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凌雲的心中此時充滿了疑惑,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看着大廳中的伍月和司徒浩,一種絕望的感覺油然而生。
良久,齊凌雲轉身過滑那一片脊樑,身形轉眼消失在夜色的黑幕之中。
而此刻,天下人皆知,燕國朝華公主,伍月,與魏國正國王司徒浩喜接連理。
洛都大渡河畔,一個落寞的男子,此刻,吹着河風,拂袖着他那痛苦的面龐,他手裡面拿着一壺酒,卻怎麼也喝不出半點的酒味,都說借酒消愁,而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真正的愁,只會越澆越濃。
那塊青石,她曾經坐過,而她,早已經離他遠去,記憶裡,有一個承諾,而這種承諾早已隨風消散,只在齊凌雲的心中留下了這一路而來的痛苦回憶。
月色朦朧,倒映在水中的殘影,越發的顯得狼狽。
以前的一幕幕,就恍如昨日,可是今天爲什麼就變成了這樣。
笛聲漸起,那聲音,讓人感覺到一陣的古樸淒涼!
“好久不見,公主殿下,不對,我們十天前才見過,只是不知道公主還記得在下否!”
這個身影,讓人如何忘得掉,黑色包裹了他的全身,在這夜光的照耀下再一次被黑色所籠罩。
“你來做什麼!”伍月的語氣中還是有一絲的顫抖,雖然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但這個人表現出來的實力的確讓有有些震驚。
“公主殿下不需要害怕,我這番前來,只是向你和正國王道喜,順便給你們送上賀禮!黑衣人停止了笛聲。
“賀禮?”
“你不是一直懷疑燕王的死嗎,現在我就告訴你答案,你的父王的確是死在湘候伍炎的手上,那份詔書也是棗蓉閣主,也就是前王后的姐姐撰寫的!而且我不防在告訴你,二十年前的秦燕,十八年前的燕魏之戰也是這個人一手策劃,目的就是爲了除去你的三位兄長!”
“這不可能,你到底是誰,你爲什麼會知道這些,還有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我是誰對你來說不重要,要說怎麼知道這些事,那也簡單,因爲這些事情我都參與了其中,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爲眼下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這只是回禮罷了!”
“大忙?”伍月知道這個也許說的就是事實,可是她的心裡面還是泛着糊塗。
“再見了,公主殿下,也是時候去見一下老朋友了,你說,對嗎?”黑衣人看了看手中的飛虹劍,一個縱身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
“月姑娘,你是不是又在想念齊兄弟了!”司徒浩輕輕的拍了拍伍月的肩膀,看着她那有些迷惘的表情,關心的問道。
“司徒大哥,你說我們這樣做,對嗎!”伍月擡起頭,臉上佈滿了疑惑,今天,天下人就會知道這件事,而他,會怎麼想,又會怎麼來面對。
“你不必擔心了,叔叔不是正趕往岷山的路上嗎,他這一去已經快三天了,想必應該就要到了吧,齊兄弟如果知道是怎樣的局面,想必也不會反對的!”
雖司徒劍南從來沒有到過,但是他既然知道樂至峰是這一代最高的山脈,那麼找到這裡也是頗爲容易。
那的確是一所山高風景秀麗之所在,在山民的帶領下,他很快就到了那片山谷之中,當然也知道了岷山老人去世的消息。
林婉婷就一個人靜靜的座在墓前,這離老人離開已經過去了十天的時間,該說的話已經重複了好幾遍,此刻實在是沒有什麼新鮮的可說,她就呆在哪裡,陪着他。
安靜可以讓人思考,更何況是在自己在乎的事物面前,那種因爲對老人的懷戀,那種對黑衣人的仇恨激勵着她的內心,這些天她不但在思想上成長了,而且在迴旋劍上的修爲也精進了一層。
