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柳寒煙也走了過來,和墨麒麟並肩站着,這是她第一次不再站在他的身後,眼角的餘光就能看見清晨柔和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頰映襯着那極爲分明的輪廓,讓她覺得很溫暖,她很想伸出手,仔細的撫摸一下那張臉,但是這心裡面還是有一絲的猶豫,陽光將兩人的影子在身後交織在一起,散發出一種與世無爭的氣息。
這樣的日子也許就是自己想要的,柳寒煙開始感覺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你叫我凌雲吧!”墨麒麟突然伸出手,輕輕的撫弄了一下她的長髮,雖然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但是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窩心,這個以前只會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迷人。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向上輕挑,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這是柳寒煙第一次看見他的這樣的表情,曾經那張隱藏在面具背後的臉龐,散發出來的只有陣陣的寒意!
當一個人笑着的時候,你會覺得四周的景色都會跟隨着他的節奏,變得溫和明快起來,就如同此時此景!
柳寒煙細細的回味着這種感覺,生怕它在心間會流逝一般。
兩人就靜靜的站了許久,彼此感受這對方傳來的氣息。
“你喜歡她吧!”柳寒煙突然問道。
“你說誰!”墨麒麟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睛眺望着湖面盡頭的那縷朝陽,思緒裡升起了兩束不同的影子。
同樣的表情,印在他的腦海之中,那種感覺無論是第一次見到誰,夙瑤還是伍月,都讓他的心不住的悸動,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人海中突然發現了自己想要保護的最重要的人一般,渾身上下有種很明顯的觸電感覺。
“公主殿下!”柳寒煙幫他做出了選擇!
“喜歡,我第一次看見她,就覺得這個人讓我有說不出的熟悉,她那張柔弱的臉龐,那眼角上無助的淚珠,我到現在也忘不了。”
柳寒煙能看到從他臉上透露出的那種深情,就像是初次在鹽泉看到他一樣,這種神情,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雖然時間短暫,但她的心裡面覺得很幸福,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原來是這種感覺。
隱約間還有一絲的遺憾,總覺得眼前的生活還算不上完美,但是她知足了!
“寒煙,謝謝你!”齊凌雲這話說的很真,至少在他的心裡面是這麼認爲的:“或許,這一個月,我可以給你許一個完整的故事!”
彩蝶仍在一路疾行,她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岷山樂至峰!
只有將身後的寶鑑交給她,自己的使命也纔算是真正的完成了。
但是做完這件事情之後,自己該去哪裡,她心裡面沒譜。
而現在,走完這一步再說!
一切的發展都沿着既定的前行着,沒有誰能知道,這個軌跡的轉折點究竟在哪裡。
方青卓的身影緊緊的跟着她的身後,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不再討厭這個少年,甚至有的時候,還會莫名的想起他那張令人討厭的臉龐。
馬在疾馳,馬背上的人在不住的顛簸,他不敢靠她太近,就像自己的心一樣。
那張生氣的臉太可怕,方青卓是這麼解釋的。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空氣,時刻的環繞在她的周圍,只要她需要,自己就會毫不猶豫的出現在她的肺裡,她的感覺裡。
而她,卻像是風,風只有方向,卻沒有中心,她會和自己擦身而過,卻絕不會和自己有殘留的交集。
追逐的近了,這種感覺就會變得更加的真實,而這種真實會讓人覺得有一些刺痛。
“你既然知道他們是假的婚姻,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爲什麼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柳寒煙不知道眼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種感覺讓自己覺得很陌生,她不明白,像他這樣一種重情義的江湖浪子,爲什麼會有這麼狠的心。
當然,她這番話只是在問昔日的齊凌雲,絕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齊凌雲!
“他們現在是假,不代表那一日不會成爲真,更何況,這真真假假那需要分的那樣清明,權當是做了一場夢一般!”齊凌雲並不驚訝她的反應,有的時候,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做,如果當時融合冰晶琉璃只是一場蠱惑,那麼現在擁有天機鏡的他,已經擁有可以匹敵這種蠱惑的力量,而自己的心裡面,卻並有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爲。
“我利用琉璃之力,將我的神識傳遞迴過去,是我刻意安排了二十年前的秦燕之戰,十八年前的南北之爭,但這樣的我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神識的脆弱,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隱藏在黑衣之中,儘量的減少陽光對我的影響,也只有在這裡,這個匯聚着天下至純靈力的地方,我才能保證身軀中的靈力能夠支撐住神識有足夠的力量去實現這一切,畢竟一個時間位面裡不能同時出現兩個相同的個體!”
