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明兒要做的事情,立即喚道:“寧兒!”
“哎,”寧兒立即從外面進來,“姑娘,有什麼吩咐?是水不夠熱嗎?寧兒馬上去提桶熱水來。”
“不是。”江落落一面應着,一面將畫好的小包子的圖收進自己的畫匣內放到櫃子裡。“我讓安王世子出面去把秦家舊屋買下來。你明兒個到街上去買五百斤白蘿蔔,還有一些稍牢的白棉線和針,五十隻十斤裝的罈子,還要備十個桶吧,有大大的竹匾也買幾個,都放到秦家舊屋去,我要用。這兒有二十兩銀子,現在蘿蔔正是大上市的時候,咱們昨兒在街上見到不過三文錢一斤,我想這二十兩銀子是足夠用了。”五百斤蘿蔔做不了二百斤蘿蔔乾,中間翻壇還得有調換空罈子。
“是。”寧兒應聲欲退下。
江落落忽然叫住她:“哎,寧兒,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寧兒走到門邊又停下:“姑娘想問什麼?”
江落落揚了揚眉毛說:“順東王上官頊儀姓上官,平王上官嚳明姓上官,靜王上官嚳逸也姓上官,瑾王上官嚳信還是姓上官,爲什麼偏偏安王是姓南宮?”
“姑娘有所不知,”寧兒笑道:“安王原本是帝太后的親兄弟南宮煥元,一直手握兵權,鎮守北疆。六年前,當時還是大將軍的安王獨生女兒,好象是叫南宮冰茹病歿了,南宮將軍非常悲痛,請求在入葬前回京送女兒最後一程,先帝同意了,處理完女兒的喪事後,南京將軍與將軍夫人,也就是現在的安王妃雙雙病倒。聽聞戰神南宮將軍病重,與北堅毗鄰的狄夷人便擾疆掠資,搶奪我西齊財物,且鐵騎五十萬,發兵黃州。而南韶由於當年大旱,顆粒無收,也發兵供打我們,在那個情況下,西齊南北受敵,局勢十分緊張。”
“那後來呢?”
寧兒接着說道:“後來南宮將軍的兩個兄弟,分別批掛上陣,退了敵,但他的兩個兄弟都戰死了。”寧兒低下頭,“南宮將軍聽聞後,悲憤異常,抱病上書,請求帶兵出戰,先帝派了樑醫聖隨軍,而後北疆大捷的戰報傳來,先帝與帝后體恤南宮將軍痛失親人,便封了南宮將軍爲安王,意思是安定一方。而當時僅十二歲的安王世子與明王世子也就是現在的順東王也批掛上陣,卻是去了南疆,兩人因戰術配合得當,很快南疆大捷的喜報就傳了回來。先帝尊與帝后聞後大悅,當即封南宮越程爲安王世子,封明王世子爲順東王,指婚大都令之女錢絮兒。原本先帝尊也是想給安王世子指婚的,但安王世子說自己妹妹和叔叔剛剛去逝不久,不願意考慮婚嫁之事。先帝尊也就沒有勉強了。”
江落落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讓寧兒與題梅換了桶熱水來沐浴後才睡下。
許是頭晚江落落操持太累,待她第二日醒來時,已是辰時末了,剛洗漱完,題梅走進來,“姑娘,院主在清心樓。想問問姑娘有沒有空兒?”
江落落點了點頭:“麻煩跟院主說聲,我用了早飯便過去。”題梅應聲退下。
門簾響了一聲,寧兒手裡抓着一隻大蘿蔔走了進來,“姑娘,事兒都辦妥了,這是我拿來給姑娘先嚐鮮的。看看姑娘要不要做點什麼。”
江落落接過蘿蔔,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水份充足,“我還沒吃早飯,要不做個蘿蔔酥或者蘿蔔絲卷給你吃吧?看看廚房裡還有沒有雞湯了,沒有的話就到清心樓小廚房去做。”
“哎!”寧兒很開心的眨眨眼,拿着蘿蔔就往後院小廚房而去。
江落落走進廚房,正巧看到寧兒將一大盆雞湯從矮櫥中拿出來,“姑娘,料都齊着呢。”寧兒笑吟吟的對着江落落說道:“是不是馬上可以做蘿蔔酥啦?”
