目光深幽地與她對視,許諾握住拳頭,表面笑得親切:“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早上我會讓阿辭到華家門口接你。”回家的路上,安千寵興奮的心情難復,沒有注意到一雙黑眸幽幽地注視着她。
“這麼想見他?”黑眸微眯,帶着一絲危險。
她以爲他說的許姨,於是很確定地點頭:“是啊,從我回到中國就沒再見過她了。許姨對我很好,很親切。”原來她開心的是許諾。
華拓斂去眼底的鋒芒,緩緩閉眼沉思。如果她知道許諾就是拋棄她的親生媽媽,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嗎?
什麼是最殘忍的?當你一出生就註定被拋棄,那纔是最殘忍的。
車內的氣氛漸漸變得凝重,見他沒再說話,她偷偷打量着身旁的男人,很想問他關於許姨的事情,卻又不敢打擾他休息。
絞着手指,她最終把視線轉向窗外。想到什麼,嘴角微微揚起,眼角都笑眯了。
回到房間,沐姐見她笑容滿面,不禁跟着心情舒暢:“怎麼,見到有趣的人了?”安千寵用力地坐在牀上,然後全身放鬆地往後躺下去,側頭看向她笑着問:“沐姐,你猜我今天見到誰了?”“哎呀,知道你猜不出來。我今天見到恩人了,一個非常好的阿姨,長得溫婉漂亮,最重要的是她很厲害,一個人掌管很多公司,如果我有像她一樣的能力就好了。”這樣可以幫少爺分擔點壓力吧?
安千寵自問自答,說着說着,竟然睡着了。
沐姐愛憐地拂開擋住她眼睛的髮絲,露出溫柔的笑容。她只希望華家的人都能這樣開開心心的,這就夠了。
“千寵阿姨~”天佑的小腦袋突然出現在門外,喊完之後似乎突然記起來什麼,小心翼翼地往裡掃描,確定安全才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