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名點點頭:“我想過了,整個程府當中,最有可能分不到多少財產的人一定是陸衛,程昱平時最是忌憚他的女婿,害怕他們反客爲主,掌控了他們程家產業,程勃被殺之後,他的家業免不了要分爲幾分,程仲雖不成器,可膝下有兒有女,而且他們很是深得程昱喜歡,就是爲了自己的孫女孫子,他也會留很大一部分財產給程仲的;程東雖是妾室所生,可十分堅韌,又是程昱的兒子,程昱少不得也要對其有所遺留,更何況夏荷夏婷整日服侍他,牀邊風沒少放,所以思來想去,最有可能一無所得的只有程蝶和程晴;程晴什麼都得不到是很可能的,不過程蝶有可能只得到很少一部分產業,那陸衛心懷大志,定然不會甘心,如果程昱在沒有立遺囑之前死了,程家產業少不得便要平分,到那時候,他得到的可不是少數。”
蘇無名一番話了,江英立馬拱手應允下來。
夜更深了一些,蘇府四周都是靜的,偶爾能夠聽到秋蟲的鳴叫,窗戶半開着,秋風不時吹來陣陣涼意,溫婉兒坐在燈下看書,那是她最近才淘來的詩集,是盛唐時那些名家所流傳下來的詩彙集而成的。
其中有李白杜甫的,有岑參王維的,更有孟浩然等等之流,詩集所著皆是名篇,溫婉兒得到之後如獲至寶,幾乎每天入睡前都要品評一兩篇的。
此時她看的是岑參的詩,岑參的詩多爲邊塞詩,豪邁中又有着淡淡清雅,這讓溫婉兒喜歡的不得了,看到動情處,忍不住便要輕吟一兩句的。
溫婉兒在看詩集,她自得其樂,蘇無名臨窗遙望,心中卻滿是疑惑,他覺得程府發生的命案,現在看起來太亂了,可仔細分析一下,又覺得太簡單,而一件命案既亂又簡單,便難破了。
屋內的燈光搖曳着,欲滅未滅,溫婉兒已經合上了詩集,在與南宮燕聊店鋪的事情,如今天漸寒冷,布匹的需求量大了許多呢,他們必須趁此機會,大賺一筆才行。
一夜就這樣平淡的過了去,不知今夜的程府,是怎樣的情境。
次日一早,大家剛起牀,江英便急匆匆趕回來了,江英回來之後,一臉疲倦,想來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不過他雖疲倦,卻也興奮,見到蘇無名後立馬說道:“蘇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了,那個陸衛果真有問題。”
“哦,什麼問題?”
“昨天晚上,程府大辦喪事,很是混亂,而這個陸衛就偷偷摸摸的離開了程府,去了錢塘縣一處僻靜的宅子裡,屬下跟了去,發現那所宅子裡有個女人,是陸衛養的外宅。”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蘇無名眉頭微微抖動了一下,然後說道:“這陸衛是靠程蝶的身份才能夠掌櫃程家店鋪的,如今他在外面養外宅,如果被程蝶發現的話,恐怕有他好看的吧。”
“誰說不是呢,如果被程昱發現,恐怕他將被淨身出戶吧!”
江英的話突然讓大家靈光一閃,這程昱本來就防着陸衛,如果程昱發現了陸衛在外面養其他女人的話,這陸衛就更別想出人頭地了,爲此,陸衛會不會爲了避免被淨身出戶而殺了程昱呢?
如今,最有可能成爲兇手的人出現了,他就是陸衛,這個一直不被人注意的人。
可他有不在現場證明,程昱中毒身亡的時候,他跟程蝶他們在一起;雖然他們有可能說謊,可若其他人不改口,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大家相互望了一眼,最後將目光投到了蘇無名身上,這個時候,也只有蘇無名能夠有辦法讓其他人改口了。
蘇無名見大家都望着自己,淺淺一笑,聳了聳肩。
蘇無名的方法很簡單,那便是將陸衛養外宅的消息傳出去,只要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並且傳到了程蝶的耳朵裡,亦或者程仲他們的耳朵裡,他們一定會有所反應。
如今,程昱已死,爲了能夠多分得家產,程府的人必定又相互之間猜疑起來,而除了猜疑外,他們還有可能暗中攻擊對方,陸衛養外宅對程仲他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這個消息一出,爲了打垮程蝶他們夫妻兩人,定然是有人要倒戈相向的。
消息放出去之後,有衙役來報,說程勃的遺孀從城外莊園趕了回來,問蘇無名是不是要去看一看。
蘇無名有幾個問題想問程勃的遺孀,點點頭之後,同意了。
程府已經開始哭靈了,一些下人更是忙來忙去的,蘇無名名人將程勃的遺孀叫到一處僻靜之所,問道:“如今程勃的命案還沒有了結,幾位夫人有什麼看法?”