“看你饞的。”江落落覺得愛說愛笑的寧兒是個很好的伴。過於恭謹讓人覺得在跟電腦打交道。“蘿蔔酥得花時間,我今兒先做蘿蔔絲卷給你吃,改天再做蘿蔔酥哈。”
說着便拿過蘿蔔,用清水洗了洗,不得不說冬天的水,真是冰冷刺骨,手一放到水盆裡便凍得驚叫一聲。但爲了吃啊,江落落還是忍下了。切成絲用雞湯氽熟,再烙了薄薄的餅,麪粉中加了雞蛋和蔥花,因此香氣四溢,將所有的蘿蔔全部碼完一共做成了十二個蘿蔔絲卷。落落留了兩個給寧兒,其餘裝上盤,全部端到清心樓去了。
“好香啊,落兒你又做什麼好吃的了?”林清卓接過江落落手中的盤子笑道。
江落落不好意思低下頭:“呵呵,沒什麼特別的,蘿蔔絲卷,想到院主這兒討杯好茶喝。”
林清卓笑了起來,真是春暖花開的笑容,“當然可以,請坐。”
兩個坐在臨窗茶几旁,江落落抓起一個蘿蔔絲卷,咬了一口又說:“真笨,我應該做蔥糖捲來吃。不行,還是不行,需要香菜和甜辣醬。唉,弄個吃食也挺折騰的。”
“哧”林清卓聞言笑出聲來,“這個是登州長史上個月來時送我的,我嘗着不錯,你喝喝看?”林清卓將衝好的茶端了一杯遞給茶盤對面的江落落。
“謝謝院主。”江落落接過來喝了,細細嚐了嚐,正是純粹的紅茶香氣,“很不錯,入口綿軟醇和,湯色紅亮,的確是極好的紅茶。院主,跟您混真是有口福啊!”江落落感嘆道。
“呵呵,這話應該是我說吧。”林清卓覺得這個小姑娘十分有趣。“倒沒想過,落兒小小年紀,居然做出來的吃食比帝宮的還厲害。”
江落落不以爲然地聳聳肩,“也許我家裡是開酒店飯莊的呢。我知道自己會做吃的,懂醫術,但這些能力怎麼到我身上的,我卻不記得了呀。”
“總會想起來的。”林清卓也拿了一個蘿蔔絲卷,剛咬了一口,墨濃跑進來說:“院主,九殿下求見。”
林清卓聞言即道:“快請。”又朝江落落說:“看吧,來了一個跟你混的。”
江落落:“啊?”
門簾兒一掀,走進來一位謫仙般的人物,頭上戴着玉冠,身穿緋色錦袍,手中還拿着開得很盛的紅梅。見了二人即躬身行禮,“院主大安,落兒妹妹安。今日上午學生沒課,來院主這兒借兩本書瞧瞧。”
林清卓急忙右手托住他手臂,只讓他行了半禮。指着桌上的蘿蔔絲卷說:“來得正好,你落兒妹妹做了些蘿蔔絲卷,你吃了再去找書吧。”又朝門外喊道:“墨濃,再去燒點水來。”
頊晏躬身後,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林清卓旁邊,拿起蘿蔔絲卷,外皮攤得極薄,鼻間充滿了蔥和雞蛋的香氣,咬一口,蘿蔔特有的清香配上雞湯的濃鮮,味道清淡卻讓人齒間留香加之外皮有嚼勁,頊晏笑道:“落兒妹妹,你這樣做吃食兒,會害死我的。”
江落落不解地望着頊晏:“爲啥?我怎麼會害死你呀。難道你吃了蘿蔔會暈倒?”
頊晏不禁宛爾:“怎麼會呢?我是說你做的東西太好吃了,多吃兩頓,我就不想在書院的膳房用膳了。”林清卓笑着點頭表示贊同。
江落落笑了笑說:“哪有這麼誇張?”正說着。門簾一掀,墨濃再次走進來,提了一個小壺給茶壺續水,又道:“江小姐,順東王爺要見您。”
江落落一怔:“見我?現在?”