“可是,你爲什麼要安排這些,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柳寒煙的眼神中,透露着很深的不解,這一切對於她來說,完全是不可接受的存在,但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以前的種種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容不得自己又絲毫的懷疑!
“好處!”他突然大笑了起來:“這樣做就是爲了讓過去的自己變成現在的自己,這樣說,你明白嗎!”
她不做聲,因爲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的話聽起來有一絲的瘋狂,這是唯一的感覺,過去的自己,現在的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讓人覺得很荒謬!
“我知道你不明白,那麼就讓我給你在講一個故事吧,我既然答應留在這裡陪你一個月,那麼我們就有的是時間,我先去弄點吃的,想必你也一定很餓吧?”齊凌雲一個騰空,直線式的朝着懸崖下墜落了下去,良久,纔在湖面上激起一束不大的水花,想必是距離太遠,看着有些渺小吧。
他爲什麼會這樣,一個人,要有什麼樣的信念纔會主動的去改變自己的一身,伍炎是棋子,天尊也是棋子,就連他,似乎也是棋子,那麼是誰在幕後默默的改變着一切?
她不知道,反正那身影,永遠都沒法讓自己感覺到熟悉。
哪怕曾經有這麼一刻,但眼下看起來都顯得很虛假。
司徒浩帶着魏國的軍隊往回撤,他的心裡面雖然有一絲的擔心,但士兵們卻是很開心的,沒有死亡,甚至沒有流一滴血。
每一次出征,對於將領來說,也許是一個機遇,建功立業,封妻廕子,而對於普通的士兵來說,只要能活下來就算是最大的幸福。
而這個天下,大多數的都是普通人,而普通人的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平凡!
“到了洛都,李副將,你帶兵回王城!”司徒浩突然吩咐道。
“可是,王上哪裡!”顯然,這個副將覺得有些爲難,畢竟這一次出兵,雖然魏王最終同意了這個弟弟的請求,但是兩人爲此還是鬧得很不愉快。
“放心,我自會修書向王兄請罪!”他的鞭子用力的揮動,那馬感覺到臀部傳來的疼痛,一下子發力急衝了出去。
只有保持較遠的距離,心裡面纔會覺得不那麼的壓抑。
伍月靜靜的坐在轎子裡,這不是她的風格。
雖說是女子,但是北方女子心中的那種豪邁侵蝕着她的身心。
轎外的景色透過紗窗,朦朧得有些看不清,這也許就是她喜歡騎馬的緣故吧。
既然風景看不清,那麼心就會變得安靜。
她想好好的休息一下,這些天來神經繃得實在是太緊,可眼睛還沒閉上,他的身影就浮現在腦海裡。
他現在在哪裡,她不知道。
只是覺得有些發慌,瑤山離燕都不過十天左右的時間就可以到達。
伍炎雖然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但是曾經,他卻是自己很親近的人之一。
而他們之間,這種仇恨早已註定。
赫連家和伍家終究會上演這麼一出。
吃過早飯,柳寒煙覺得體力充沛了不少,她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男人烤的東西居然這麼好吃。
齊凌雲畢竟在岷山上生活了很多年,那山中少不了有許多的飛禽走獸因此喪生在他的手中,這份手藝也是那個時候鍛煉出來了,偏偏每次還要躲着素食的師傅!
但是他已經死了,所以烤肉也不需要在偷偷摸摸的!
然而,這個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齊凌雲吃的很少,神識在外漂泊了這麼久,有些掏空了他的身軀,這也他爲什麼會答應留下了一個月的原因。
只是憑現在的力量,也許真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拿到墨天寶鑑,因爲他太清楚自己的對手,想到這裡,他的心裡面並不好受。
師傅死了,這個曾經最親近的人,卻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不只是爲了天機鏡,也許只有他的死亡能夠讓自己從獲新生,現在的感覺其實挺好。
黑衣人曾經問過自己,情是什麼?
