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曾是雲城響噹噹的一處地方,曾名“破雲莊”!
何爲破雲?
便是傳聞當年,雲城地處邊塞,除卻周邊土匪,更有敵軍入侵,多年烽火戰爭,當地百姓苦不堪言,當地州牧無能,年年苦征戰。
直到城主蕭璟到來,替代了州牧之位,此後整軍出,曾聞風出征迎戰,卻教敵軍攻上城池,蕭璟率軍回城時,一箭破雲城,這一戰亦斬下敵首懸掛於城池三月,震懾三軍,震得敵軍肝膽俱裂。
此後數十年,此地民生安穩,城主蕭璟破雲之名號傳遍天下,城主府此後也喚破雲莊。
而此刻,蘇青鸞收拾好了與蕭肅容一同進破雲莊,跟隨在蕭肅容身後聽着“破雲莊”的由來,在心中倒是對這個素未謀面,蕭肅容的父親城主有了第一印象。
“如此說來,你父親倒也是個威武之人。”這是蘇青鸞的第一印象。
能年少有爲,一箭破雲城之人,必定有經緯之才,能幾十年鎮守在雲城,並安定當地百姓,能博此名聲之人,必定是有德之人。
有才能,能統軍,亦有仁德!
如此一位城主,蘇青鸞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何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棄養在錦城,這一棄便是十年。
“如此行事風格,又不似你口中的父親所爲。”蘇青鸞又頻頻搖首,否定了先前的想法,她看着蕭肅容道:“你這父親真有意思,還沒見面了,我便對他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這話,聽得蕭肅容不由得多瞅了她一眼,“你該對我有興趣纔是!”
蘇青鸞白了他一眼,“多事!”
兩人一路從大門而進,一路上,令蘇青鸞意外的是破雲莊一側依水而建,挨着城外護城河的水,引至破雲莊內,既灌了人工湖,又將破雲莊很好的圍護了起來。
此地,蘇青鸞驚覺,竟也是依照他們軍人的想法而建,她道:“你這父親不簡單的,如若把破雲莊看成是一處要塞的話,那麼此地也是易守難攻之地,除非從內而破,否則很難攻破。”
聞言,蕭肅容“噗嗤”一笑,“你說得也對,也不對!”
“怎麼?”
蕭肅容見蘇青鸞好奇,便將破雲莊曾經發生過的一件事說出,“聽說十年前曾有人攻進破雲莊,且還曾拿下過破雲莊!”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蘇青鸞訕訕的問。
她來到雲城,雖說人生地不熟,但稍稍打聽還是有的,可不曾聽過有這樣的事,她道:“我只聽城裡百姓說過,曾有人想攻破雲莊不成,最後被城主斬殺,與傳聞中一樣,你這父親愛將人懸顱城頭上!”
蘇青鸞如此說道,在前頭領路的蕭肅容卻驟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不走了?”
蘇青鸞不明白蕭肅容爲何忽然頓住了腳步,可上前一看的時候,卻見蕭肅容的臉色尤爲難看,雙目不知何時冷卻了下來,就連雙脣都顫顫。
他似乎沒有聽到蘇青鸞的詢問,只喃喃的說着一句話,“誰告訴過我的?”
在這一刻,蕭肅容忽然覺得腦海中一片混沌,剛纔一路和蘇青鸞閒聊着過來,不知不覺便在腦海中有了這麼一段記憶,便脫口而出了。
可是現在,蘇青鸞卻說在百姓的口中從沒聽過這些話,那麼……他的這些記憶從何而來?
到底,當年是破雲莊真的曾經被人攻破過,後又被父親拿下,還是……破雲莊從來都固若金湯,從沒被人,攻破過?
甚至,連當年攻打破雲莊的人,也都被懸顱城頭上?
在這一刻,空白與記憶相互交織,錯使得蕭肅容,腦海中紛紛雜雜,一時半會理不出頭緒,只覺得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又被強行按下,記憶在這一刻中止,演變成了空白!
只有像針扎一樣的感覺,從天靈處刺起。
“痛!”蕭肅容捂着自己的頭,忽然滿臉痛苦。
蘇青鸞詫異的看着蕭肅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聲音變得低緩了起來,“你想起了什麼?不要着急,慢慢來……”
難不成是,故地重遊,蕭肅容在十年沒回到城主府之後,此刻又想起了當年的事情來?
“慢慢平緩下來……”
蘇青鸞有意的引導着蕭肅容。
慢慢的,蕭肅容的神色也逐漸的正常了起來,側首看向蘇青鸞的時候,神情有那麼一刻的恍惚,蘇青鸞說:“你放鬆一點,我幫你,讓我來幫你。”
蕭肅容不疑有他,逐漸的跟隨着蘇青鸞的話語指引,瞳孔慢慢緊縮了起來,可也在這一刻,忽然身後一聲喊:“少城主!”