“說實話,師傅,我本來是挺煩你的,你這個糟老頭,說話總是羅哩羅嗦的,什麼東西都要說上個十遍八遍的,可是你怎麼就突然不辭而別了呢,你還沒有看過我練成的迴旋九式,師傅,我現在就練給你看!”林婉婷一個人,看着眼前的墓碑,她輕輕的抽出腰間的短劍,劍身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陣陣的寒光。
短劍迴旋,一招一式極盡靈巧之能事。看上去,整個人就宛若穿花蝴蝶一般,劍氣激發着四周的碎石,形成幾道環繞周身的護盾,只見她一招快似一招,漸漸的有些看不清,只看到飛沙之中一道道的寒光,此時,林婉婷正好使到了第七招,這已經算是快劍的極限,而此時,她手中的劍勢卻突然的緩和了下來,那道氣勁也隨着她的牽引在周身迴旋,在黑幕裡,形成一條依稀可辨的灰色巨龍,等到一招閉,那道巨龍也突然坍塌了下來,而此時,四下說不出的寂靜,就連偶爾傳來的鳥叫聲也聽得極爲清楚。
迴旋之力,重在旋字,那柄短劍此刻在她的手中,瞬間化作八道氣勁,氣勁交互迴轉,在整個空地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林婉婷正居在其中,形成了一道劍眼,從上看去,宛如陰陽兩儀八卦之勢,這就是迴旋劍最後一式,也是自從迴旋劍譜中理論的一式,時到今日,這纔是第一次有人能夠將這套劍法完整的使用出來。
“師兄已經離開了快三天了天了,此刻也應該到了洛都城了,不知道有沒有見到月姐姐,月姐姐應該沒什麼事吧,這一次可能真的是我擔心多了,額,什麼時候,我也像你這個糟老頭一樣了!師傅,你會保佑師兄吧?”林婉婷劍勢已收,此刻他站在木屋前,正對着樂至風口,山間的晚景,很是寂靜,風拂動着她的秀髮,給人一種輕靈的趣味。
“婉婷妹子!”司徒劍南不知道說什麼好,此刻他的心裡面有一絲的惋惜,他四周的打量了一下,沒有能看到齊凌雲的蹤影。
“司徒大哥,你怎麼來了!”林婉婷聽到聲音,回頭看着來人,有一絲的吃驚。
司徒劍南輕輕的接過她遞過來的清香,恭敬的朝着墓碑行了個拜禮,禮畢,才接着說道:“對於令師的死,我也感到十分難過,但是以我在江湖中對於岷山老人的耳聞,是誰有這樣的能耐,對了,齊兄弟呢,爲什麼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林婉婷的牙咬得咯咯直響,很明顯是被這話帶起了昔日的種種:“師兄三天前就已經下山趕往魏國了,他的心裡面放心不下月姐姐,眼下按照行程,應該已經到了魏國了,看來,你們彼此錯過了!”
“啊,這樣也好,他既然到了魏國,那麼自然要經過洛都,這件事情洛都早已經衆人皆知,齊兄弟也難免會聽到一絲風聲,到時候自然會去求證,那樣也就能消解這其中的誤會了!”
司徒劍南仔細的盤算着,雖然自己這麼說,但是這其中總還有一絲的變故。
“什麼事情!”
“你月姐姐和我侄子司徒浩訂婚的事情!”
“啊!”林婉婷的心裡面也是一針,自己聽到這個消息都能是這樣的感受,如果讓師兄知道了,不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來。
“婉婷妹子大可不必這樣的反應,月姑娘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有齊兄弟會不知道,那也是權益之計罷了,我眼下急忙趕來,就是爲了告訴你們這件事情,以免引起誤會,其實我想,這一行都有一些多餘,齊兄弟又怎麼會信以爲真呢,這是我們瞎擔心了吧!”
當下,司徒劍南將所有的事情簡單的像林婉婷闡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啊,司徒大哥,我們也趕緊去吧,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有一些擔心月姐姐了,難怪師兄前幾天總是心神不靈的!”
“那好!我呀也生怕這其中還生出什麼變故來!”
“湘候篡位,此人向來心狠手辣,爲了一己私利編排了十八年前的那場大戰,視人命如同草芥,如果真讓此人坐在王位上,那麼天下的百姓恐怕將再次陷入浩劫當中,所以,我們這麼做,對得起天下人!”司徒浩的話音停頓了一陣,臉上也隱約有一絲的內疚:“但是,這樣一來,我就對不起朋友!齊兄,還請你能原諒我的無奈!”
