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龍轉盤開始,路面上就失去了跟蹤線索。正如丁二此前所講述的那樣,血妖具有極高的智商,它在逃遁之際,將丁一的屍體舉到了橋外,血液都滴在了橋下的深淵,使得橋面上再無鮮血的痕跡,導致我們的追擊工作陷入了僵局。
然而對於裝備精良的我們來說,這點雕蟲小技還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我急忙扔了幾枚冷煙火下去,藉着強光,可以看到橋下有兩行血跡向遠處延伸而去。這應該就是丁一和葫蘆頭兩人流出的鮮血所留下的痕跡,但兩行血跡明顯有所不同,其中一行是呈單條直線狀向前伸展,而另一條,則彷彿像是兩行血線擰成了一股,時而分離,時而交織在一起,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的血液所滴出的痕跡。
由於我們距離坑底太遠,無法分辨出這兩條血痕的新舊程度,但好在血線僅分別爲位於兩條石橋的下方,只要我們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就能夠順利找到那隻血妖的落腳點。
時間還來得及,按丁二的描述判斷,每一隻血妖的甦醒過程都是需要時間的,即便是喂以鮮血,它們也不會立即醒來。若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另一隻血妖的去處,便可以將還未甦醒的剩餘血妖一舉消滅,剩下的工作就要省事得多了。
大鬍子望着那兩條血線沉吟了片刻,然後指着那兩股擰在一起的血跡說道:“可能是這一條,它第一次進入那間墓室留下了一條血痕,剛剛再次進入那間墓室的時候又留下了第二條血痕,兩條血痕重疊在一起,所以纔會形成這樣古怪的形狀。看來它又回到那間全是血妖屍體的房間中去了,我覺得咱們應該往那個方向走。”
我默不作聲地想了一會兒,然後將自己的看法說了一遍。我認爲那兩條交織的血痕應該都是葫蘆頭一個人的鮮血所形成的,別忘了,葫蘆頭的屍體是被撕成了兩半,兩隻血妖一人拿着一半向墓室而去的話,自然就會形成兩道血痕。而另外一邊卻只有一條血痕,丁一的屍體沒被分開,如果我猜測的沒錯,那條單獨一行的血線,纔是那隻血妖剛剛所經過的地方。
聽我說完,衆人都覺得言之有理,當下便不再遲疑,立即辨明瞭方向,匆匆踏上了血線上方的那座石橋。
行路之際,我發現纏在肚子上的繃帶已經滲出了不少鮮血,可能是由於剛纔和血妖搏鬥時動作過大所造成的。季玟慧和大鬍子本要讓我停下來重新包紮一番,但我知道眼前的形勢刻不容緩,如果再這樣耽誤下去,弄不好就會釀成極大的惡果,那我可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因此我謊稱沒事,只是輕傷而已,需要包紮的時候我會自己張羅。
看着繃帶上的血跡,我的目光緩緩上移,看到了脖子上依然在隱
隱發光的護身魙齒。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邊走邊對另外幾人低聲說道:“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按理說這護身符沾血之後,應該會對魘魄石產生某種呼應,甚至可以當做一個尋找魘魄石的指南針來使用。九龍轉盤位於整個大廳的中心,所有的九座石橋都是從那裡開始發起的,並且距離相等,每座石橋的長度也不算太長。可爲什麼這護身符始終都沒有任何反應?大鬍子你記不記得,在蛇洞的時候,這東西距離魘魄石很遠的位置就開始產生反應了?難道說這整個大廳裡面,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塊魘魄石?”
大鬍子點頭答道:“我也正在猜想此事,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或許魘魄石另有藏匿的地方,也非常有可能根本就不在這個鬼城裡面。”
季玟慧則持相反的意見,她認爲魘魄石的所在地必然脫離不了這個城市的範圍。在還沒到達新疆之前,我們已經做足了大量的研究工作,無論是《杞瀾遺書》的記載,還是《鎮魂譜》中的地圖,再加上劉錢壺的敘述,種種跡象表明,魘魄石的聚集地應該就是在這魔鬼之城裡面。並且從高琳那神秘的動機來看,估計也與魘魄石脫離不了干係,或許她從另一種渠道也得知了魘魄石存於這古城中的秘密,因此纔會先於我們一步抵達了這裡。回想一下,剛一抵達城下的時候,我們一行人便紛紛被魘魄石的幻象所幹擾到了,除大鬍子之外,所有人都陷入了魔障。這便更加能說明問題,除了魘魄石以外,還有其他事物能令我們產生如此熟悉的癲狂之狀嗎?