是什麼?他知道,那是一種紐帶,將所有不認識的人綁在一起。
而現在的他明白,無論這種關係何等的牢靠,讓人捨不得隔斷,可它,在這個世界裡卻總是顯得蒼白。
所以,他需要改變這種無力的人生,讓每個人都能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幸福!
“你不是要給我講一個故事嗎?”柳寒煙弱弱的問道,她雖然想靠近,但是卻覺得眼下這個人的輪廓讓她覺得模糊。
他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墨麒麟嗎?
這一點,柳寒煙心裡面沒譜,這個人曾經讓自己覺得嚮往,而現在,他又開始讓自己覺得迷離!
“你知道天機鏡和墨天寶鑑的來歷嗎?”他輕撫着手中的飛虹劍,有些不着邊際的問道。
柳寒煙輕輕的搖了搖頭,她雖然見過實物,也知道它們所蘊含的靈力之強大,似乎超越了凡人所能掌控的極限,但對於它們的來歷,並不是十分的清楚,在她的印象中,這兩件應該是屬於曾經那個神秘的組織天門,而在它們的身後,似乎還有一個邪惡的傳說,之所以這樣認爲,那是因爲,凡是強大的東西,它所帶來的一定會是不幸與災難。
“其實,包括這飛虹劍以及它劍身上的那兩枚晶石,都是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它們來自一個叫做高天原的遙遠地方,在哪裡,曾經也是一片樂土,女神萱敖掌管着這一切,這裡的所有,看似那麼的美好,人們將心中的情壓抑在心底,世代只爲生存而努力,直到一個叫做瓊觴的男孩出現,這裡的一切開始發生變化,男孩漸漸愛上了這個主宰着高天原的女神,雖然這在當時被當作是一種對神靈的褻瀆,但是瓊觴並不在意,他每天在山頂爲她謳歌,他的歌聲是如此的美妙,美妙到讓神都動了心,但他們的愛情就像水面的漣漪,受不了時間的考驗,男孩一天天的變老,而萱敖卻永遠只會保持她那光輝永駐的容顏,爲了斬斷這種羈絆,萱敖只能選擇離他而去,回到自己的神殿,將自己冰封在高天原後的萬丈深淵之中,時光在流逝,而失去了心愛的人,讓瓊觴變得更加的深沉,他不怪她,卻埋怨這個世界的不公,爲什麼自己的命運要受到別人的主宰,爲了改變這種命運,他從烈陽谷取得了熾焰之石,打造了這世上所能製造的最強武器墨天寶鑑,從寒月潭中擊敗了鱅熔獸,得到了可以映照萬物的天機鏡,並利用這兩件神器強行啓封了封印萱敖的萬丈玄冰,在哪裡,寄託着萱敖執戀的冰晶融合在一起,成爲這可以蠱惑人心的冰晶琉璃!
“既然瓊觴已經解封了萬丈玄冰,那麼他們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呢?萱敖有沒有和瓊觴在一起?”這纔是女人關心的重點,柳寒煙也逃離不掉這世俗設定的場景。
齊凌雲看着她那焦急的表情,淡淡的笑了,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
“萬丈玄冰之下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你不是說萱敖將自己封印在玄冰之中嗎?”柳寒煙很是不解的看着齊凌雲,這個結果倒真的讓她難以接受。
“她的確將自己封印了,但玄冰之力已經冰封了她曾經的一切記憶,剩下的也就只是一具在也不記得瓊觴的軀殼,她回到了那個昔日高高在上的神的位子,在高天原上只剩下了即將逝去的瓊觴,和他的三把神器。”
“這樣說起來,瓊觴也是一個可憐的男子!”