很顯然剛纔伍月和墨麒麟之間的那段對話,他也聽得十分的清楚。
“凌雲,我也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苦衷,若只是王位,爲了你,我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是,燕國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這是祖先留下來的基業,我也終於明白,當年曾祖母爲什麼會留下那麼痛苦的回憶!”伍月的眼角有一絲的淚花,但是她不能哭,洛都郊外三十萬大軍,不願意看到她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放心吧,齊兄弟是個睿智的人,他一定能明白其中的苦衷,你要相信他!休息吧,明天大軍就會出發,另外燕國邊境守將田踵也已經集結了十萬人馬,秦王也願意提供借道之便,想來是方家兄弟在其中斡旋,到時候我們兩軍匯合,直到燕都,待到趕下了篡位之賊,那時我自會向齊兄弟謝罪。”司徒浩很明白此刻她心裡面的感受,一個弱不經風的女子,此刻面臨着喪父的痛苦,肩挑這復國的重擔,那時需要什麼樣的精神與胸襟!他輕輕的在地上鋪上了竹蓆,靜靜的的說道。
“謝謝你,司徒大哥!”伍月看着他,這個人自從第一眼見到他,就讓人心裡面有一種說不明的信賴。
“朋友間不說謝字,更何況我這也是爲了魏國的百姓免遭戰火的摧殘,這一點王兄也是這個意思,就連那張老頭,居然也同意了魏國出兵,想來也是奇怪的很,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司徒浩不再說話,他躺在竹蓆之上,心裡面不住的思想着這個天下的未來。
“齊凌雲,你一生重情,到頭來還剩下了什麼!”一個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齊凌雲也並不去關心,這個問題,其實在心裡面,已經問過自己很多回了。
“你說我重情,哈哈,可笑,情爲何物,誰又能說的清楚!是非對錯,哪有什麼定論!”齊凌雲又是猛喝了一大口,大笑了起來,:“我不管你是誰,你何必躲在暗地,出來喝一口豈不更好!”
“我早已經出來了,只是你自己太糊塗而已!”
“我糊塗!“齊凌雲四下的打量了一回,卻什麼也沒有看到,而水中的月影此時卻慢慢的轉換出一張熟悉的臉來,齊凌雲的臉色也不由得一絲的驚訝,這個人,到底是誰,是自己嗎,不對,那臉上流露出一種他絕不可能的擁有的神情:“對,我是糊塗!”
“你重情,飛虹劍中的魂靈此刻恐怕早已消散,而伍月,你們之間的海誓山盟還歷歷在目,如今,她卻成了司徒浩的女人,而你心裡面還把他當成是自己的朋友,兄弟,說你糊塗都算是在誇你,你這根本就是傻子!”
“傻子,哈哈哈,都說情中以愛,親,友爲極致,師傅走了,夙瑤走了,月兒也成了別人的妻子,而這個別人,居然被我當成了兄弟,你說的對,我是傻子,傻子!”齊凌雲不住的冷笑。
這就是司徒劍南心中所擔心的變故,如果齊凌雲知道這件事,很有可能選擇的是放棄和成全,他不需要什麼緣由,只是把這些埋在自己的心底,默默的承受,而眼下,來人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你心裡面想改變這一切,但是你卻毫無辦法,而我對你的一切瞭如指掌,或許我能給你指條出路!”那個聲音充滿了蠱惑,眼前的河水也不住的波動,漸漸的形成了一個人的樣子。
“出路,殺了他們兩,還是殺了我自己?師傅能回來嗎,我心中的月兒能回來嗎,你說呀,你說呀!”齊凌雲對着那道水型的身軀不停的咆哮道,空了的酒壺直扔了過去,卻只是穿透了那道軀體。
“能,只要我們融爲一體,那個時候,就能擁有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水影接着說道。
“我連身邊的人都改變不了,你卻說要改變世界,好笑,好笑!”
“上古的傳說,你應該知道吧,古神萱敖和天魔瓊觴之間的那一戰,你手中的飛虹劍就是用三神器之中的琉璃碎片打造的,而這三神器,就是出自瓊觴之手!”
