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名對唐朝大理寺的情況並不是十分了解,他不知道大理寺點不點卯。
所以次日他起的很早,匆匆洗漱一番之後,便去了大理寺。
那個時候天邊剛現出魚肚白,街上並無多少行人,微風吹來暖意,讓人覺得倒也不錯。
蘇無名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之後,終於來到大理寺,這是他第一次來,進去之後對很多事情都十分的好奇,左看看右看看,只是並沒有看到多少人,這倒讓他覺得很是奇怪,難道自己來早了?
因爲初次來這裡,所以他也不敢聲張多問,只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待着,眼睛不住的觀察整個大理寺和大理寺裡的人員。
大理寺很大,有專門關押囚犯的地方,有存放檔案的地方,也有官員辦公的地方,蘇無名坐在那裡觀察完這些之後,便去看那些官員。
此時大理寺內已經不似他剛來時那般冷清了,不少官員陸陸續續的來了,只是來的並不是很大的官,蘇無名根據衣服的顏色和配置判斷,來的最高的纔是大理寺正,從五品下的官,而像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這樣的大官,卻是一個沒來。
當然,除去這些大理正、大理司直外,與蘇無名一同考試的那些新進評事也都來了幾個,他們的官服跟蘇無名穿的一樣。
只是這些人來了之後,立馬就能夠找到事做,找到人說話,不像蘇無名,只能坐在這裡觀察人。
這讓蘇無名覺得很是奇怪,那些人跟自己一樣是一同被錄取的,可爲何他們看起來比自己更熟稔一些呢?
很快,蘇無名發現事情真的有古怪。
當人員來的差不多的時候,蘇無名找到大理司直,拱手道:“屬下蘇無名,新任大理寺評事,今天特來報到!”
大理寺評事隨大理司直詳斷疑案,所以大理評事應該算是大理司直的副手,蘇無名知道唐朝大理司直有六人,本來他是不想向這個司直報到的,因爲這個司直身材魁梧,一臉彪悍之氣,讓人看了都有些害怕,可是蘇無名觀察了一圈,見今天就這一個司直,沒有辦法,他只好向這唯一的一個司直報到了。
這位司直名承貴,在京城算是士族子弟,所以就算他並沒有多少斷案之能,卻仍舊能夠在大理寺當上司直,屬於李黨一派。
他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蘇無名,冷冷一笑:“你就是那個沒有什麼本事,錯過了兩場考試,只憑一首詩就當上了大理評事的蘇無名?”
承貴的話聽起來讓人很難受,蘇無名心中氣憤異常,可也不敢有所發作,道:“在下正是蘇無名,請問承大人,可有任務分派屬下?”
見蘇無名並沒有頂撞,承貴更是得意,道:“昨天大理寺卿令狐古大人已然對所有新人有所交代,你昨天不來,今天就等着令狐大人訓斥吧,至於做什麼,哼!”承貴說完,搖晃着身子進了自己辦公的房間。
而當承貴離開之後,蘇無名頓時覺得頭大,他好像又被人給耍了,爲何昨天就已經開始報到了,那個差役卻說是今天呢?
他覺得他有必要找到昨天那個差役問清楚,可是找到他有什麼用?他既然敢騙自己,必然是早想好藉口了的,而看如今這種情況,他是既得罪了李德裕這一方,又得罪了牛增儒這一方。
就在蘇無名暗暗痛恨的時候,一陣議論之聲突然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這個蘇無名啊,沒什麼本事,就靠一首詩進了我們大理寺,可他也不想想,我們大理寺是舞文弄墨的地方嗎,我們這裡可是辦案的,要處理各種各樣屍體的地方,嘖嘖……”
“誰說不是呢,要寫詩,去考秀才進士啊,來我們大理寺做什麼!”
“你們小聲點,你們還不知道的吧,他啊,是洛陽城刺史的女婿,這其中的道道,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吧!”
唏噓之聲不斷傳來,蘇無名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走錯了房間的客人,離開不是,留下也不是,很是兩難。
而就在這個時候,整個大理寺突然安靜了下來,那些議論紛紛的人立馬禁了聲,並且辦事更勤快了一些,蘇無名眉頭微皺着擡了擡眼,然後看到一人從門口走了進來,那人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修長,雖人到中年,卻扔具備着不少魅力。
那人身穿一身紫袍,眉宇間盡顯威嚴,蘇無名見了他之後,立馬知道這人便是承貴剛剛所說的大理寺卿令狐古了,因爲在整個大理寺,唯一有資格穿紫袍的,只有從三品的大理寺卿。
那令狐古進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蘇無名,而蘇無名也已經小跑着去請安,令狐古看了一眼蘇無名,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你便是那個蘇無名?”
