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裝身叫人也端了一個托盤上來,她親手揭了上面的紅布,裡頭是一串珠玉項鍊,看着顆顆飽滿,晶瑩剔透,就知道價值不菲。她把那串珠鏈放在其中一個小女孩的托盤裡。
小孩連忙道:“謝娘娘恩典。娘娘積善因,一定能得善果,祝願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憨態可掬,惹得衆人都笑了起來。
下一個就是蘇貴妃。蘇貴妃給了一個赤金的鐲子。
輪到棋歸,棋歸看着這麼可愛的小孩,心癢難耐,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兩個孩子睜着丸白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有些緊張,然後其中一個孩子便道:“夫人,我叫果果,她是我的妹妹,叫青青。”
棋歸摸摸她的頭,道:“果果是姐姐,那娘呢?是誰教果果說這些話的?”
果果眼神一黯,道:“娘不在了。爹走了以後,娘也重病去世了。我們這些年,都是靠撫卹金過日子。”
棋歸一怔。突然想到她自己。她自己當年也是家破人亡,當時倒也比她們大一些。
燕王后嘆道:“真是可憐。”
說着,又褪了手上的一枚戒指給果果,道:“這個你收着,專門賜給你們倆的。”
棋歸突然站了起來,道:“娘娘,臣妾有一個請求。”
燕王后道:“你說。”
棋歸看着身邊的兩個孩子,笑道:“臣妾覺得和這個兩個孩子甚是投緣,一眼見了,便喜歡上了。想留在身邊做義女,還請王后娘娘成全。”
燕王后一怔,然後哈哈大笑,道:“你這主意倒是不錯,本宮怎麼沒想到?”
她心想,若是可以將戰死者的遺孤,由公卿人家每人收養一兩個回去,那也是一件好事。可是她馬上又想到,這公卿之家,別說是義子義女,就是庶子庶女,有的都過的和奴才一樣。這孩子要是進了他們的家門,倒不如自由自在的呢。
她看了看棋歸,又想着,這武侯爵夫婦倆都是可以的,兩人都年輕,膝下無子女,這收養去的孩子應該能得到善待。
燕王后便笑道:“這樣吧,果果就由你帶回去,青青就由本宮帶回宮了。就算是本宮的養女,讓王上封個青青郡主,青青,你說好不好呀。”
在座諸人,頓時都倒抽一口冷氣。
青青小小年紀,尚且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只是憨憨地笑道:“好好。”
燕王后笑着摸摸她的頭。
燕王后四下看了一眼蠢蠢欲動的諸夫人,就知道她們在打什麼主意,摸着青青的頭,只是冷冷地道:“你們暫且稍安勿躁,這收養之事,還要從長計議。”
衆人只好又把自己那點念頭給按捺了下去。
棋歸鬆了一口氣,雖然有些失望,能跟着燕王后,也是不錯的。燕王后對自己身邊親近的人,都是極好的。何況到底是賺了個郡主的名頭。
燕王后拉着青青的手,指着棋歸笑道:“母后就以後再叫。先去叫你小十嬸嬸,你說,小十嬸嬸,你要捐點什麼啊?”
青青比果果年紀小一些,更加不怕,就真的顫顫巍巍地端着托盤走了上去,笑道:“小十嬸嬸!”
頓時笑倒了一片。
青青又道:“小十嬸嬸,您要捐點什麼啊?”
棋歸笑着從身後拿了一枚簪子出來,道:“就捐這個。”
青青又稚聲稚氣地道:“小十嬸嬸種了善因,必得善果。祝小十嬸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棋歸又笑了,想到剛纔王后給了個戒指,便也從手上褪下一個戒指,塞在她手裡,笑道:“這是嬸嬸給你們倆的。”
燕王后笑道:“這倒好了,一人一個。還是你想得周到。”
又叫了果果過去,摸着果果的頭,意味深長地道:“錦華,本宮是國母,這天下的孩子,都是本宮的孩子。”
棋歸道:“是,臣妾一定會好好講果果教養成人的。”
燕王后看了她一眼,道:“本宮知道,你是個心善的人。”
棋歸低着頭,道:“一定不負王后娘娘重託。”
隨着募捐的結束,陳夫人來跪領了,公開了募捐的數量,然後酒會就差不多進入了尾聲。燕王后做了幾次媒,也就結束了。
棋歸帶着果果回到了尚武居,先讓人帶她去沐浴更衣,自己也把一臉的脂粉先洗了。
她在鏡子前頭,一邊由百合給她梳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聽小米道:“屬下已經去向管夫人,姜夫人要了幾件衣裳,明兒再讓繡娘給果果小姐做新衣服。”
棋歸笑道:“明天再帶果果去把她的小家當收拾一下。”
正說着話,果果出來了。爲了酒會,她也撲了一臉粉,洗乾淨臉以後,就是一個甜美可人的小姑娘。
棋歸叫了她過來,柔聲問她:“幾歲了?”