“你怎麼知道的?”齊凌雲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吃驚,這一篇只在格物遺志中有少許的記載,自己也是在黎族聚集地和北邙山之行後才漸漸的將這些畫面連接在一起的,這個人,爲什麼會知道這一點,而且他說什麼飛虹劍是由琉璃碎片打造的,三片琉璃現在不都在燕都嗎?。
“我就是墨麒麟!”水影慢慢的脫去那種透明的質感,變得越來越真實,而這個人,居然和齊凌雲長得一模一樣。
“是你,還我師傅命來!”齊凌雲聽到墨麒麟三個字,不由得心中激起一層烈火,只想將這個人吞噬了一般。靈力伴隨着心動,霎時間在手上形成兩把巨刃,這突來的力量讓他自己都覺得吃驚。
但巨刃被對方輕輕的架住了,兩人的差距實在太大:“即使你殺了我,又能怎樣,你的師傅還是不會回來,更何況,你根本就殺不了我,我想,看見我的面龐,你也應該明白,爲什麼我會對你說我不是不想殺你,而是殺不了你,自己又如何能殺了自己呢。”
“你胡說什麼!”齊凌雲手中的巨刃越發的強盛,這就是憤怒與仇恨的力量,墨麒麟突然收了靈力,任憑巨刃劃過他的身體,而此刻,齊凌雲也同時感覺到身體傳來的劇痛,哪怕他的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但是那種感覺是那麼的真實。
“感受到了嗎,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聯繫,我就是未來的你,而你也一定會成爲未來的我!”墨麒麟的話,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齊凌雲明白,這一點他說的並不假,因爲三神器的記載中,有過這麼的一段話:天機鏡,三神器之首,主幻陣,力量催發,能再造天地,毀滅衆生;
墨天寶鑑,主殺戮,力量之源泉;冰晶琉璃,主蠱惑,能超控人心,且能超越時空界限。”
而此人的兵器上,兩枚熟悉的琉璃碎片另附在一柄寶劍上,而那柄劍正是自己先前失落得那把飛虹劍,那麼那個黑衣人,也一定就是眼前這位墨麒麟,偏偏,飛虹劍靈,也並不是夙瑤,夙瑤早已經死了,而他認識的夙瑤其實是碎片的靈體化身,此刻三碎片重聚,就有了劃破時空的能力,那麼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黑衣人,就很有可能是未來的自己。
“魏王室之中的琉璃碎片,我早已經拿到了手,嘉州胡媚手中的那一片,不過只是給你們找了一個替代品,至於北邙山,讓你們帶回去的,你也能猜得到,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讓你能看透,讓你最終能理解我所走的路!”
“就算真的就如你說的一般,我也永遠也不會變成你那種模樣,一個在陽光是隻能是陰影的人!”齊凌雲的心裡其實也很糊塗,因爲對方所說的的確是自己的心思,師傅死了,戀人的離開,朋友的背叛,這一切的一切,衝刺在他的腦海裡,如果真的向他所說,有這麼一個世界,那將會是多麼的令人嚮往。
“你會的,因爲我現在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這一點你逃避不了!”墨麒麟的身軀快速的恢復着,他本是一個幻影,自然也不會真的受傷,那一劍只是爲了向齊凌雲證明一個事實。
“不可能!”齊凌雲臉上的憤怒不由得增添了幾分,但是語氣中卻沒了先前的那份堅定,墨麒麟早已從中揣度到他心裡面的變化,此刻也許只要在推上那麼一把,眼前這個人,就會正真的成爲現實的自己。
“這一切,你自己心裡面明白,你逃避不了,或許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就會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手中的長劍如何肯罷休,就如同齊凌雲內心的憤怒,但是他手中的劍如何能抵擋住飛虹的攻勢,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那新鑄的劍身已經斷裂成長短不一的碎片,就如同他的心,此刻已經破碎了一般。
這裡的夜晚,讓他覺得是那麼的熟悉而陌生,眼前的個人,曾經是自己的敵人,自己做夢也想要取了他的性命,可是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自己的的手卻開始顫抖,這是因爲害怕嗎?
是的!
這個答案自己的心裡面很清楚,卻也很困惑,在害怕什麼,是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遠超過自己嗎,還是心中對他所說的感到害怕。
“司徒大哥,我想要先去方府走一朝!”林婉婷突然說道。
兩道身影在這漆黑中穿梭,走在前面的正是司徒劍南!
“這!”話音有些猶豫。
“司徒大哥,這又什麼不妥嗎?”林婉婷能從他的話音中感受到什麼。
“你是要去方家找方青卓吧!”
“對呀,怎麼了?”
“如果你是要讓他陪你去找月姑娘和齊兄弟,那我想你最好還是不要去,眼下這一幕,雖然看起來是燕公主欲回國奔喪,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其中所隱藏的真實目的,方家作爲秦國的重要人物,一舉一動都代表秦國的態度,若是平時,我相信方兄弟是很願意陪你前去的,但是眼下卻不太可能,更何況,我們還要儘快的找到齊兄弟,不能讓他鑽了牛角尖!”
“這不會吧,師兄又不糊塗!”
“或許吧,但是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若是換做別人的事,以齊兄弟的智慧和能力如何會看不透徹,可此番他先是身受重傷,然後又接着失去了中最要的親人,這身心俱疲,恐怕身在局中,會犯糊塗呀!”
“這!”
“我知道你對方兄弟的意思,也明白你的擔心,北邙山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個大概,這樣,到了嘉州,你可以去方府看看,但是不要多做停留,無論方兄弟願不願意前往,你都要隨我儘快離開!”
“謝謝司徒大哥!”
“那好,我們儘快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