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陣勢,我哪敢怠慢,忙將手中的兩根火把舞得密不透風,把來勢洶洶的巨大毒蟲盡數擋在了外面。大鬍子這一招果然奏效,那些蜈蚣幾次前撲,又幾次被火把逼退,無奈之下,只得逐漸地遊走到了大鬍子那一側。
待所有的蜈蚣都聚集到了大鬍子身前時,我停下手來喘了口氣,轉頭看着大鬍子那邊的動靜。
此時,帶頭的幾條蜈蚣已經發現大鬍子這一側是唯一可以攻擊的位置。它們趴在大鬍子身前兩步距離的位置蓄勢待發,準備暴起突襲。其身後的上百條蜈蚣全都匍匐不動,似乎是在等待着頭領給出行動指令。
大鬍子虎目圓睜,緊緊地盯着這些毒蟲的一舉一動,絲毫都不敢鬆懈。
他雙手持刀,一手拿着自己的那把D8鈦金軍刺,一手拿着我的蘭博Ⅱ號軍刀。別看只是兩把匕首,這種軍用匕首絕非那種市面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匕首。
D8軍刺全長32釐米,刃寬5.5釐米,刃長19釐米。刀身呈長方形,適合砍殺。
蘭博Ⅱ號全長39釐米,刃寬6釐米,刃長將近26釐米。刀身呈尖刺形,適合刺擊。
這種長度的匕首拿在手裡幾乎如同一把短刀,其鋒利之處,又怎是一個‘快’字了得?
猛然間,趴在最前面的三條蜈蚣突然人立了起來,張開毒牙就朝大鬍子的腹部咬去。與此同時,又從後排躥出五條蜈蚣,沿地面迅速爬行,朝他的腿部攻了過來。
我看得冷汗直流,心說這些蜈蚣絕對是經過訓練,不然怎麼可能連陣法都使出來了?
正驚訝間,只見大鬍子俯身呈半蹲狀,右手疾如閃電般的將三條人立的蜈蚣分別削掉了腦袋。左手也以極快的速度在地下橫向一劃,把並排五條蜈蚣的腦袋全都切了下來。
這些蜈蚣前赴後繼,前面的一排剛剛死掉,後面就有數條又補了上來,動作迅猛,錯落有序。每一排的攻擊模式和方位都不一樣,有地面攻擊的,有直立攻擊的,其中還不乏一些飛起偷襲的。
大鬍子雙手上下翻飛,精準的將每條蜈蚣鮮紅的頭部都切了下來,每出一刀,就有幾條蜈蚣斃命。
看着這駭人的場面,我急得汗流浹背,生怕大鬍子有什麼閃失。恨不得自己多長几隻手,好能助他一臂之力。
就在這時,我猛然發現在大羣蜈蚣的身後似乎有一條與衆不同的特殊品種。其他蜈蚣雖然大小不一,但最大的也不過是嬰兒手臂般粗細。而躲在最後的那條異類,居然如同成人手臂粗細,比其他蜈蚣足足大出了一倍,顯然是這羣蜈蚣中的首領。
我馬上對大鬍子高喊:“大鬍子!擒賊先擒王!它們的頭兒在最後面!”
大鬍子對我叫道:“我看見了!正想辦法呢!”他頓了一下,又對我們叫道:“王子,把你的斧子扔到我腳邊來!鳴添,扔煙火!”
王子聞言忙從腰間抽出斧子,扔到了大鬍子的腳邊。同時,我也拼盡全力將三枚冷煙火拋進了蜈蚣羣的深處。
光照之下,一隻體態龐大的異形蜈蚣顯露無疑。它通體赤紅,全沒半點黑色,嘴邊竟長着六顆毒牙,兩隻極長的觸角正在空中來回擺動。冷煙火剛一落下,它猛然將頭部高高擡起,似乎對突如其來的光亮感到很不適應。
剎那間,大鬍子手腳並用,逼退了身前的十幾條蜈蚣。然後飛快地撿起了地上的斧子,向前踏出兩步,‘呼’的一聲,將斧子擲向了那隻蜈蚣王。
大鬍子的力氣何等之大?只見那斧子閃着寒光,如同一顆流星一般向蜈蚣王的頭部飛去。‘噗’的一聲,巴克757野營手斧正正地鑲在了蜈蚣王的兩嘴之間,深沒至柄。
蜈蚣王頓時倒在了地上,瘋狂地扭動起來。過了半晌,從它口中流出了大量黑色液體,這才徹底死了。
蜈蚣羣失去了首領,立時亂作一團,再也不像剛纔那般井然有序了。
大鬍子趁此機會大展拳腳,雙刀飛舞,竟然殺進了蜈蚣羣的中央。
我和王子連忙向大鬍子此前的站位靠了一步,依然保持着防守陣型。
失去了指揮的蜈蚣明顯喪失了原有的攻擊力,對大鬍子已經無法構成威脅。幾分鐘後,殘存的數十條蜈蚣被大鬍子一一斬斃,漆黑的密林之中,再次恢復了平靜。
又等了一會兒,見確實沒有其他蜈蚣出現,大鬍子這纔對我們招了招手,讓我們過去。
烏娜吉第一個就衝了過去,驚歎地叫道:“胡大哥!你到底是人還是神仙啊?咋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哎呀媽呀,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大鬍子淡然一笑:“你的本事也不小啊,要沒有你,我們恐怕都得被這些長蟲咬死不可。”
烏娜吉天真地笑道:“那可不咋的?要不是你不讓俺亂動,俺還要幫你一起殺長蟲呢!”說完她又哭了起來:“程大哥真可憐,剛纔還活蹦亂跳的一個大活人,現在卻死了。這……這可咋整?”