蘇無名連連拱手:“屬下正是蘇無名!”
“昨天你因何沒來?”
“回令狐大人,屬下染了風寒,今天才剛好,一時錯過了報到的時日,還請令狐大人責罰!”
令狐古聽完蘇無名這些話之後,並沒有十分生氣,微微頷首之後,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就先熟悉一下日常事務,等狄布狄司直來了之後,你隨他一同辦案,狄大人雖三十來歲,可辦案已有十幾年,經驗很是豐富,你跟着他能學不少東西。”
蘇無名連連應承着,而令狐古說完這些之後,便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
令狐古離開之後,大理寺又慢慢有了聲音,當然,這些聲音當中,少不了議論蘇無名的。
這天傍晚,衆人陸陸續續準備離開的時候,蘇無名才終於見到令狐古口中的那個狄布狄司直,他的確如令狐古所說的那樣,三十歲左右,身材適中,一雙眸子透露着聰穎,蘇無名見了他之後,立馬迎了上去,將令狐古今天說的話說了一遍。
狄布上下打量了一番蘇無名,隨後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你是那個靠一首詩當上大理寺評事的那個蘇無名?”
又是被人這樣歧視,蘇無名眉頭頓時皺了一皺,可如今他在人家手下做事,那裡敢發怒,最後只得應道:“屬下的確是因爲一首詩才得來的大理寺評事,不過屬下的斷案本事也是有的。”
狄布冷笑了一聲:“明天隨我去巡街,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斷案的本事,如果沒有,別跟着我狄布吃閒飯,我狄司直可不想要這樣的人跟着。”
狄布說完,拿起一摞卷宗離開了,而這個時候,整個大理寺除了蘇無名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幾個值班的人。
那幾個值班的人想來是地位低下,所以不敢取笑蘇無名,在狄布離開之後,他們還好言來勸:“蘇大人不要怪狄大人不近人情,他來我們大理寺十幾年了,辦的案子最多,也最有能力,奈何他不依附權貴,家境又不夠殷實,所以一直沒有得到提升,到如今纔不過是個司直,爲此,他最是討厭那些沒有本事,依靠關係小聰明而上位的人。”
“沒錯,所以蘇大人,明天跟狄大人巡街的時候,最好有所表現才行,狄大人手下無弱兵啊!”
從大理寺離開之後,蘇無名覺得自己這一天過的可真是不爽極了,所以回到客棧之後,他立馬讓店小二給自己弄了一罈好酒來喝。
別人當官都受人敬仰,他卻好,被人歧視嘲笑,他決定,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給這些嘲笑自己的人好看。
這樣獨自喝着酒的時候,唐雄從外面衝了進來,他衝進來之後,有些氣憤的說道:“蘇大哥,聽說那些人都欺負你,是不是,你告訴我他們是誰,我去教訓他們。”
唐雄做事不怎麼考慮後果,如果蘇無名真的告訴了唐雄,他可能真的會去將那些大理寺司直亦或者大理寺卿給打一頓的,所以蘇無名淺淺笑了笑,拉他坐下:“如今你蘇大哥我已經是個官了,誰敢欺負我?來,喝酒!”
唐雄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可我聽說,大理寺的那幫孫子都說你是因爲一首詩才考上的大理評事,而非真本事,這還不算欺負嗎?”
“那只是他們對我還不瞭解而已,我有沒有斷案之能,你是知道的啊!”
“這我當然知道,不過我就看不慣他們這樣說你,他們要是再敢說你,我非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身邊有這樣的兄弟,的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蘇無名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道:“我這個八品大理評事,也是可以有個隨從的,明天我隨狄布巡街,你跟着來吧!”
唐雄滿口應承下來,道:“好,明天我跟着蘇大哥,誰敢誤會你,我打到他滿地找牙!”
蘇無名笑了笑:“你維護我可以,但不可隨便招惹他人,這裡是京城,很多人背後的靠山很大,不是我們惹得起的,明天跟着我,沒有我的命令,不可擅作主張,知道嗎?”
唐雄有些憋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可好像有些不過癮,最後拿起酒壺便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