程勃的遺孀相互張望了一眼,皆說她們是婦道人家,沒有什麼看法。
蘇無名眉頭微凝,又問道:“程勃被殺之後,程府的家業少不得要分一分的,你們的丈夫雖然死了,可你們畢竟是程家的人,程昱多少都是要分你們一些產業的,可你們爲何不等分家,便去了城外的莊園呢?”
程勃的一位夫人嘆息一聲,道:“如今我們只剩下一幫子婦人,要那麼多家業做什麼?公公他在我們離開之前也給了不少東西,而且把城外的莊園也給了我們,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實在不想在這程府爭奪家業的漩渦中奔波拼命了。”
能夠看透一些事情,也並非是壞事,蘇無名微微頷首,然後讓她們下去了,畢竟程昱死了,她們身爲兒媳孫女,是要盡一些孝道的。
只是在他們離開後沒多久,蘇無名等人準備離開程府的時候,一個明豔般的女子突然來到他們跟前,說有事要說。
這個女子蘇無名他們之前也是見過的,是程昱的孫女程柔,她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年紀,再過幾年,定然是個充滿風韻的女子,只是不知她有什麼話要說。
“程小姐有什麼藥說的嗎?”
“有,其實我們根本不是自願離開程府的,而是爺爺他讓我們離開的。”
這個消息讓衆人很是吃驚,蘇無名更是連忙問道:“程昱讓你們離開的,可曾說明什麼原因?”
“自然是說明了的,父親被人所殺,我們家只有幾名婦孺,呆在程府少不得要受其他人的欺負,而且父親死後,這家業我們再爭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退出這場爭鬥,安靜的享受生活的好,爺爺將這些道理說完之後,給了我們不少錢財,而且又把城外的莊園給了我們,那個莊園很大很漂亮,聽母親說,值不少錢呢!”
程柔說完這些,便不再言語,蘇無名眉頭微凝,想了許多,而慢慢的,他似乎明白了一些,而明白了一些事情後,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許久後才說了一句話:“這程昱倒想的挺周到。”
讓程柔離去之後,溫婉兒連忙問道:“相公,你可是絕對程昱這樣的安排,對溫柔她們是最好的?”
蘇無名點點頭:“這種安排對她們這些女子來說,自然是最好的,畢竟沒有了男人,再爭有什麼意思嘛!”
“也是,男人是一家的頂樑柱,若頂樑柱塌了,一切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程柔離開沒多久,程府突然亂了起來,因爲程蝶知道了陸衛在外面養外宅的事情,她顧不得臉面,與陸衛爭吵了起來,並且要陸衛馬上把外面那個女人給趕出去,如果不這樣做,兩人立馬和離。
唐朝的女人在這方面還是很有魄力的,陸衛很不明白,自己如此謹慎,怎麼還會被人給發現的,而他此時斷然不能夠離開程蝶,所以在程蝶發威之後,他立馬承諾,去將外面的那個女人趕走。
其實,說是趕走,不過是給點錢,讓她暫時離開罷了,等他掌握了家中大權,還是會將她娶回家的。
這件事情在程府傳開之後,程仲立馬找機會去見蘇無名,並且言之鑿鑿的說,那天傍晚,陸衛根本就沒有跟他們在一起,跟他們在一起的只有程蝶,當時他們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爲他們當時在一條船上,根本沒想到陸衛有問題,如今陸衛在外面養外宅,如果被他們的父親給知道了,定然饒不了陸衛,所以陸衛很有可能是殺死他們父親的兇手。
陸衛只是程昱的女婿,他若殺起人來,心中定然沒有倫理負擔。
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陸衛,大家一致認爲,陸衛是殺死程昱的兇手,甚至是殺死程勃的兇手。
可就當大家這樣認爲的時候,蘇無名卻把自己關在屋裡思索,而他思索什麼,沒有人知道,但大家很清楚,當蘇無名從屋內出來的時候,他一定能給大家帶來一件振奮人心的消息。
蘇無名幾乎一個人在屋裡待了大半天,而大半天后,他從屋裡走了出來,他出來之後,說了一句話,這是一句大家期待已久的話:“去程府,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這句話振奮人心,大家趕往程府的時候,林雲則去縣衙叫上錢勝,命案要破了,他這個縣令可不能不去的,畢竟這是要立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