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大少有五寶,烏金手套柔絲甲,板磚彈弓大鐵勺。這彈弓卻是他當日臨行之際,讓匠作監給專門製作的秘密武器。精鋼所制,牛筋絞着金絲爲弦,一般人要想憑藉兩指之力拉開,也是不可能的。那彈丸除了一兜的鐵疙瘩外,只要有石子的地兒,就不虞缺少。
咱射箭不行,沒關係,咱也有遠程打擊裝備。話說莊大少後世時,沒少玩這種玩具,那準頭絕對可以說是百發百中的。只不過,那時候,這種百發百中一般都是針對樹上的鳥雀,或者是誰家的玻璃而已。
此刻,惦着手裡的彈弓,莊大少心中猶然有些不爽。太陽的!居然浪費了老子兩顆子彈和一塊板磚,唉,心疼啊心疼。那彈丸可以用石子代替,但那板磚卻是用一塊少一塊的,此次來草原,身上也不過只裝備了幾塊而已,用完了,就只能等到回去後才能補充的。
眼見那大祭師仰躺在那兒,胸前汨汨的冒出血來,莊見先是一愣,隨即明白,怕是這倒黴催的,時運不濟,落下來時被啥東西插死了。
驅馬近前,探頭看去,果然見一截木樁子尖露在胸前。冒邪此刻猶自雙目圓睜,滿面的不甘之色。莊見搖搖頭,嘆息道:“唉,你說你哈,年紀一大把了,沒事玩啥跳高啊,這上躥下跳的運動那是年輕人的專利,下輩子記住哈,安息吧安息吧。”
這般又是勸慰又是感嘆的祭文說罷,莊大少才心滿意足的撥轉馬頭,往回走去。此番半路伏擊,目標就是這個大祭師,至於那個什麼鐵勒人,他才懶得去多管呢。要死要活的,自有突厥人自己去解決吧。
一路哼着小曲兒而回,到了林邊,只見滿地狼藉,屍橫遍野。突厥人深恨薛延陀部的偷襲,下手狠辣兇殘,屍體幾乎沒有完整的,最讓莊見受不了的是,這幫野蠻人,總是割下屍體的腦袋,要不繫在馬脖子下,要不就找根繩子穿成一串兒掛在馬屁股上。血淋淋的,呲牙瞪眼的首級堆在一塊兒,真是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是以,在領頭的百夫長滿面敬服的前來彙報戰況時,莊大少看看他腰間滴瀝啷噹的,繫着的那一串人頭,就實在沒什麼心情了,只是擺擺手,讓他收拾部衆,準備回去就是。
等那百夫長走後,卻見雄大海面上又是憂慮又是歡喜的過來,身後尚拖着一匹高大的戰馬。
莊見一愣,問道:“大海,啥表情啊?嗯,這馬不錯,不用擔心,只不過拉稀而已,灌幾碗綠豆湯,稍微調理下就好。”
雄大海微微搖頭道:“老大,這馬是那鐵勒人頭子的。屬下倒不用,是獻給你的。不過,我剛纔逮了個活口,聽他說,那王庭裡有內應,只要他們這邊發動後,那邊也在王庭內動手,要將可敦和一干王公大臣盡數抓住,等着和始畢談判呢。屬下擔心可敦那邊,不知內情下,此時怕是有些危險啊。”
啥?媽的!內奸!莊大少霎時瞪大了眼珠子。雖說他知道那俟利弗設跟這個大祭師之間很有些不對,但想來總不會胳膊肘往外拐,聯合外人圖謀自己族人的。但此刻聞聽雄大海如此一說,頓時心頭涌起一片不詳。
面色瞬息幾變後,沉聲吩咐道:“讓所有人立即啓程,趕回去看看再說。哼!他們想玩,咱們不妨就玩的大點!”
