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杜遷
酒後的舉動,瘋狂而又執着,腦海裡翻騰的只有事情的結果,不會去考慮事情的後果。
不是段虎出太白酒樓,閻虎又將鑄成大錯。
青天白日,提着槍支在八仙城裡殺人,真是無法無天和狂妄至極。別說追殺的對象是警察局的局長,就是殺死無家可歸的乞丐,勢必激起人們的憤慨。
儘管眼下是世風日下的多事之秋,但是,天地間只要有人羣的存在,正氣和公道就不會湮滅。
閻虎此時是考慮不到這些,段虎不會忽視這些。
段虎行動起來的速度疾如旋風,三兩步就追趕上了閻虎,伸手抓着閻虎的肩膀,用力向後一拽。閻虎此刻哪裡具有防範的意識?踉蹌幾步,險些被摔倒在地。
閻虎臉紅脖子粗地瞪着一雙紅得有些耀眼的眼珠子,遲疑地盯着段虎,心中很是氣憤,卻沒有從言行中表露出來。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段虎,是在六虎幫中聲威僅次於範蛟的幫主,是身手在六虎幫中名列第一的梟雄。不少的場合,範蛟都得讓他幾分,別說是酒囊飯袋的閻虎了。
“天沒有被捅出一個窟窿,你就不甘心是不是?你是想追殺杜遷,還是送肉上砧?!”
段虎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語氣十分沉重。
閻虎不很清醒的頭腦,這時被段虎攪很是暈頭轉向。他搞不明白段虎是在唱着哪曲戲,既然要滅了杜遷,卻又阻止自己追殺的行動,難道是有救世主會突然地出現,讓杜遷在人間蒸發了不成?
“眼下就是在火中搶燈草的時候,再不放手一搏,那就是坐以待斃。”
閻虎說得振振有辭,卻不敢固執的行動。激怒了段虎是什麼後果,這一點他有着清醒的認識,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教訓。
段虎在閻虎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根本就沒有去看閻虎的神色,也沒有去考慮閻虎是否接受他的建議。說完話,轉身急忙地離開了閻虎。
閻虎的雙眼眨巴得很動人,一時間裡難以斷定段虎的計劃是否能扭轉局勢。不過,也只是遲疑了片刻,馬上按照段虎的意頭,風風火火鑽進左側的一條衚衕裡。
不出段虎所料,杜遷就是去了警備團,就是要將這驚天的陰謀向毛莽稟報。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眼下的情形,只能說是天要滅曹了。
杜遷氣喘吁吁地趕到警備團的時候,毛莽在片刻前離開了這裡,具體去了什麼地方,去辦什麼事情,恐怕只有毛莽自己清楚。
杜遷頓時象是囚禁在牢籠之中的猛獸,焦慮不安地在選毛莽的辦公室中來回地轉動。耳邊似乎聽見了追殺毛莽的槍聲和吶喊聲,眼前好象看見了毛莽中彈身亡的血淋淋的情景。
他忍耐不住了,他要將閻虎酒後透露的秘密告訴給侯副官,讓他採取緊急行動,將範蛟的陰謀扼殺在襁褓之中。
就在杜遷拿定了主意,準備向侯副官告訴這個秘密的時候,毛莽辦公室前的院子裡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一名警察騎着摩托車衝到辦公室的門前。摩托車沒有徹底熄火,警察已經飛身跳下了摩托車,近乎衝鋒陷陣一般跑到杜遷的跟前。
警察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了半天,擡起右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踮着腳尖,伸長脖子,偏着臉面,用手掌擋在嘴邊,向杜遷發出一陣耳語。
警察的聲音很低,但是在杜遷聽起來,猶如晴天霹靂:兒子被人綁架了,在半個時辰裡,不能將五百塊大洋送到城外的城隍廟裡去,綁匪就要帶着他的兒子離開八仙城。
杜遷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急忙離開了毛莽的辦公室,邊走邊向警察問道:“你們是從哪裡得到了這個信息?”
