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虧一簣
有心栽花花更發。
馬千里象是一隻正在尋找獵物,卻又嗅到血腥的狼。暗地裡的興奮,淡化了酒精對他的麻醉,喚醒了他懷疑和敵視別人的本性。
“哎喲我的乖乖!長得的確是英俊。來來來,讓馬伯伯仔細瞧瞧。你老爸四十多歲才得了你這個寶貝,當年我離開榕城的時候,你不過六歲。還記得馬伯伯麼?”
馬千里說着,就彎腰抱起了柯天賜,目光緊緊地盯着柯天賜脖子上的紗布。
奉承,是天下老少人們都喜歡聽的話語。也有人自命清高地唱出高調,討厭別人的奉承。那是因爲他渴望得到別人的奉承,卻又沒有讓人奉承的地位和資本,所以,才說出如此的氣話罷了。
柯天賜在馬千里的奉承中,頓時感覺到脖子上的傷口,沒有原來那樣的疼痛,也有些得意忘形起來。他雙手摟着馬千里的脖子,浪聲奶氣地與馬千里親熱了一番。
站在旁邊的保鏢,對於馬千里一反常態的慈祥,心中感覺到很彆扭,但是,他沒有看出馬千里的真實的意頭,眼前的情形也在情理之中。一時想帶走柯天賜,卻又不好開口。
“天賜是誠實的孩子,告訴馬伯伯,剛纔是不是病了?怎麼不小心弄傷了脖子?”
馬千里抱着柯天賜轉過身去,防範着保鏢對天賜的暗示。
“沒有生病,是被兩名個蒙面人捆綁到了診所,脖子上就是他們殺的。他們真壞,還打了兩名叔叔和我父親。等我長大了,我也要打他們!”
柯天賜邊說邊揮舞着拳頭,在空中作出出擊的動作。
“少爺,不要瞎說,快下來,我們去吃宵夜。”
保鏢此時明白了馬千里的意頭,也在暗地裡驚慌了一陣子,極不友善地從馬千里手中奪過柯天賜。
“他們現在在哪裡?”馬千里是不敢與保鏢較勁,自己很清楚,與他較勁,是自找苦吃。但是,馬千里也不可能輕易地讓釣出水面的魚兒脫了鉤,因而,跨前一步,追問着柯天賜。
保鏢心中是叫苦不迭,卻又無法控制住柯天賜沒有遮擋的嘴巴,儘管他不住地向柯天賜眨着眼睛,但是,柯天賜根本沒有讀懂保鏢的心語。
“他們跟着我爸爸去了我家的酒樓。”柯天賜向馬千里招着手,高聲回答道。
保鏢心中有許多想咒罵的話語,一時間裡沒有罵出口,就是罵出口,也是無濟於事。此時,能且只能吼叫出一句近乎掩耳盜鈴的話:“小孩子的話語你也當真?!”
保鏢抱着柯天賜,改變了路線,繞了一個大圈子,纔來到柯守道那個秘密的住處。
馬千里望着保鏢匆匆遠去的背景,一個震驚,酒意全無,行進的速度比保鏢還要快捷。他風風火火地召喚了身邊的黃包車,心驚膽戰地趕往秦淮風酒樓。
馬千里要去向山口和善通報這個情報,不完全是爲了邀功請賞,一半的念頭是,要趕在進入到酒樓的人動手之前,粉碎他們的陰謀,保全自己的性命。
馬千里心中明白,一旦事出意外,自己是難脫干係的。
柯守道不是省油的燈,就是死,也會拉着自己給他墊棺材底。到哪時,自己就是長了一身的舌頭,也是說不清楚其中的冤屈。
是自己的出現和幫助,柯守道纔有機會將圖謀不軌的人帶進酒樓。儘管自己當時不清楚其中的實情,但是,現實只能說明,自己與柯守道他們是狼狽爲奸。
馬千里真是恨不得腋下生出翅膀來,一下子飛到秦淮風酒樓。也真恨不得能逆轉時空,將危險的情況扼殺在萌芽狀態。
可是,眼前事態的發展,已經到了覆水難收的境地。
天剛擦黑的時候,秦淮風酒樓就沸騰起來。
日寇駐榕城的頭頭腦腦們,雲集酒樓底層的大廳裡,不是向酒井奉承地歡迎,就是相互間肉麻地吹捧。
成了漢奸走狗和力爭成爲漢奸走狗的中國人,臉面上除了微笑,就是微笑,將原本說得很流暢的漢語,自作聰明地說得結結巴巴,極力尋找着可以接近的對象。
魯雄飛算是風頭出盡,在山口和善的引領下,穿行於日寇的軍政要員之間。手中高高地舉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向日寇碰杯敬酒。
酒會才進入到**,魯雄飛的步子就飄忽起來,身子就晃盪起來。有些發直的眼神望着每個日寇,嘴裡都會發出**的大笑。舌頭打着卷兒,邀請身邊的日寇碰杯乾杯。
