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鬼胎
柳雲開因爲心懷鬼胎,所以,隊伍一出城後,行進的速度十分的緩慢。
隊伍來到烏龍山的山腳下時,柳雲開又命令副官傳下號令,讓隊伍在山腳下休息待命。
馬識途雖然不清楚柳雲開是在爲簡續香爭取時間,但是,很明白柳雲開是在有意地磨磨蹭蹭,在虛張聲勢,提示寺院裡的人們抓緊撤離。
馬識途沒有揭穿柳雲開的這個秘密,也沒有去催促柳雲開抓住時機採取行動。這並不完全是馬識途不想與柳雲開鬧翻臉的原故,其間,也藏匿着馬識途的惻隱之心。
馬識途已經查明瞭獵寇會的根底,確實沒有反對黨國的野心和動機。完全是爲了民族的存亡,而自發組織起來的抗日民間組織。
處於天理良心的角度上,馬識途除了對他們心懷敬佩之外,實在不想解散這樣的組織。
可是,馬識途肩負的是維護八仙城治安秩序的擔子,又接到了不少商人和市民的舉報,不出面平息這樣的事情,自己是無法向上峰交差的。
在黨國的法令和法規中,有着明文的規定,絕對不允許私自結社和舉行大型的集會活動,更不允許購置和打造兵器。
獵寇會在短短的三幾天的時間內,居然嘯聚幾百餘衆,而且公開地打造兵器。不論出於什麼目的,馬識途是要忍心解散獵寇會,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當然,能刀不血刃地解散了獵寇會,從原則上講,馬識途是有瀆職之嫌,但是,馬識途心中就會少一份的愧疚。他感覺到柳雲開有着這樣的動機,所以就沒有對柳雲開的行動提出異議。
休息了好半天的時間,柳雲開就召喚着士兵們準備上山,同時下令說道:“我們是去遣散他們,不是去鎮壓他們,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槍,不準動武。”
其實,在柳雲開他們還沒有到達烏龍山的時候,卻然大師就接到了山下送上來的情報。但是,卻然大師和會友們沒有逃避。
卻然大師認爲,驅逐日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是第每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應該乾的事,沒有必要去藏着掖着。
會友們也不願逃避。既然觀音菩薩已經發了話,就是正大光明的事情。況且,集會在一起時,又聽到了更多的關於日寇燒殺『奸』擄的傳聞,讓他們在潛移默化中,增添了對日寇的仇恨,也喚醒了他們爲保家衛國而奮戰的鬥志。
警察和警備團的士兵爬上寺院時,獵寇會的會友們,仍在旁若無人地忙乎自己的事情,只有幾名膽小怕事的會友,顯得手腳有些忙『亂』。
士兵們形成一個包圍圈,將會友圍在覈心當中,只是象木偶一樣地站立着,沒有言語,沒有行動。
“阿彌陀佛!寺院乃佛家聖地,施主興兵造訪,不敢妄言冒犯,實在不合常理。”
『色』空方丈款款走出廟門,朝着柳雲開和馬識途稽首致禮說道。
“寺院是清靜之地,藏污納垢,是不是違背了佛家的修身之本?”
馬識途有些忿忿然,向前跨出一步,語氣極不和善地問道。
“普渡衆生,是佛家的好生之德,除暴安良,也是替天行道。爲天下蒼生免遭塗炭,除『奸』驅寇,罪由何來?”
『色』空方丈擡起頭,挺直腰桿,一字一頓地向馬識途追問道。
馬識途雖然是滿腹經綸,一時間卻沒有想到很好的話語,去應承『色』空方丈的發問。
站在馬識途身邊的兩名警察,由是憤怒,不顧馬識途的勸阻,衝到『色』空方丈的跟前,動作粗魯地推了『色』空方丈一下,聲若雷鳴般地吼叫道:
“你這禿驢,說白了就是好吃懶做的無賴,懂得什麼是替天行道?純粹是吃飽了撐得慌。居然狗膽包天地在這裡興風作浪。看來你是沒有嚐到苦頭。、、、、、、。”
警察顯然是要說出很多憤慨的話語,很遺憾的是,『色』空方丈因爲他們的魯莽,而沒有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在他們伸出的雙手快要接近『色』空方丈袈裟的時刻,『色』空方丈輕輕一抖雙臂,兩名警察象是風中的雞『毛』,騰空翻轉了幾周,跌落在幾丈遠近的空地上。
寺院前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在場人無不目瞪口呆。緩過神來的警察和士兵,不由自主地將槍支抱在胸前。緩過神來的會友,無不驚歎雀歡。
馬識途雖然不是行武出身,也不想事態惡化,但是,『色』空方丈在廣庭大衆之中,讓警察局的顏面掃地,他能嚥下這口氣?此時,他哪裡聽得進柳雲開的勸導?