雄大海應了一聲,將手中那匹烏雲蓋雪要遞給莊見,莊見擺擺手,淡然道:“你自個兒留着用吧。”說罷,不再言語,只是蹙眉計算着後面的事兒。
雄大海一愣,隨即大喜,愛惜的撫了撫這匹寶馬,這才轉身而去。不多時,衆突厥士卒全部集齊,一聲令下,齊齊打馬往王庭奔去。
老薩摩此刻這個高興啊,如此困境,自己一方以兩千兵力,力克對方五千之衆,方纔查驗,竟是隻有七死三十八傷的戰果,而鐵勒大軍卻是全線而潰,此戰可謂前所未有之大勝。草原上的征戰,並沒有小說中描述的,動輒就是幾十萬人的大戰,一般上萬人的規模,就是滅族之戰了。像始畢此次糾集的三十萬大軍,乃是整合了無數個小部落合成的,纔有那般規模,也是知道中原大隋軍力的強大,纔有此舉動的。故而,對於老薩摩老說,能擊潰對方五千鐵騎,實在是了不得的一場戰役了。
此時,王帳內,請着廖通等數位漢商同坐,滿面春風的頻頻感謝不已。廖通謙遜道:“長老太客氣了,我等行走於草原上,多蒙各位長老照應,此分所當爲之事。更何況此事既是莊公爺吩咐,又牽扯到我大隋安義公主,也就是可敦的安危。我等更是義不容辭的。長老無須言謝。”
薩摩鬍子眉毛俱動,連連點頭,心中對莊見的能量卻更是驚凜。此人不但在大隋朝中身居高位,不想在一羣商人中竟也有這般高的威望,想想其剛來時,自己等人險些就把他得罪死了,心中不由暗暗擦汗。
耳中又聽的這些商人對自己國家公主仍是記掛不已,心中對大汗此次的偷襲大隋更是大爲不滿。遙想當年啓民汗在位時,大隋不過發兵幾萬,只一員老將楊素,就將整個草原折騰的天翻地覆,終於使得啓民汗得以統一草原。再想想今天的這位莊公爺,一羣牛羊,幾筐黑豆,便讓鐵勒五千精騎人仰馬翻。這等用兵之道,突厥人實是望塵莫及的,而大隋幅員遼闊,人數更是突厥的幾百倍之多。那麼似這位莊公爺這樣的人,又有多少呢?老薩摩實在是不敢再想下去。
正要再寒暄幾句,卻聽得帳外一陣歡呼聲響起,不多時,一陣急遽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片刻便奔入了王庭內。薩摩大喜站起道:“廖先生,想必是莊公爺凱旋而回了,你我這就出去迎一迎吧。”
廖通也是滿面喜色,招呼着一衆商人一起,隨着薩摩迎出帳外。出的帳門,果然見莊大少正自甩鞍下馬,身後羅世信雄大海相隨,再後面五百精騎早已與王庭留守的兵士擁在了一起,歡聲大笑。此番大戰,對他們來說,卻是生生的等於撿了條性命。要不是莊見連使詭計,大勝了鐵勒,怕這兩千條草原漢子,能得存活的,百不餘一了。
薩摩滿面激動,幾步跨前,一把拉住莊見便來了個熊抱,歡聲大笑道:“莊公爺,真神人也!此番我等得以活命,並獲此大勝,俱賴公爺之力,大恩不言謝了。自此之後,莊公爺便是我突厥一族最親近的兄弟,突厥人永世不敢忘卻公爺的恩惠。”說罷,已是不由的熱淚盈眶。
莊見滿面苦笑,換在平時,這會兒怎麼也要大大的吹噓一番自己纔是,只是現在他心中擔憂自家兩個美女的安危,實在是半點心思也欠奉。
當下輕輕推開老薩摩,搖頭道:“得了,老爺子,您先甭急着高興了,趕緊收拾下,咱們還是快點追上可敦她們纔是。不說鐵勒人這些只是先頭部隊,後面還有萬餘大軍正往這邊而來,就算可敦那兒,我得到消息,道是有內奸隱在其中,只等鐵勒人一動手,他們在那邊也要同時動手,目標就是可敦和一衆王公。此刻,咱們這兒雖是勝了,但可敦那邊可是危險的緊了,得,別的等回頭再說,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他此話說完,薩摩聽的是大吃一驚。待要再問,卻見莊見連連擺手,示意快去,自己卻拉住廖通等人往一旁走去。
薩摩心頭狂震之下,再也沒了大勝後的喜悅,手顫腳軟的趕忙去安排大軍開拔的事宜去了。
莊見這邊先是和衆商家一一答禮,略一寒暄,這才扯住廖通說話。衆商家眼見莊公爺身份尊貴,但對自己等人卻是並不歧視,心中感動。人言莊公爺對商家之人最是公允,此言果然不假,自己等人能爲他老人家出一把力,倒也是不枉此生了。
衆商家心感之餘,眼見莊見神色匆匆,知道公爺定是有事,自然不去打擾,紛紛三三兩兩的散開,等着後續的安排再說。
這邊莊見將廖通拉在一旁,低聲道:“廖大哥,這次可是多謝你了。咱兄弟我也不多說了,以後有事,只要我能做的,咱絕不含糊。不過這會兒呢,兄弟這兒可還有一件大事兒,但不知廖大哥能不能幫,敢不敢爲?”說罷,已是緊緊盯住他。
廖通聽的一凜,什麼事情竟能讓眼前這位如此着緊,看來當真是所圖不小了。微一沉吟隨即躬身道:“公爺於我廖家大恩,家父早有吩咐,但使公爺有何吩咐,我等自當全力相助。公爺有事便請吩咐吧。”
莊見大喜,拍拍他肩頭,這才附耳低低說道:“今有一事。。。。。。。。。”細細說了一番,廖通卻是越聽臉色越白,等到莊見說完,額頭上已是沁出了冷汗。
擡頭看着莊見遲疑的道:“公爺,您當真是想好了?要知此事一旦走露,必將是腥風血雨,屍橫遍野之局。兩國之間再無和平可言了。”口中說着,心中對這位公爺的大膽,已是不覺駭然。
莊見冷冷一笑道:“和平?哼哼,咱們就算沒幹這事兒,兩國可曾和平過?他們那什麼烏龜可汗,現在不也在雁門圍住了咱們皇帝?他們能做初一,就不興咱們做十五?再說了,老子就是看不慣這什麼和親一說,孃的,有本事真刀真槍的幹上一架,勝者爲王就是了。靠出賣女人換和平,這和平不要也罷。我只問你,你肯不肯幫我就是了,別的話也不必多說了。”
廖通一窒,隨即點頭道:“好,但要公爺決定了,小人自當全力相助就是。這就回去稍作安排,待會兒便和公爺一同上路。”說罷,躬身一禮,轉身而去。莊見嘴角微微勾起,遙望着遠方,面上已是顯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