這一聲呼喊的聲音將蘇青鸞好不容易建起來的意識橋樑給打斷了,蘇青鸞有些生悶氣,這樣的機會不是常有。
但回頭一看,只見君無雙身着官袍,與一個錦衣男子並肩而來。
“定山!”蕭肅容在見到那個錦衣男子的時候脫口而出。
“他就是你那堂兄弟?”蘇青鸞悻悻然的問了這麼一句,轉過眼來上下打量着這人。
“阿九,十年未見,倒是越發丰神俊逸了。”蕭定山前來的時候開口與蕭肅容打招呼,如此嫺熟的模樣,笑語宴宴,看上去也的確如傳聞說的那般,這蕭定山更有少城主的風範。
相反,此刻蕭肅容看上去,則更像是進府的客人。
蕭肅容神色不大好,但還是勉強撐起了笑容,“定山兄,別來無恙。”他亦朝蕭定山一拱手,稍稍客氣。
蕭定山看了看身後的蘇青鸞,但只將目光如水一般從她身上流過,也不多做停留,一眼便可見此人的倨傲之色,儼然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的模樣。
他沒將蘇青鸞放在眼裡,蘇青鸞倒是上下好一番將他打量了個遍,目光灼灼,毫不掩飾。
蕭家之人,怕不是都有一副好皮囊。
蕭肅容如此,眼前這個蕭定山也是如此。
這個蕭定山,眉目本就俊朗,只是蕭定山此人天生生就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角隨着斜眉微微往上調,給人平添了幾分邪魅與陰鬱的感覺。
蘇青鸞的打量毫不客氣,看得周邊的人都有些尷尬了起來,君無雙在那裡輕咳了一聲,沒有開口。
蕭肅容倒是理解蘇青鸞的,但此刻蕭定山在跟前,蘇青鸞這本肆無忌憚也是不好,於是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道:“青鸞!”
蘇青鸞回過神來,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啊,都說相由心生,我這人天生喜歡打量別人,莫要介意啊,少城主!”
她這一句少城主,明明喚的是蕭肅容,但是卻對着蕭定山喚的,蕭肅容臉色一僵,就是在旁邊的君無雙都差點被氣嗆到。
反而是蕭定山,若有所思的多看了蘇青鸞一眼。
適才,蕭定山沒有注意到這個女子,而今一句“少城主”倒是讓他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打量到她身上來。
“你好生大膽啊!”蕭定山上下了打量了蘇青鸞個遍之後,說了這麼一句。
蘇青鸞依舊是輕然一笑,“公子人中龍鳳,有帷幄天下之姿,眉目能納山河,心懷廣納天下,即便瞎說,也是憑心、憑相而說!”
“邪門歪道。”君無雙上前來解圍,“此女學的乃是我等杏林最不恥的祝由之術,所言皆是虛妄,公子莫要見怪。”說着的時候,君無雙還狠狠的瞪了蘇青鸞一眼。
雖說蘇青鸞說的,全都是城中百姓所傳之言,但謠傳歸謠傳,當真將這些話說到原主跟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誰知道,在聽了君無雙的話之後,蕭定山深深的望了蘇青鸞一眼,而後看不出情緒,陰陰測測的道了一句,“哦,是虛妄嗎?”
說完之後,蕭定山又將目光朝着蕭肅容看了一眼,而後道了句:“走吧,莫讓城主等得太久。”便徑自走在前頭,帶領着他們往裡走。
“你怎麼在他面前說這些話。”君無雙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裡是城主府,說話須得當心。”
“那是你們須得當心。”蘇青鸞高擡下巴白了他一眼,而後拉着蕭肅容繼續走去,與前面的蕭定山也好,與後面的君無雙也好,全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出來。
“鳩佔鵲巢。”蘇青鸞盯着蕭定山的背影,輕輕的道了這麼一句出來。
蕭肅容看了蘇青鸞一眼,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故意的,但……定山此人有些琢磨不透,你不要招惹他。”
“此人心機深沉着呢,從剛纔我說的那些話可以看出,你此行歸來,必定沒那麼好受,少城主……呵呵,他真敢要!”
蘇青鸞便是故意那樣說的,最後君無雙說虛妄之言時,蘇青鸞還從蕭定山的神色之中看出了他的失望。
此人的野心昭然若揭,既然有此野心,那麼他的第一個敵人,必定是蕭肅容。
此時想這些無益,蘇青鸞只對蕭肅容道:“記住,幫忙拖延一些你父親,我想在破雲莊周圍轉轉。”
這是他們此行便商量好的。
蘇青鸞絕不相信,陰兵案查到現在,事情牽扯到城防營了,這個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會一點關係都沒有。
蕭肅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記得小心一些,如果有危險,一定不要逞強,等我回來。”
他的言語堅定如鐵,很少見蕭肅容這般鄭重其事,蘇青鸞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發現蕭肅容也在看向自己。
此刻的蕭肅容,不是弱不禁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