她這番分析的確是合情合理,我和大鬍子也自然想到了此節。但護身符的反常卻是一大疑點,總讓我感覺事情的背後還藏有一種驚人的真相。不過僅憑猜想是沒有用處的,必須要找到可以判斷真相的線索才行。當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九條石橋的盡頭僅剩下兩條我們不知道是什麼所在,等到全部探明之後,一切就都會水落石出了。
一行人快步行至橋頭之後,發現此處是我們從未到達過的地方,換句話說,這也正是我們亟待探索那兩座石橋的其中之一。
那是一道極爲特殊的石門,門洞成拱形,兩扇石門從左右橫向對開。而此時那石門已經敞開了一條縫隙,其寬度可容兩人並肩通過。
兩扇石門各向兩側縮進了一點,從地面上嶄新的摩擦痕跡來看,我立即判斷出這是不久前季三兒無意間觸發的機關所開啓的石門。當時他拉動巨棺中的木變石,緊接着便從大廳中傳出了一陣山石的摩擦之聲,那種聲音我們聽起來非常熟悉,正是某扇石門正在緩緩開啓的聲音。一直沒有找到那扇石門的具體位置,真是踏破鐵鞋無
覓處,這扇門居然如此湊巧的在這裡出現了。
之所以說這扇石門特殊,那是因爲門上繪製的一幅古畫。在兩扇門的正中,分別畫着半張人像,由於石門的分開,使得這張人像一分爲二,每一邊都只剩下了半個身子。
但這並不影響我們看清壁畫的具體內容,左側是一個盤膝而坐的仙人,雙腳的腳心朝天,雙手拈成蘭花指平放在膝頭。此人身上沒有任何服飾,赤luo裸地坐在一團祥雲之上,閉目垂眉,面含笑意,頭頂有五彩霞光縈繞閃爍。
而右側石門上,則是一個盤膝而坐的魔鬼。體型,姿勢,都與另一邊的仙人一模一樣,只不過那魔鬼的身上已焦黑腐爛,幾乎瘦到了皮包骨頭,並且他的相貌極其兇惡,鬼目圓睜,滿眼通紅,獠牙利指,表情猙獰。一團黑氣罩在他的頭頂,使其邪惡的程度更增了幾分。
這兩幅畫其實畫的是一個人,如果兩扇石門併攏在一起,就會形成一個半仙半鬼的離奇畫像。那魔鬼的形象倒與血妖頗爲近似,可那仙人的形象又是意欲何指?這古怪的畫像到底想表達什麼含義?
但此刻畢竟不是研究畫像的時候,尋找那變臉的血妖纔是正題。我們駐足在門前看了幾眼,隨後便邁步進門,朝門後的通道中走了進去。
這個空間倒是與血池那一邊頗爲相似,通道的四壁和路面都沒有進行過刻意修飾,完全都是原始的石壁,路面坑窪不平,牆壁上也是怪石嶙峋。
不過與血池大洞截然不同的是,那邊的山石均是青黑之色,而這一邊的石質則是微微泛紅,看上去滿眼都是暗紅的赤色,與大廳中的所有顏色都反差極大。
季玟慧邊走邊用手摩挲着一旁的牆壁,放到鼻子前面聞了幾下,隨後便若有所思地小聲說道:“是沉積岩,和這附近的石質都不一樣。從石頭表面的紋路來看,這地方不像是被開鑿出來的,而非常像是天然形成的。”
我問她什麼叫沉積岩,她解釋說,沉積岩又稱爲水成岩,是由冰川、河流、風、海洋和植物等有機體中的碎屑脫離出來,並經過數百萬年的高溫高壓固結而成。在地球的地表,有百分之七十的岩石是沉積岩,但到了地下部分,沉積岩的份額則只佔有百分之五。
然後她指着前方緩緩說道:“你看這地方的形狀,像不像是個地下河流的水槽?數萬年後,河水乾枯,便逐漸形成了這個由沉積岩構成的地下通道。”
我還是沒弄懂她闡述這件事的具體用意,便追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什麼問題了?”
她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這個城市和這個大廳也不過修建了兩千年左右,但這個通道的時間卻已經超過萬年了。我總感覺,好像
這座城市是因爲這個通道才修建的,也就是說,九龍大廳也好,魔鬼之城也好,都是基於這個通道的位置才建造出來的,而並不是咱們預想的那樣,先有的城市,後來纔開鑿的洞穴。”
聽她如此一說,我倒真覺得事有蹊蹺,如果她的判斷正確,那就證明此處乃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地方,其重要性甚至遠遠的超過了九隆王。但凌駕於九隆王之上的卻又是什麼東西?真的像那張仙鬼圖中所畫的那樣,這洞裡有一個半仙半鬼的神人不成嗎?
正思考着,走在最前面的大鬍子忽然停住了腳步,但他卻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做出任何禦敵的舉動。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前方,就好像是傻了一樣。
我們幾個連忙走了過去,順着他的目光向前張望。只看了一眼,我和王子便不約而同地大聲驚呼道:“是魘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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