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猶可爲。自作孽,不可活。蔣驚天正愁無法瞄準銀盛呢,沒想到銀盛卻自己派人將烏燈取了過來。銀盛將烏燈探出城牆,低頭向下望去。他本想將這烏燈沿着牛筋扔下去,好藉着幽暗的燈光,看看說話之人的面孔。可還未等他鬆手,一道青芒就沿着城牆逆射而上,直奔其咽喉。
蔣驚天與銀盛之間的距離只有區區五丈半,以天龍弓的強悍,他根本無暇躲閃,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說來,這銀盛也是好運,也怪蔣驚天箭術不佳。這快若流光的一箭,無巧不巧的射中了銀盛手中的烏燈,若蔣驚天此箭上偏一些,取其頭顱,他此時絕對已經一命嗚呼了。
烏燈破碎,而箭勢不止。銀盛一瞬間就被這神來一箭嚇得冷汗直流,不過他卻慌而不亂,在須臾之間,就做出了最佳的論斷。此箭之快,前所未有,銀盛之所以能夠僥倖反應過來,也全都是倚仗着烏燈對其的阻擋。如今箭芒刺喉,他又哪有功夫躲避格擋。
在這一刻,銀盛展現出了壯士斷腕的決絕。只見他面露一絲陰狠,微咬牙關,頭往左歪,身向後仰,然後將那提着烏燈的右手,化爲鐵掌,橫亙於頸前。
銀盛本想空手奪箭,但又怕箭速太快,一時失手,枉送了性命。所以他便決定捨棄右手,硬接這一箭,爲自己贏得避開要害的時間,免於被其穿喉而過。
蔣驚天是伏擊突襲,而銀盛是倉促保命,這之間的差別,就彌補了蔣驚天罡氣的弱勢。蔣驚天的罡氣,雖沒有銀盛的渾厚沉穩,但數量卻在他倉促之間所能調集的五倍以上,再加上以穿透力見長的霸道罡氣,利箭尚未及掌,箭芒就已經刺穿了他的掌心,透背而出,在其咽喉上破開了一道口子。
蔣驚天雖未捨得用地階箭矢,但也取了一根玄階上品的羽箭,再加上天龍弓的力道,和兩人如此近的距離。這一箭的威力早已突破了地階的水準,就算銀盛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更別說是手無寸鐵,倉促迎敵。
弓弩本就以穿透力見長,其攻擊力高度凝聚,可以達到以點破面,以弱勝強之效。得霸道罡氣加強之後,更是相得益彰,威力倍增。銀盛這右掌就如紙糊的一般,根本沒有起到多少阻擋作用,其攜帶的凜冽殺機,更是將他脊背上滲出來的冷汗,瞬間凝結成冰。
銀盛雙眼之中透露出了深深的恐懼,自從他習武以來,大小戰鬥數萬場,死在他手下之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這還是頭一次感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銀盛也是刀口舔血之人,自以爲看淡了生死,漠視了生命,早就做出了暴死街頭的準備。怎知死亡降臨之際,他卻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一般,被嚇得雙腿顫抖,牙齒打顫。那平日裡的作威作福,自傲霸道,在這一箭之下,全都煙消雲散。
但這貪生怕死之心,也讓銀盛做出了最後的掙扎。他將右掌全力向外推去,企圖改變這一箭的軌跡,再加上他倉促趕至的澎湃罡氣,還真起到了一點作用。銀盛運至右掌的罡氣,與箭身中的霸道罡氣相碰,在一瞬間就產生了劇烈的爆炸。他的右掌,連同半個小臂,全都被炸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但這爆炸也改變了箭矢飛行的軌跡,使銀盛暫時保住了一命。
利箭從爆炸中呼嘯而出,命中銀盛的脖頸。只可惜,這箭還是歪了少許,錯過了他的咽喉,僅在其脖頸之上,留下了一道深達數寸的傷口。青光沖天而去,鮮血四濺。脖子上傳來一陣火辣,銀盛急忙以僅剩下的左手,按住傷口。這一箭傷到了他的動脈,鮮血呲出去三丈多遠,但以銀盛的修爲,這動脈的破裂,一時半會兒還要了他的性命。
從蔣驚天這個角度看,銀盛雖然像是中箭後仰,倒地斃命。但他卻能感覺得到,銀盛生機還在,此箭並未能取其性命。蔣驚天暗呼可惜,卻又覺得心有不甘,於是便沿牆而上,決定搏上一搏。
蔣驚天深知“趁你病,要你命”之理,“此次自己若不趁機將銀盛除掉,今後將再無機會。”只見他運步如飛,向上猛竄三丈,然後將天龍弓收回儲物戒指,取而代之的則是那正常尺寸的飛爪。
