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二爺一連三個問題把我問懵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纔好。我心想:這是我問你問題還是你問我問題?你問我這東西在哪兒看見的,我怎麼說?我要是告訴畫在一個吃人怪物的後背上,你信嗎?還不得當場抽我一頓呀!
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然後對他說:“二爺,不瞞您說,其實我是大學生,學古文化的。有一天在電視節目上看見了這個圖案,但是家裡電視壞了,有畫面沒聲音,不知道說的什麼。我這不是快畢業了嘛,寫畢業論文用得上,所以請教您來了。”
鐵二爺“哦”了一聲,失望的表情頓時浮現在了臉上。然後又盯着那幅畫看了一會兒,對我說:“這可能是個文字,是非常古老的文字,但我也不保準說的都對,我只是略懂一二。”說着拿起筆來在另一張紙上畫了一幅簡筆圖案。這圖案看着像個水桶,中間有五個圓圈。
鐵二爺指着這個圖案說:“這是個‘鉞’字,斧鉞鉤叉的鉞。這是在大汶口文化遺址中出土的陶尊上面發現的陶圖,你看和你這個是不是像一類東西?”
我盯着鐵二爺畫的那幅畫和大鬍子那幅畫兩邊比較了一下,感覺有些相似,但又不像。多年來學習美術的直覺告訴我,這兩幅圖案應該不屬於同一類型。
但既然人家鐵二爺這麼耐心的解答,我也不好當即否認他的判斷,於是陪笑道:“是挺像的,您給說說,這是什麼時候的文字啊?”
鐵二爺謙虛的告訴我他也只是知道皮毛,據他所知,這圖形般的文字就屬於象形字。大汶口文化遺址是屬於新石器時代的遺址,距離現在六千多年,那裡出土的陶器中,有不少上面畫着這種象形字。由於年代實在太久遠了。這些象形文字至今也沒有全部破譯,只是破譯了一部分,在他看來,也不一定破譯的全對。剛纔我給他的這幅圖案,他以爲我是從真東西上描下來的,想用這幅圖找他來尋價,所以他很激動。爲的只是想看看真東西,開開眼界,收他是絕對不會收的。那是掉腦袋的東西,碰都不能碰。
又聊了一會兒,我和季三兒謝過鐵二爺就出來了。季三兒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對我說:“你看我說什麼來着,連鐵二爺都說不出來個所以然,這下你沒話說了吧?沒想到你小子的瞎話編的還挺快,你還學上古文化了?你學那古文化不就是弄點兒顏料,畫個裸體大妞養養眼嘛!我看你不做生意真是浪費人才了。”
看來這趟潘家園是白來了,我心裡感到有些失望,更沒心思和季三兒逗貧了,又閒聊了幾句就準備回去。季三兒見我的情緒一落千丈,就問我爲什麼對這圖案那麼上心,有什麼事兒說出來,哥哥幫你想辦法。
我說你的能力我知道,今天你已經算是幫我忙了,再讓你想辦法你也是山窮水盡了,我就不難爲你了。
這句話再次讓極要面子的季三兒臉上掛不住了,他說你還真別小瞧我,我敢說我還真能幫你這忙,就看你用不用了。我見他說的胸有成竹,就問他有什麼辦法?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嘴前晃了晃,做了個抽菸的動作,我掏出煙來給他點了一根,自己也點了一根。季三兒抽了兩口煙說:“剛纔鐵二爺不是說了嘛,你這圖案算是古文字,既然是古文字,就有查古文字的辦法。”我搶着說:“你別告訴我上中國圖書館查去,翻書得翻到什麼時候?”
季三兒擺了擺手,讓我別插話,然後道:“上圖書館翻書本兒這種杯水車薪的辦法也只有你這號人才想得到,季三爺我是有隊伍的人,我能幹那傻事兒嗎?你別忘了,我有一高材生的妹妹呀!”
他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季三兒的確有個妹妹,比我大兩歲,去年我還見過一次,那時她在中國科學院讀碩士研究生,長得挺漂亮,但我們沒怎麼說過話。
我“哦”了一聲:“對對,你妹叫什麼來着?季玟……”
季三兒搶道:“季玟慧。”
我豁然道:“對,季玟慧。”
季三兒說你別老打岔行不行?跟你說話我都快累死了!
我現在有求於他,不敢和他頂嘴,示意他接着說。季三兒白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我家玟慧學的就是古文化,現在在中科院下屬的一個考古研究所工作,如果我讓她幫你查,你說是不是比潘家園好使多了?”