“綁匪讓一個乞丐將書信送到了警察局裡,書信的墨跡都未乾呢。這樣的事情我敢馬虎?我急忙向太太打了電話,太太哭得是昏天黑地,說是女傭帶領少爺在你家門口玩耍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衝出兩個蒙面人,將少爺擄走了。”
“真是虎膽狼心,不讓他們長點見識,他們還不會相信馬王爺是長着三眼的神。”
杜遷焦慮中夾雜着憤怒,罵罵咧咧地跨上摩托車。
“局長大人,你要冷靜,這些綁匪既然有着綁架的膽量,絕對有着撕票的勇氣,少爺還在他們的手中千萬不要憑着一時之氣,釀成大錯。”
旁觀者清。警察的思想,比起急令智昏的杜遷來,確實要明智得多。
“我是警察局局長,是捉拿這幫強盜的官爺,低頭就範,我日後以屁股去見人?”
愚蠢的人就是固執,聰明的人一時沒有看清事情的本質,比愚蠢的人還要固執。杜遷眼下就是聰明的固執人。
“要以少爺的性命去保命臉面,那是你的事情。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更讓你威名掃地。”
警察就是愚蠢的固執人,在以實際行動去詮釋皇上不急太監急的古語。
一語驚醒夢中人。杜遷心裡一動,驚奇地望了一眼警察,暗地裡不得不承認某人說出的話語是有道理:有的時候,一個傻子所想到的問題,是十個聰明人都不會想到的。
杜遷語氣平緩了許多說:“你送我去匯通錢莊後,馬上帶領幾名警察悄悄地趕到城隍廟,將那裡包圍起來,發現了綁匪的蹤影,直接給我幹掉他。”
杜遷提了銀兩,有恃無恐地趕到了城隍廟,雙手推開了虛掩的廟門,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
他斷定綁匪是不會殺他,他常與這些人打交道,知道他們的底細,雖然是亡命不法之徒,但恪守着江湖上的規矩,得到了錢財,絕對不會傷害肉票和贖票人的性命。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虛僞的綁票不是衝着錢財而來的,終極目標就是要他的性命。更沒有想到,要他性命的人,就是剛剛在一起將兄弟二字稱呼得有些灼口的閻虎。
杜遷此時看見了閻虎,驚惶失措,頓時明白了自己落入了圈套,明白了自己面臨着滅頂之災。
杜遷沒有半點遲疑地拔出了槍支,但是在特意守候誅殺他的六虎幫的兩虎面前,他這個舉動,只能加快了他走向死亡的進程。
當然,杜遷沒有這個聰明而又愚蠢的舉動,段虎也不可能讓他有喘息的機會。段虎清楚杜遷的陰險狡詐,事前就考慮到杜遷會暗地裡派警察包圍城隍廟。
閻虎能獲得這樣的機會,除了暗地裡感激段虎料事如神而力挽狂瀾外,哪裡還敢猶豫和徘徊?在段虎奪過杜遷槍支的同時,他兩步跨向杜遷,將一團衣物纏着杜遷的頭部,槍口抵着衣物,連續開了兩槍。
杜遷死得很痛快,根本就沒有掙扎和叫喊,當然也沒有發出叫喊和掙扎的機會。
段虎提起掉在地面上的幾封銀圓,閻虎手腳利索地剝下了杜遷身上的警服,將一套有此骯髒的衣服套在杜遷的身上,又將一頂呢質的禮帽壓在杜遷的頭頂上。最後,將煥然一新的杜遷拖向窗戶,讓他舒服地半靠在窗前。
段虎和閻虎不約而同地舒了一口氣,走出城隍廟,虛掩上廟門,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城隍廟。
段虎與閻虎離開城隍廟不久,十幾名警察趕到了城隍廟,只是沒有按照杜遷事先的吩咐悄悄地包圍城隍廟,而是急忙向城隍廟的窗口開槍射擊。
他們發現了綁匪身影,他們就會開槍射擊。
這也是杜遷的指令。只不過杜遷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爲射擊的目標。
杜遷,安心上路吧,不要氣憤,也不要記恨你的手下。命都沒了,還在乎多挨一槍和少挨一彈麼?沒有他們的努力,你的死就顯得有些冷清。
在黃泉路上記住段虎這個名字,是他的策劃,讓你過早地成功地跑到了人生的終點。
在陰曹地府詛咒老天吧,既然生了你這個小諸葛,又爲何要生下段虎這個老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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