“他不是,可憐的是這個世道,這一點,我倒是很贊同他的觀點,只要這個世界規則存在,只要人與人之間還有交集,那麼,你所在乎的一切就有被別人帶走或者改變的可能,這樣的社會就註定有分別,有痛苦,有悲傷!”齊凌雲感悟着說道,這番話是他現在的想法,也是瓊觴最後的覺悟。
“領悟到這一切的瓊觴發誓要改變着一切,而天機鏡,墨天寶鑑,還有冰晶琉璃給了他這種實力,一種可以改變天地規則的能力!”
“改變天地規則?”這幾個字讓無論誰聽到,都會覺得很吃驚。
柳寒煙心裡面甚至覺得,這個叫做瓊觴的人是不是瘋了,纔會想出這樣離譜的願望!
“墨天寶鑑的力量能讓冰晶琉璃蠱惑人心的能力成倍的增長,這樣一來,就能讓足夠多的人心裡面擁有同樣的夢想,通過這樣的夢想凝聚起來的靈力投射到天機鏡中,就能製造一個將世間所有生物都容納盡的幻境,而此時,所有的人都將只活在自己的夢境之中,與別人在沒有牽連,也只有這樣,每個人纔能有實現自己的夢想權力,也再不會有其他的力量來改變這一切。”
“這就是你費勁心機的最終目的?”
“我鼓動了燕秦之間的那場戰爭,是爲了讓秦芙成功的來到燕國,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個故事接着往下發展!”
“那麼說來,魏王和秦姬芙的相識也絕對不是偶然!”柳寒煙恍然大悟。
“當然不是,如果沒有這麼一層關係,魏燕之間的這場戰爭就不會發生,天尊也不會爲了自己妹妹的死向燕王復仇,那麼一來,燕國三王子就不會在這場戰爭中去世,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伍月出使魏國,曾經的齊凌雲也不會愛上這個和夙瑤一模一樣的女子,當然當時的他哪裡知道,所謂的夙瑤不過是未來的自己特意給自己安排的一個魚餌!”
“那麼,你做這一切?”
“指引自己的行走的路,同時只有這樣,我才能從師傅和天尊哪裡奪到天機鏡和墨天寶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安排之中,我讓他見識了什麼叫情之極致,在讓他完全的失去這一切!親情,愛情,友情,是如此的美妙,卻又是如此的脆弱,你自以爲已經得到它們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這一切也許會在下一個瞬間離你而去!”
他的臉頰開始浮現出絲絲的冷笑,這種感覺讓柳寒煙的心裡面覺得害怕,這個人,到底是誰,這纔是那個隱藏在黑衣中的男子給自己留下的感覺。
“你不是齊凌雲!”柳寒煙的心裡有些難以接受。
“我當然是,你可以叫我墨麒麟,也可以叫我齊凌雲,或許,你學着古神的模樣,諷刺我作天魔瓊觴也行!”
齊凌雲明白,活着,人生就不需要別人的憐憫!
柳寒煙沒有在說話,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他所說的一切,她也無法在辯解,因爲她自己也親身體會了這一種無奈!
父母死在自己的面前,但是自己只能眼睜睜的躺在血泊之中看着這一幕的發生,當時若不是眼前這個人突然出現,也許自己也已經死在了山賊的手中。
前行路漫漫,眼下已經是燕國都城。
伍月的心中有一絲的忐忑,這種感覺就彷如昔日齊凌雲回到岷山時的一般。
其實,靜下心想想,自己也只是離開了幾個月而已。
去時桃李曼妙,歸時綠樹成蔭。
只是不知道在這短暫的時間,又將會改變了多少人的一生。
秦鑲就等在城門口,他的臉上充滿了擔心的神情,他不知道爲什麼公主殿下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但是這一行註定是兇險無比,眼下如果能阻止她的腳步,也許這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
雖然,他知道想要阻止她是絕對的不可能,更何況,在她的身後,還有王守之和衛姬召的四十萬大軍!
伍炎**的坐在王殿,他心中最大的顧忌就站在他的眼前,從她的目光中他察覺不到絲毫的善意。
這讓他的心裡面有一絲的害怕。
看來她並沒有相信自己的話,那麼她爲什麼會孤身一人前來燕都。
不對,這裡面似乎隱藏了些什麼!
伍炎有一種直覺,這個柔弱的女子,註定有一天會向自己討回一切,只是他沒想到,那一天就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