又是兩杯下肚,魯雄飛腳底一滑,跌倒了下去,嘴裡含糊不清地叫喊着喝喝喝,身子掙扎了半天,卻沒有站立起來。站立在他身邊的日寇,望着他那幅狼狽相,無不揮手捧腹地發出誇張的大笑。
山口和善對魯雄飛的表現很滿意,從錢雄飛的舉動和表現中,讓他更進一步地加深了對魯雄飛的信賴。
山口和善並沒有因爲魯雄飛貪杯的失態,而有所氣憤,反而爲自己多了一個忠誠的走狗沾沾自喜。山口和善急忙吩咐兩名士兵將魯雄飛送到三樓,安排魯雄飛休息。
與此同時,潛伏在地下室中的秋實和李玉剛,見時機已經成熟,立即行動起來。
他們掀開垃圾倉的蓋板,鑽進垃圾倉,貓着腰,先後鑽進貫通上下樓層的垃圾道。
他們張開雙手和雙腿,支撐在垃圾道的內壁上,暗中一個深沉的呼吸,象是爬行的壁虎一般,眨眼間就登上了三樓垃圾道的入口處。
秋實匍伏在垃圾道的入口處,伸出一個手指,輕輕地推開了洞口間的一塊活動的木板,從洞口中窺視着走廊中的動靜。
長長的走道里,燈火通明,每個房間都是門戶緊閉。四名分不清是黑龍會的殺手還是忍者,把守着走道。兩人象是木樁一樣地站立在一間房間的門口,兩人象是尋魂找魄一般在走道中來回走動。
秋實從眼前的情形中斷定:門外站立着兩名人的房間,就是酒井居住地方,春雷計劃的情報,就在那個房間內。
秋實轉過頭,向李玉剛交換了一個眼神。伸手從身後拔出了駑箭。
秋實裝滿了箭矢,準備向走道中發射的時刻,走道中又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就在這時,走道上方的天花板上發出了一點聲響,儘管動靜不大,但是,足以引起走道中的人和秋實的警覺。
秋實急忙收住了手,瞪着大眼,緊緊地注視着走道中的情形。
走道中來回起動的人,在天花板上發出響動之時,突然行動起來,兩人象是驚飛的蝙蝠一般,飛騰而起,揮動的手臂,打擊得天花板嘩啦紛飛,身子如入洞之蛇,閃電般躥入天花板的隔層。
彈指間,兩人先後從天花板的隔層中飄然而下,左右移動着腦袋,審視着天花板的上方。他們在走道中又來回地走過兩次,繼而來到門前,與站立在門口的人耳語了幾句。
站立在門口的人,動如脫兔,一手撥出腰間的槍支,一手突然推開了房門。一個虎躍,衝進了房間。
一陣驚叫聲從房間裡傳了出來,緊接着,衝進房間裡的人又神色慌張地衝出了門外,上氣一接下氣地叫喊道:“出大事情了,保險櫃被盜了,情報不見了!”
秋實不是暗中窺視了其中的過程,斷然認爲這是日寇在演戲。須臾之間,誰能打開保險櫃,盜走情報?
走道中驚慌而又高亢的叫聲,象是一塊投入平靜水中的石頭,頓時掀起一層層的波濤。一陣陣紛沓的腳步聲,如同是暴風驟雨一般,從樓梯間卷向三樓。酒樓的院內也響起了一陣陣的警笛聲和吶喊聲。
持槍的日寇士兵,在山口和善的帶領下,氣勢洶洶地踹開了一間間的房門,房間內,頓時傳出物件倒地發出的聲響。
幾聲清脆而又響亮的耳光,在四位守衛的臉面上響起。他們先後發出暢快地嗨嗨嗨的叫喚。日寇的耳光,肯定抽得很過癮,不然,他們不會那樣臣服地接受。
“你們死了死了的有!”山口和善一揮手臂,寒光閃閃的指揮刀衝出了刀鞘,在空中劃過一道觸目驚心的弧線,沒有半點遲疑地砍向守衛的脖子。四名守衛雖然沒有爭先恐後地衝向指揮刀,但是,也沒有一人倉皇地後退半步。
很遺憾,山口和善算是空費了力氣。站在酒井身邊的一名忍者,沒有半點躲避,跳躍到保衛的跟前,雙臂舉起,同時發出一聲怒吼。指揮刀在那忍者的護腕上,唱出一聲悅耳歌謠,指揮刀頓時化作兩段。一段被山口和善握在手中,一段飛向天花板,破板而入。
“你的,死了死了的!”山口和善震驚的同時,沒有忘記對自己尊嚴的捍衛。他丟掉手中半截指揮刀,怒不可遏地撥出手槍,向忍者開槍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