“將違法集會的領頭人和這個禿驢給我抓起來!”馬識途怒不可遏,臉面漲得通紅,聲音的響亮,可以稱得上是驚天動地。
憋了一肚子火氣的警察,得到了馬識途的號令,頓時是如狼似虎一般,氣勢洶洶地衝向了卻然大師和『色』空方丈。
會友們在此時此刻當然不會是袖手旁觀,紛紛『操』刀持劍,風起雲涌一般向警察奔騰過來。
柳雲開左手掏出手槍,向空中連續開了幾槍,瞪着眼睛向警察和會友叫喊道:“誰膽敢向前跨出一步,我就槍斃了誰!真的是無法無天了!趙副官,按照馬局長的指令,將卻然大師和『色』空方丈帶回警備團。誰敢阻攔,就地正法!”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寺院的東北角傳來:“柳團長!馬局長!請不要同室『操』戈,獵寇會是自己的隊伍。”
柳雲開不用回頭,就清楚是範勇到了,只是在內心中有了一些氣憤,暗地責怪着範勇和簡續香行動的緩慢,差點就釀成了一場血案。
馬識途雖然也清楚地聽出了範勇的聲音,但是,感到很是意外,明擺着的民間幫會,怎麼突然間成了自己的人?
卻然大師和『色』空方丈,如果沒有看清簡續香陪同着範勇一起奔跑過來,斷然會認爲範勇是神經失常。一個普通的皮革商人,怎麼敢於阻止警備團和警察的行動?獵寇會的發起,範勇自始至終都沒有參預。怎麼在突然間,獵寇會又變成了國民黨的隊伍?
“範老闆!請你不要在這裡胡纏蠻纏,你憑什麼說他們是自己的隊伍?他們私自結社,就是黨國剷除的對象。”
柳雲開心裡有底,說話時的語氣看起來是很強硬。
此時,簡續香和範勇氣喘吁吁地跑到了馬識途和柳雲開的身邊,將一份電報送到他們的跟前說道:“你們是八仙城的領袖,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範專員的指令?你從哪裡得到了他的指令?你到底是什麼人?!”
馬識途將電報的電文反覆看了幾遍,又仔細地看了看電報稿紙,有些疑『惑』地脫口問道。
柳雲開不動聲『色』地暗地發笑,也不想告訴馬識途其中的內幕。因而打着圓場說道:“馬局長!我是一介武夫,難以識別這些玩意的真假。你說說看,這東西是真是假?至於範老闆是什麼人,他是怎麼得到了這個電報,我想,不是我們討論的問題。黨國中有多少事,是能讓你我這般人物知道的?”
馬識途眨巴了好半天的眼睛,最後,將電報稿件送到範勇的手中,遲疑了一會兒,接着說道:“既然範專員承認了獵寇會這個抗日組織,也將獵寇會的領導和指揮權交給了柳團長,我也就放下了一件心事。餘下的事情,就有勞你柳團長了。”
柳雲開心裡剛剛輕鬆了一點,一聽馬識途這麼一說,心裡又犯起嘀咕來:獵寇會都是一些烏合之衆,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將這班人馬丟到他的懷抱,無異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柳雲開在暗地裡驚歎範勇力挽狂瀾本領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範統的老『奸』巨滑。
柳雲開是一位表面粗魯內心很細膩的人。儘管範統沒有道明自己的本**小說 *WWw.*class12/意,但是,柳雲開看出了他的心思:
眼下,舉國上下,呼籲抗日的呼聲與日俱熾,黨國的軍政要員,也不得不爲之所動。榕城已經淪陷,日寇的鐵蹄就要踏進八仙城,是不爭的事實。
單憑八仙城警察局和警備團的力量,想保住八仙城,是很不現實的事情。當然,就是有獵寇會的參預,於事也沒有太大的幫助。
不過,此時首肯獵寇會的合法地位,不僅能落到一個積極抗日的聲譽,而且,也不花代價地找到了一面盾牌。何樂而不爲?
“範專員沒有其它的指示?”柳雲開清楚範勇與範統之間的關係,也斷定範統不會輕易放過獵寇會的,肯定在答應範勇請求的同時,也向獵寇會提出了條件。因此,這樣對範勇問道。
範勇走近柳雲開,伸長脖子在柳雲開的耳邊說出了一段話語。柳雲開聽後,頓時眉頭皺起,呼吸急驟地說道:“這不是『逼』着他們上刀山下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