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行理想的伴侶絕不是這樣的。經歷了一個小乞丐不但貌美如花,取代了他那個不守婦道的未婚妻,而且搖身一變成爲別國公主的驚喜。現在又發現此女胸無大志,而且還不是裝的,未免有些幻滅,便悶悶不樂地趴在牀上。
可是偏過頭又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無意識地咬着杯子,便無奈地嘆氣,道:“你是不是沒吃早飯?”
棋歸點點頭,道:“是。”
燕君行道:“吩咐傳膳吧。”
棋歸道:“嗯。”
說完站起來就往外走。
燕君行看她好像更不高興,又更加鬱悶。
兩人相對無言,沉默了一刻鐘以後,燕君銘喜滋滋地來蹭吃,好像渾然沒有發現兩人之間的鬱悶,氣氛才稍微活躍一些。
棋歸是個敏感的人,感覺出來燕君行對自己的態度大不如前,便也不強迫,吃完早飯,就提出可以搬出去住。
燕君行以爲她是怕自己禽獸,便說好。
當天中午,棋歸就讓金嬤嬤去把房間收拾出來,表明了自己要和燕君行分房睡的決心。
因爲沉魚的事情,金嬤嬤非常不快。不是不快燕國無情,竟把公主陪嫁的侍女拉去犒賞三軍,而是不快那個小賤蹄子,心急下手,弄得陳國又被扇了臉面。不過後來想想,這個西貝貨失寵也是好事,這些日子她憋了一肚子的氣正沒地方出,正好趁她落魄,也可以好好敲打一番。
可是沒想到她這邊行李剛搬出去,宮中果然就來了一個深宮老嬤。
那是燕王后身邊的人,眼高於頂,就是軍機府的諸位夫人,也要讓她幾分。看到棋歸搬行李,那是要分房睡的節奏,頓時就急了,跪在燕君行和棋歸面前一頓苦求。
“眼下正無戰事,王上和王后娘娘商量過,正要放侯爺您和公主整月的婚嫁,不用上朝也不用進宮,就是想侯爺能和公主好好努力一把,早點給添個子嗣……若是讓王后娘娘知道,這纔剛大婚,竟就要分房了,王后娘娘不免要失望。”
饒是棋歸這麼臉皮厚的,也架不住這麼直接。只低着頭看鞋尖,在心裡嘀咕,道,你不說,王后不就不知道我們分房睡了嗎?
燕君行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看了棋歸一眼,就道:“公主只是把行李搬出新房,並沒有說要分房睡。耿嬤嬤您放心,也不用多疑。”
耿嬤嬤這才安心了,有些嚴厲地看了棋歸一眼,道:“聽說侯爺要了公主一個侍女,可能讓您不快了。可是您既然已經嫁到燕國,便是燕國婦,連身家性命都是燕國的,還望您能體諒侯爺。”
……雖然她的猜測並不對,可是也從側面說明了,陳國公主果然是沒有半點地位啊!
棋歸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苦逼。
耿嬤嬤雖然很不客氣,不過對調教小魚的事情,也是非常盡職的,也並沒有因爲要她去調教一個侍女,就覺得委屈,反而把這當成了一件非常正經的工作來做。勸完這對新婚夫婦,她就主動跑去找小魚了。
棋歸覺得很憋屈,就問燕君行:“怎麼辦?”
燕君行倒是耐心地安撫她,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都作數,絕對不會對你不軌。耿嬤嬤是王嫂面前的紅人,她在,你就委屈一下吧。”
棋歸只好點點頭。
晚上只好又和燕君行擠一個窩。想着其實燕子君行傷成這樣,就是有心,也是無力,又覺得踏實了,便縮在角落裡,安靜地抱着枕頭睡。
燕君行側過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絲的,好奇。
就在今天下午,她不在跟前的時候,手下的人彙報了她在府中的一舉一動,包括和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在燕國人面前,她是陳國公主,所以遭到輕視。
在陳國人面前,她是個西貝貨,所以陳國人別有用心,恭順的外表下是不屑和冷漠。
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輕視她,甚至試圖侮辱她。可是她好像從來都不會生氣,彙報的人都說,倒有一番寵辱不驚的做派。
難道是流浪四年,已經習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燕君行其實能感覺到她那種不太明顯的倔強。就像她提出分房睡的時候。
其實吧,想一想,或者她在丐幫的日子,倒是真的要比在軍機府好過一些。起碼不用像現在這樣,裡外不是人的。縱然她寵辱不驚,可有今日,一是陳國所逼,二是被他誘惑哄騙。
燕君行覺得,起碼自己不應該這麼對她的。不然也太不仗義了。何況折磨陳國的公主來打陳國的臉,這本來就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何況現在她擋在前面,就算不管她的事情,也是扇在她臉上,終歸還是會有一點痛的。
不明顯的月光下,她粉嫩的小嘴脣突然動了一下,就像是個孩子夢見了吃什麼好吃的……
“叫花雞……”
某人頓時哭笑不得,把頭轉過去,還是看着牀頂。
燕君行從小習武,大傷小傷也受過無數,復原能力極強。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不可能一下子恢復得跟沒事的時候一樣,可是隔天,他就已經能勉強坐起來了。
張毅之在收銀針,棋歸就裝成一個賢妻良母,給他更衣。如果不是腰帶繫了幾次都系不上的話,她的樣子也的確夠賢惠。
燕君行站了起來讓她好系一些,一邊叫了門口的侍兵,道:“傳膳,讓廚房做滑雞粥,再把十三叫來。”
然後棋歸就給他打了個死結。
張毅之背過身去偷笑。
燕君行倒是毫不在意,摸摸有些尷尬的棋歸的頭,還笑了笑,自己解開腰帶重新系了,然後讓棋歸扶着他去桌邊坐着。
他道:“今天我要見你那個送嫁的將領,獨孤單,你陪着我吧。”
棋歸老老實實地點頭。事實上經過昨天,她就變得非常老實,符合一切賢妻良母溫順恭良的典範。不過燕君行覺得她好像有點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