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傳奇
秋實萬萬不會想到進入到關山月臥室裡的人,就是他的親叔叔火狐。
秋實還沒有見過火狐一面。對火狐的瞭解很膚淺,甚至是很模糊,自己也說不清楚火狐究竟是俠是盜。只有一點結論是肯定的:火狐在江湖中,名氣很大,武功蓋世。
秋實很想會見這位極富傳奇色彩的叔叔,卻從沒有遇上這樣的機緣,就是秋實曾萌發尋找叔叔的念頭,最終也沒有付諸於行動。火狐的行蹤遊移不定,人們都是看見了他留下的標記,才知道火狐曾在這裡出現過。
真正認識火狐的人很少,他喜歡單獨行動,況且,他的易容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這也是讓他多次絕處逢生的法寶。
秋實有機緣會見到火狐,他是能認出火狐的。他的父親告訴過他一個關於火狐的秘密:在火狐右耳輪的後面,有一小塊紅色的胎記:那是一塊酷似一團燃燒着的火焰圖案的胎記。
在秋實的心目中,火狐是位冷血的人。三十多年來,很少回到榮封第,秋實聽父親說,就是他們父母去世的時候,叔叔都沒有爲老人送終盡孝。
在秋實的心目中,火狐是位熱血的人。秋實記不清有多少人在念叨着火狐給予了他們的幫助,有多少關於火狐懲惡揚善的傳說。
火狐確實是一位神秘而又傳奇的人物。
除了八仙城少數幾個人知道火狐的真實姓名外,就是火狐自己,對自己的乳名的記憶,也有些模糊。江湖上的人稱他爲火狐,他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這個名號,他也從不改變自己習慣:辦完一件事情後,在現場留下一枚銅質方形小牌,小牌上刻有一隻四蹄踩着燃燒火焰的飛狐的圖案。
火狐在十七歲離開八仙城,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江湖上就傳出了火狐這個名號,在八仙城方圓幾百裡的範圍內,不時涌現一樁樁令人震驚的大案,大案的現場就有火狐標記。
只是從四年前起,火狐的標記突然消失了。有人因此斷定火狐已經離開了人世,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斷定火狐仍在行俠鋤奸。從不少被刺殺人斃命的地點,和致使的傷口上看,顯然是火狐在行動。
人們從現實中斷定火狐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雖然他刺殺的對象,仍然是人們痛恨的人,但是,他沒有原來那種耀武揚威的表現。而且,刺殺的對象也很固定,除了漢奸,就是日寇。
人們當然不清楚,火狐不再是笑傲江湖的梟雄,而是地下黨中的戰士,是鐵血鋤奸隊的隊長。
火狐是在死裡逃生的時候,加入到地下組織,是經歷了那場生死搏殺後,退出江湖,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四年前的八月,火狐唯一的弟子董懷秋,接受了經營陶瓷業務的童老闆的僱聘,刺殺漢奸柳清風。火狐看完童老闆提供的關於柳清風的資料,欣然應允,覺得柳清風是死有餘辜。
柳清風早年就讀於日本水稻田大學,攻讀經濟金融專業,回國後在一家銀行擔任執行董事的職務。柳清風就是利用職務的便利,爲日寇蒐集經濟情報。雖然沒有直接屠殺同胞,但是,隱形地成爲了日寇的走狗和劊子手。
柳清風有了日寇的保護,又加上深居簡出,想剷除他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童老闆才僱聘了董懷秋。
火狐將刺殺柳清風的日期定在八月中秋節那天的晚上。他斷定,那天晚上柳清風一定在家裡與家人團聚,防範也就會鬆馳許多,是實施刺殺行動的最佳時機。
可是,那天晚上的行動很不順利。
火狐與董懷秋約定行動的時間過了三十多分鐘,董懷秋卻遲遲沒有出現。柳清風與家人熱鬧了一陣子,準備進入到書房。
此時,火狐有些按捺不住了,只要柳清風進入到書房,刺殺的難度顯然就會增大了許多。柳清風單獨活動的時候,就有保鏢同行。
火狐決定改變刺殺的方案:董懷秋沒有到來,自己也要行動,以免錯過了最佳刺殺時機。
火狐選定了在柳清風從後花園回到書房的途中,刺殺柳清風。從花園到書房,要經過一段曲折的走廊,其時,與柳清風隨行的只有一個保鏢。此時此地動手,勝算的概率當然就大多了。