蔣驚天將其交入右手,然後掄圓胳膊,反手將飛爪拋向城牆。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太好,還是銀盛的運氣太差,這一爪正好扣在了銀盛的小腿上。五根齒爪受罡氣牽引,割裂了銀盛小腿上的肌肉,直接扣死在他的腿骨之上。
蔣驚天用力向下一拽,銀盛就受力卡在了城牆上的擋箭磚上。周圍士兵雖已被蔣驚天方纔那一箭嚇得膽戰心驚,但見銀盛將要跌下城去,還是仗着膽子,合力抱住了他。其實,這些衛兵若沒有這份好意,銀盛興許還能保住性命,但經過他們這麼一幫忙,其直接就被卡在了擋箭磚上,一動不能動。
蔣驚天藉着這一拽之力,騰身而起,升至與城牆齊平的高度。目光遍尋城牆之上,他也未曾尋到銀盛的蹤跡,不由得橫眉豎起,略感惋惜。正待蔣驚天升至最高,將要下落之時,卻愕然的發現。他苦尋不到的銀盛,竟然就近在眼前,而且還引頸受戮般的趟在那裡一動不動。
蔣驚天那一記飛爪,其實只想隨意去抓一人,好借力升空。怎想到銀盛會這樣倒黴,在此種情況下,還被抓了個正着。如此良機,蔣驚天又怎會錯過,只見他探出左臂,遙指銀盛,殺機頓時暴起,地階劍氣呼嘯而出。
殺氣撲面,銀盛面色大變。十幾個衛兵壓在身上,他根本就動彈不得,更別說躲閃了。現在他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睜大眼睛,看着殺戮劍氣在瞳孔中不斷放大。
劍氣刺喉,銀盛當場暴斃,就連壓在他身上的衛兵也慘遭殃及,全都因承受不住涌入體內的肆虐殺機,而血管爆裂而亡。地階殺戮劍氣的殺氣何等龐大,這些修爲不足玄階的衛兵,又怎能抵擋得住。殺氣籠罩之中的衛兵,無不瑟瑟發抖。距劍氣較近的,更全都面無血色,癱坐於地。一時間,尿臊四起,其中幾個膽小之人,更是被這暴虐的殺氣生生嚇死。
其實方纔那一爪的下墜之力,只有那麼一瞬。當銀盛靠在擋箭磚上的時候,就已經被其完全抵消。之後好心撲過來的衛兵,根本就沒有起到任何積極的作用,反而連累銀盛不能躲閃。否則蔣驚天也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取了他的性命,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鷹啼哀嘯,那銅翅狂鷹見銀盛身死,頓時瘋狂的向蔣驚天飛撲了過來。蔣驚天現在雖修爲不俗,又得操縱殺戮劍氣的秘法,但同時施展兩道地階劍氣,還是有些力不從心。所以他便強壓下以劍氣斬殺銅翅狂鷹的衝動,轉而引領這兩道地階劍氣,迴歸體內。
銀盛的屍體不但是療傷聖藥,還是大補之物,蔣驚天又怎會放過。只見他一揚右臂,便將銀盛從那堆士兵的屍體中拽了出來,緊接着向懷裡一帶,屍體便隨着他一起向城下墜去。
蔣驚天欲走,那銅翅狂鷹又怎會輕易放他離去。在其下落的一刻,這銅翅狂鷹也從城上一躍而下,貼着城牆,俯衝而去。遠處一聲鷹嘯迴應,蔣驚天不由得心頭一緊,他並非是怕了面前的銅翅狂鷹,而是猜到了那聲鷹嘯的主人。不錯,正是銀川聞聲趕了過來。
蔣驚天將心一橫,決定先將這隻糾纏不休的銅翅狂鷹做掉。否則它一直跟着自己,作爲銀川的路標,自己還哪有活路。
須臾之間,蔣驚天就跌落到了五丈半處,也正是他纏在腰間,牛筋的長短。就在牛筋被抻長到極致之時,蔣驚天突然狠踏在城牆上,使自己橫着悠了出去。他鬆開飛爪,讓銀盛的屍體自由下落,然後立馬取出天龍弓,彎弓搭箭。
呼呼風聲響起,銅翅狂鷹隨着銀盛高度下墜的屍體,直衝了下去。蔣驚天雖然目不可及,但通過對下落速度和城牆高度的粗略計算,選擇了一個合適的角度與時機,將此箭射了出去。
在“砰”的一聲,銀盛屍體落地之後,便是“噗”的一聲。這自然是銅翅狂鷹着陸,雙爪探入屍體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聲悽慘,而又有氣無力的鷹嘯。蔣驚天這一箭是在“天人合一”的狀態下射出的,雖然沒有霸道罡氣的輔助,使威力減半,但卻勝在無聲無息。
蔣驚天放長牛筋,高速下墜,向銅翅狂鷹與銀盛屍體處撲去。翅膀撲騰之聲,從下方傳出,蔣驚天知道他這一箭雖然命中了目標,卻沒能擊中要害,銅翅狂鷹仍有反撲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