墨濃點了點頭說:“正是,他說前些日子對您失禮,是來賠罪的。”
“這,哪用賠罪,不過就是兩句話的事,再說我也沒放心裡去。”江落落喃喃地說,他是王爺,罵自己丑八怪有什麼要緊,本來這具身子就不是美人,長相平凡不是錯,只要不醜得影響市容就沒關係。上官頊儀身份高貴,自身只是個村姑罷了,也沒想過要攀龍附鳳。
“讓順東王進來吧。”林清卓吩咐道,轉頭對江落落說:“瞧,又來一個跟你混的。”
江落落:“……”
門簾兒一動,走進一位年青公子,身穿藏青色錦袍,袖口領圈及下襬都用淺藍色絲線繡着雲紋,一雙桃花目流光溢彩,似喜非喜,渾身卻有肅殺之氣。一見江落落便作了一個長揖道:“落兒姑娘,上一次是小王冒犯,今日特來賠罪,還望姑娘大量海涵。”不得不說,這個上官頊儀在正色的時候,冷峻而不失儒雅,端的是位美男。
江落落側身避過沒有受他的禮:“王爺用不着這樣,您身份尊貴,再者那次也是小女失儀在前,王爺何罪之有?就算有,也沒什麼要緊的,小女只是個平民百姓,當不得王爺大禮。”
頊晏雲裡霧裡,不知怎麼個情況,於是問道:“頊儀,這是怎麼回事啊?”上官頊儀親自登門賠罪,在西齊還是第一次聽說,在西齊大都,上官頊儀基本就是橫着走的人物。
江落落擺擺手道:“沒什麼。王爺,既然來了,就嚐嚐蘿蔔絲卷吧,現在還是熱乎的,涼了可就不好吃啦。”江落落並不願意把這些瑣事剖開來攤在面上說給衆人聽。上官頊儀則認爲江落落已經接受了他的賠禮,“嗯,好吃,真好吃。越程得了你這麼個妹妹,肯定是上輩子燒高香了,爲啥我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上官頊儀一邊大口吃着蘿蔔絲卷一邊嘟囔着:“喂,你真的想跟一幫乞丐住一起?你這樣通身的氣派,與乞丐同住,恐怕會惹人非議。女兒家終歸是清譽要緊啊。”
“是。”江落落自嘲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也不知道要往哪兒去,所以什麼清譽之類的,我不關心,只希望早日恢復記憶。再說秦家舊屋那幾個乞丐年紀並不大,我也接觸過,明顯不是那種街頭流寇,應該都是好人家的孩子,跟他們在一起,我很放心!”
上官頊儀和上官頊晏都愣住了,眼前這個小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會說出與乞丐在一起很放心的話?作爲皇室子弟,他們從小目睹許多陰謀詭計,置身在沒有安全感的環境長成,放心二字對他們來說是極度奢侈的。
江落落一口喝完面前的茶,站起身說:“院主,王爺,頊晏,我吃得很飽了,該走了。你們慢慢吃,待秦家舊屋那裡弄好了,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做一頓丸子炭鍋,屆時歡迎騷擾。”說畢,欠欠身便退了出來,回到夕湄居取了些銀兩直奔秦家舊屋。
此時已近巳時末,街上的雪早已經完全化掉,地上開始乾燥起來,正巧高遠站在秦家舊屋門口等着,見江落落走來,連忙跑來說:“那個大哥哥醒了,正在問你爲什麼沒在。”
江落落走了進去,牀已經買來,那男子靠坐在牀上,臉色依舊蒼白得近乎透明,但精神明顯好了不少,江落落走到牀前坐下來,先給他號脈,“看看舌苔。”
那男子愣了一下,還是配合了。江落落滿意地笑笑:“恢復得不錯,年輕就是好啊,細胞生長也快。大牛,去巷子口那兒打二兩酒來,熱了將這顆藥丸化開,來,這是銀子,收好了啊,快去快回。”
“你……你叫什麼?”男子聲音不大,但卻是很磁性的男中音。
“我姓江,江落落。”
“駱駝的駱?”
江落落滿臉黑線:“難道我背上有兩個駝峰麼?”
男子聞言笑了起來,卻扯動了傷口,不禁皺眉捂住腹部。此時,門外走進一人,江落落擡頭一看,竟是南宮越程身邊的鐘虎,他一臉掩飾不住的驚慌和焦急:“江小姐,爺遇刺了!太醫說世子爺可能……可能不中用了!”鍾虎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爺現在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