火狐從潛伏處飛越到走廊的木柱旁邊,左右手分別握住三把喂毒飛鏢,全神貫注地盯着正款款向自己跟前走來的柳清風和一名保鏢。隨着他們的靠近,火狐雙臂的肌肉收縮得緊緊的,慢慢地擡起了雙臂。
柳清風一踏進有效的射程之內,六支飛鏢左右飛出,分上中下三條線路射向柳清風和保鏢。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保鏢防不勝防,根本就沒有還擊的機會。他機警地騰空飛起,以身子擋護着柳清風,承接着迎面飛來的飛鏢。
不愧爲是職業保鏢,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慌亂,在飛起之時,彈起的手腳擊落了飛向自己的三支飛鏢。不是出自於保護柳清風,定然是有驚無險。
保鏢在攬過柳清風的時候,胸部同時中了兩支飛鏢,卻無能爲力解除一支飛鏢擊中柳清風右臂的現實。
保鏢一邊發出叫喊,一邊撥出腰間的槍支,向火狐潛伏的方向開槍射擊。
很遺憾!素有神槍手之稱的保鏢,此時射出的子彈都落空了。出現如此悲慘的結果,除了他遇上的對手是火狐外,關鍵是身體已經出現了麻木,手中的槍支根本不聽使喚。他中的是餵了劇毒的飛鏢,況且,飛鏢的勁力十足。沒有當時斃命,就是他體質健強。
保鏢抱着柳清風的身體栽倒了下去,怒目圓睜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柳清風驚惶失措,叫喊聲也由強漸弱。
院子裡頓時嘈雜了起來,家丁保鏢從不同的方位紛紛涌向走廊。
火狐看清了剛纔的情形,知道柳清風只中一鏢,況且只傷在右臂,說不準還會死裡逃生。於是,又撥出了兩支飛鏢,向柳清風射去。
“砰砰!”兩聲槍響,兩顆子彈不偏不歪地擊落了飛向柳清風的飛鏢。
“師父,我們中了童老闆的陰謀詭計,錯殺了柳清風。”
槍聲響起的同時,董懷秋猶如是一隻捕食的蒼鷹,從屋面俯衝而下,向火狐發出驚叫。
火狐並沒有被蜂涌而至的家丁和保鏢氣勢所嚇住,他很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但是,董懷秋的叫喚讓他大吃一驚。在他二十多年的殺手生涯中,第一次遇上今天這樣的事情。
火狐向家丁和保鏢奔來的方向,分別丟出一顆自制的煙霧彈,槍聲和吶喊聲頓時消停了許多,替之而來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和咒罵。
火狐鬚眉皆張地瞪着董懷秋,咬牙切齒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咋回事?!”
董懷秋伸手試探了一下柳清風的鼻息,答非所問:“趕快給柳清風喂下解藥,不然,我們就要後悔一輩子。”
火狐愣了一下,急忙將解藥喂進柳清風的口中,又追着問道:“柳清風不是漢奸?!”
董懷秋背起柳清風邊跑邊說道:“趕快離開這裡,到了安全地方我再告訴你其中的原委,這不是一句話能說清楚的事情。總之,柳清風不是漢奸,我們被日本人利用了。”
火狐怒不可遏地衝到董懷秋的跟前,第一次抽了董懷秋一耳光,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長着一對膿皰樣的眼睛的東西,居然幹出這樣的事情來,看我出去後是怎樣地收拾你。”
董懷秋沒有爭辯也沒有停步,在火狐的掩護下,近乎奔跑地衝出了後花園,鑽進一條衚衕內。
火狐在衝出後花園門口之時,又從懷中掏出一顆自制的煙霧彈,丟向董懷秋相反方向的另一條衚衕內。他想將追趕的人引誘過去,也如願以償地達到了目的,紛沓的腳步聲吶喊聲,勢如潮涌一般捲入到另一條衚衕。
董懷秋衝到衚衕的中間,口中發出連續的三聲貓叫,衚衕邊的一合院門頓時張開,一位身材魁梧的人站立在院門的一側,探身望了望衚衕裡的動靜,一邊吩咐董懷秋和火狐快進內屋,一邊將院門關閉嚴實。
火狐幾乎是完全按照董懷秋他們的指意而行動着,一時間如墜煙中霧裡。但是有一點心中是明白的:這次刺殺行動,是他一生中最失敗的一次刺殺行動。
他失敗的根源在哪裡?怎麼又中了日本人的陰謀詭計?童老闆到底是什麼人?!
這些都是火狐要馬上知道內幕的事情,所以,一進入到屋內,火狐就急不可待地向董懷秋髮出追問。
董懷秋的回答讓火狐震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