果果道:“八歲。”
棋歸又問:“給你住在旁邊的風華居好不好?從前是住在哪裡的?和什麼人住在一起?”
果果道:“我從前住在京城邊的仁義府裡,府裡有許多像果果這樣的小孩兒。每個月能領撫卹,由徐嬤嬤照顧。”
棋歸又問:“一共有多少個孩子?”
果果道:“現在有十來個。有些男孩子年紀大了,就出府了。女孩子還有在府裡幫忙的。”
她仰着臉,有些天真地問棋歸:“夫人……我該叫您什麼?”
棋歸想着她八歲,自己也才十六,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將軍的年齡足夠做你的父親了,不如你也叫我娘好了。我答應王后娘娘要好好照顧你的。”
果果抿了抿脣,緊緊握着拳頭,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娘。”
棋歸高興地摟了她過來,笑道:“果果乖。”
果果又問:“娘,以後,果果還能見到青青嗎?”
棋歸道:“可以啊。娘會常常帶你去看她的。”
這時候,燕君行回來了,見着棋歸摟着一個小姑娘說話,神色溫柔,便有些奇怪,道:“公主?”
棋歸連忙站了起來,笑道:“將軍,您回來了。”
說着把果果推了一推,笑道:“果果,快去叫爹。”
“……”
燕君行當場石化了。首先想到的是,她是不是又在外面聽了什麼風言風語?
這也不是沒有的事情,就在幾年前,還有一次,人家把孩子扔在軍機府門口的,留了紙條說是他的種。後來雖然被燕王后親自出面解決了這件事,但卻還是一直傳爲笑談。
棋歸拉着有些侷促的果果,道:“這是戰死的兄弟的孩子,今兒我已經求了王后娘娘,讓咱們收養這孩子。將軍,以後她就是咱們的孩子了。”
燕君行回過神,先是有些驚訝,然後倒沒有什麼了,只是點點頭,道:“好。”
棋歸道:“果果,快叫爹。”
燕君行殺人如麻,身上自然是殺氣頗重,果果有些害怕,往棋歸懷裡鑽。棋歸安撫地拍拍她的頭,她才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跪下了,口裡,道:“爹爹。”
燕君行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義女也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道:“好,免禮吧。”
棋歸就去服侍他更衣,並道:“果果就住在風華居,再給她配兩個丫鬟照顧她。將軍,您看好不好?”
燕君行道:“都好。”
他冷淡的態度,更是讓小小年紀的果果給上了心,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非常害怕這個義父。
不過燕君行也不在意就是,換了外袍,突然想了起來,就回身捏了捏棋歸的臉,笑道:“攻畢的摺子批下來了。入秋便戰。”
棋歸也笑道:“是嗎?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燕君行道:“十三是第一次掛帥,我也有些擔心。這麼一場大戰,若是能打下來,那邊是一舉功成了。”
棋歸一怔,道:“小侯爺從前都沒有掛過帥?”
燕君行道:“沒有。”
棋歸不由得也有些擔心了起來:“這……攻畢的兇險,你是早說過的。”
竟是隱隱有些指責燕君行不該如此決斷的意思。
燕君行聽得回過了頭,眼中隱隱有些寒氣,道:“你說什麼?”
棋歸一怔,道:“沒……”
果果看他們這樣,不由得就有些害怕,緊緊依偎進棋歸懷裡。
棋歸低頭道:“果果,你先去風華居看看好不好?”
小米連忙道:“屬下帶果果小姐過去吧。”
果果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棋歸。不知道爲什麼,竟對棋歸產生了一種雛鳥認親的奇怪感情。
等人都走了,棋歸就有些不滿地道:“你幹什麼?你看你把果果嚇的!”
燕君行不以爲然地撇撇嘴。他一向是這個樣子的,有些小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光看見他都下的要哭。
棋歸生氣地道:“都是當爹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斂點!”
燕君行被雷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當爹”了……他怔了怔然後道:“十三的事我自有安排。不是還有李宛他們在嗎。你擔心什麼。”
最後一句,倒有些陰陽怪氣的意思了。
棋歸忍不住就發了毛,道:“我擔心什麼,不是你自己的弟弟嗎?我有什麼好擔心的!燕君行你再這麼陰陽怪氣的……”
燕君行瞪大了眼睛:“反了你!”
棋歸也不怕,直接瞪了回去,道:“我反了怎麼了?我就反了!你說話也不看看地兒,當着孩子的面,你看看你那臉色!”
燕君行頓時大爲頭痛。她進入角色也太快了吧,這就開始:“爲母則強”?
棋歸氣呼呼地看着他,顯然是認定了就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