大鬍子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嘆了口氣,低頭不語。
季玟慧還是坐在火堆旁一動不動,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她卻滿面淚痕,顯然是在爲程猛傷心。
我走到她身邊,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安慰道:“別難過了,即使你流再多的眼淚,小程也是活不過來了。好在你還活着,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
季玟慧突然抱住了我的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於一個柔弱的女人來說,不久前發生的一切都太過極端,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底線。如今事情雖然得到平息,但這種寧靜反而讓她的情緒產生了極大激盪。此時她心中的悲哀與恐懼再也按捺不住,如決堤般傾瀉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我非常理解她此時此刻的感受,就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前,我的表現更爲誇張,甚至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這種情況下,現在再怎麼勸她也無濟於事,等她徹底發泄完了,情緒自然就穩定了。於是我靜靜的坐在了她的身邊,讓她靠在我的肩上哭個痛快。
王子從蜈蚣王的頭上把斧子拔了出來,嘴裡嘟嘟囔囔的埋怨着大鬍子:“老胡你可真會玩兒,手裡有兩把刀你不扔,非扔我的斧子。你要喜歡斧子怎麼不自己買一把?你看把我這寶貝武器弄的,髒死了!”
大鬍子淡淡一笑,也不理他,俯身檢查程猛的屍體。
程猛被咬得七零八落,死狀慘不堪言。大鬍子和王子把程猛的屍首收斂了起來,挖了個坑,就地埋葬了。
王子對我頗爲不滿,一邊幹活一邊抱怨道:“髒活兒累活兒全是我和老胡的,你小子倒好,躲在一邊兒談情說愛去了。真拿我們倆當八戒和沙師弟了吧?”
季玟慧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聽王子這麼一說,也覺得拉着我有些不太合適,便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讓我趕快過去幫忙。
我們把大大小小的蜈蚣屍體都聚攏到了一起,這樣看起來不至於那麼噁心。烏娜吉也幫着我們一起清理戰場,別看她是個女孩,但一點也不懼怕蜈蚣的屍體,居然幹得比我和王子還要麻利。
王子好奇地問她:“丫頭,你怎麼就不知道害怕啊?”
烏娜吉說:“它們活着的時候有點可怕,死了還有啥可怕的?俺爹和俺爺爺還淨整這個泡酒喝呢,老補了!”
王子聽了這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嘿嘿一樂,從死蜈蚣堆裡揀出兩條體型稍小的來,拎到眼前,大吞口水。
我驚愕的問他:“禿子,你不會也要帶回去泡酒喝吧?”
王子眉毛一挑:“泡酒?那不晚八春啦?帶回去早臭了!你沒看過《神鵰俠侶》啊?洪七公吃蜈蚣那段,我每次看到那兒都流口水,今兒個我非得親口嚐嚐。”
我說人家那是小號蜈蚣,比手指頭還細呢,跟這個能一樣嗎?再說了,程猛剛死不久,另外三人也不知去向。大夥傷心都來不及,你倒好,剛把程猛埋了就想着吃?你能不能少乾點兒沒心沒肺的事兒?
一提起程猛,衆人的情緒又都低落了下來,殺盡蜈蚣的勝利喜悅瞬間就消失殆盡了。此時誰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再開玩笑,只得各自收拾營帳,準備短時間的休息一下,等待周懷江等人的迴歸。王子見狀也不好意思再提什麼洪七公的事,臊麼搭眼的回營帳裡睡覺去了。
躺在營帳中,我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想起程猛的慘死,自己終是難逃其咎,總要付上一些責任。越想心裡越是煩悶,索性起身走出營帳,點了根菸,坐在帳外舒緩一下情緒。
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夜色之中有個人影,就站在我前方不遠處一動不動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