我一聽這事兒靠譜,古玩界整不明白的事兒,就必須找考古界了。趕忙道:“嗯!好使好使,多虧你提醒,要不我都忘了你有一漂亮的妹了。別慎着了,趕緊打電話幫我聯繫啊。”
季三兒突然緊張道:“幫你聯繫行,你可不許打我妹妹的主意,她這麼多年就知道傻學,都快成書呆子了,對小青年這點事兒她可是一竅不通。”我說你丫除了齷齪還會點兒別的不會啊?別說我本來跟你妹就沒什麼話說,就是有話說,她比我大兩歲我們倆也不合適啊。
季三兒聽我如此說纔算放下心來,給他妹妹撥通了電話,約定好明天下午讓我去中科院找她。
然後季三兒把他妹妹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我,我謝了他幾句轉身就走了。季三兒還在後面叫喊着,埋怨我沒把非要查清那幅畫的原因告訴他,我只裝作沒聽見,急急的走出了市場。
到家後,我把去潘家園調查的情況跟大鬍子簡單的敘述了一下,告訴他雖然沒有查到圖案的來歷,但已經找到了突破口,如果進行的順利,見到季玟慧以後,應該會有所突破。
交代完這件事,我告訴大鬍子我得去畫室一趟,這個月的生活費堪堪用完,不去賺點外快怕是溫飽都解決不了了。這也得益於你這個大胃王的關照,一個人頂兩三個人的飯量,不把我吃窮了纔怪。
我溜溜達達的走出小區,盤算着是坐公交去畫室還是打車去,坐公交雖然只有4站地,但走到公交站還要5分鐘的腳程。但現在囊中羞澀的我確實又不願意拿出12塊錢來坐出租。正猶豫間,忽然瞥見旁邊電線杆上的一張尋人啓事,是說在附近走失了一個有些智殘的中年人,家人很着急,找到者必有重謝。以下是那個失蹤者的體貌特徵等等。
看到這則啓事,我腦中猛然間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撒腿就衝回了家裡。一進門便急急忙忙的讓大鬍子把昨天報導血妖的那張報紙拿來,我有用。
我打開報紙,找到了那條消息。在那條報導的最下方,寫着那名失蹤者的姓名、年齡、體貌特徵和該報紙的聯繫方式。失蹤者姓名處赫然寫道:姓名,黎繼文。
我試着撥通了報社的電話,想打聽這個黎繼文的家庭聯繫方式。但對方說如果我沒有實質性的線索,他們不會把電話給我,這容易影響對方家人的情緒。我一想也對,就掛了電話。
難道這個線索就這麼放棄了嗎?這個黎繼文有極大的可能性是血妖,如果能找到他的家人,這絕對是一次重大突破。轉念一想,血妖會有家人嗎?保不齊他的家人也是血妖,沒準能查出個血妖窩兒呢。
我又想起剛纔在樓下看到的那則尋人啓事,如果黎繼文家人中有一個會上網的,或許會在網絡上發佈尋人啓事,那就有機會聯繫到他的家人。想到這兒我打開電腦,準備碰碰運氣。
我在百度的搜索欄中,輸入了“尋人啓事黎繼文”的詞條,這時,一條信息迅速的進入了我的視線。
尋人啓事:黎繼文,男,37歲,身高1.75米,寸頭,圓臉,山西大同口音。此人於2001年4月8日前後,在山西省帽兒山附近失蹤。失蹤時身着深藍色運動絨衣一套。有知情者請速與家人聯繫,如線索有價值,定當面酬謝。以下是聯繫用的手機號碼。
我來不及跟大鬍子細說,忙不迭的撥通了那個電話。電話另一端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喂,哪位?”
我試探性的問道:“您好!請問是黎繼文的家屬嗎?”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激動的說:“是!是!您是哪位?”
“我是胡老師私人偵探所的。關於黎繼文失蹤的事,我們有一些線索,請問您是黎繼文的什麼人?”
那個女人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我是她愛人,他現在是死是活?”
我心想,如果你老公真的就是那個血妖,那他肯定是死了,而且還是被我們殺的。心中雖然這樣想,但口中卻是另一套說法:“這個我們還不清楚,但有目擊者稱不久前見過他。爲了確認我們所說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您丈夫,我想我們有必要見一面,當面溝通一下。如果有他的照片就再好不過了,這樣更加便於我們確認身份。”
對方起初有些猶豫,估計是對我的身份持懷疑態度。但聽我說的頭頭是道,加上擔心自己的丈夫,她還是答應了下來。我要了她家的地址,約好我們到了大同就和她聯繫。
掛了電話,我對大鬍子說:“這個黎繼文應該就是咱們見過的那隻血妖,根據我的判斷,百分之九十錯不了。”
大鬍子嗯了一聲,然後問我:“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得意道:“電話裡的那女人是他老婆,我聽着像是個正常人,應該不是血妖。我想咱倆喬裝過去,冒充私家偵探,然後套套他老婆的話,總能問出點什麼蛛絲馬跡。相比咱們現在這種兩眼一摸黑的亂撞,效果要好太多了。”
大鬍子點了點頭,滿臉佩服的對我說:“這辦法不錯,沒看出來你這小鬼還挺有腦子。”說着就要拍拍我的頭。我把他的手扒拉開,一臉不滿的說:“去去去,玩兒去!少跟我這兒倚老賣老,現在知道用得上我啦?不是那會兒對我守口如瓶的時候了?”
大鬍子嘿嘿一笑,不再答話。我心中正是得意的時候,哪肯就此罷口,正要想些什麼詞好好的申斥他一頓,卻見大鬍子突然表情一變,忽地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滿臉緊張的小聲說道:“別出聲!屋裡有人!”
還沒容我多想,只聽客廳裡發出了‘咔啦’一聲。我心中一驚,這屋裡除了我們倆,果然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