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畢國人的服裝,和中原地區又很是不一樣,既不像燕國家開放,又不像陳國保守。因爲畢國女人也是要參與放牧的,所以畢國女人的衣服和男人的相差不大,都是窄袖。只是心靈手巧的畢國女人會用別緻的繡花,和坎肩來打扮自己。還有特殊的髮飾,雖然一切還是以簡潔方便爲主,可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女主人拿出來的這件,成色很新,而且繡工細膩,應該是女主人心愛之物。
她珍愛地輕輕撫摸衣服上的刺繡,笑道:“這是我女兒的。本來是打算等她回孃家來了,給她的。還沒有穿過。”
棋歸心裡頓時就暖暖的,笑道:“您的手真巧。”
女主人笑道:“快去穿上給我們瞧瞧吧,您的身段,倒是和我女兒差不多。”
畢國女人多高大,女主人的女兒,從小身體不好,倒是比較嬌小一些。
棋歸穿上了,出來兜了一圈,從衆人的神色來看,應該效果不錯。
她頓時高興了,問李宛:“我能不能騎馬?”
李宛皺眉道:“你有身孕,騎什麼馬!”
女主人忙道:“有身孕是不能騎馬的。”
棋歸撇撇嘴。
八部騎兵在畢國經營多年,自有自己的大本營。棋歸其實也很奇怪李宛是怎麼在這漫漫草原之中找到方向。甚至穿過了好幾個無人區,他們總算是到了八部騎兵的總部。
他們寄居在一個遊牧部落內部。因爲李宛和這個部落的頭領有些交情,而且關係不錯,八部騎兵的人和部落的人也相處得不錯,甚至部落間發生衝突的時候也會跟他們一起出去打仗。平時也跟他們一起參加勞動。
“努赤。”見着那個高大的中年男人,李宛熱情地上前和他擁抱,互相拍了拍肩膀。
然後把棋歸拉到前面來,笑道:“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的女主人。”
頭領努赤的眼光並沒有在棋歸身上多停留,只是哈哈一笑,道:“總算讓你把你的小主人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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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箇中年婦人帶着一個年輕的姑娘上了前來,看樣貌應該是母女。那中年婦人笑道:“歡迎您,遠道而來的客人。”
棋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謝謝您。”
李宛突然想了起來,道:“嫂子,我的女主人現在懷着身孕,請您多照顧一些。”
中年婦人聽了這個消息,非常開心,道:“是真的嗎?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棋歸輕聲道:“我叫棋歸。”
中年婦人把那小女孩拉上前,笑道:“這是我的小女兒,她叫阿古娜。”
阿古娜是個臉膛黑黑,看着十分質樸的小姑娘,有些羞澀地和棋歸打招呼。
棋歸的不安感頓時沖淡了許多。
部落的人早就給她安排好了小帳篷,讓百合陪着她住。頭領夫人一再強調,她就住在不遠處,若是棋歸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去找她。
這個小帳篷裡,有一張氈牀,一個梳妝檯,地上鋪着厚厚的絨毯,上面擺着吃飯用的小桌子。平時人們都席地而坐。棋歸看着那精緻的刺繡,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而當天晚上,部落的人爲了李宛,舉行了一個盛大的酒會。
女人們圍在棋歸的帳篷裡,也置了幾桌,幾乎全是肉,和棋歸一起說話。
沒有男人在,阿古娜活潑的個性很快就展露出來了,纏着棋歸說話。
“聽說李大哥是從燕國把您帶回來的,您之前去過很多地方,都去過哪兒呢?”
“這個啊,我最早呆在趙國,不過趙國亡了。然後我就去陳國,後來去了燕國。不過在燕國的時候,我一直呆在京城自己家裡,哪裡都沒有去。”
阿古娜道:“您的家在燕國嗎?”
棋歸笑道:“我的丈夫在那。不過現在,我們分開了。”
阿古娜道:“爲什麼要分開呢?”
棋歸想了想,道:“因爲很多事,我也只是暫時離開,很快就要回去的。”
頭領夫人拿了一個杯子給她,笑道:“請您原諒孩子的失禮。您有了身孕,可惜不能請您品嚐馬奶酒。請飲下這杯羊奶吧。”
棋歸連忙接過來,道:“夫人請不要這樣客氣。”
她自己說話的口氣倒是和頭領夫人越來越像了。
阿古娜忍不住笑了起來。
頭領夫人嗔怪地看了阿古娜一眼,道:“傻姑娘。”
棋歸喝着溫熱的羊奶,一邊慢慢地把自己想知道的信息都套了出來。
“李宛他們是什麼時候來草原的呢,我都不知道呢。”
阿古娜道:“早就來了,好像來了有三四年了。那時候部落正遭到羊羣的襲擊,李大哥帶着人和我們一起打退了狼。後來就在部落周圍搬了幾塊石頭,種了幾棵樹什麼的,我們部落就再沒被狼羣襲擊過。李大哥說,那個叫奇門遁甲!”
小姑娘滿眼的崇拜,顯然是把李宛當成了崇拜的對象。
棋歸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奇門遁甲啊,中原會的人很多啊。”
阿古娜天真地道:“真的,那姐姐您會嗎?能教我嗎?”
棋歸尷尬地笑了一聲,道:“我不會。”
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道:“女孩子不用學這些。”
頭領夫人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把阿古娜嫁到中原去。聽說在那裡,女人不用出去放牧,只要呆在家裡就好了。”
棋歸道:“也不是這樣的。中原的女子很少出門,不是不想出,而是不能出,大家認爲經常在外面走動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阿古娜瞪着眼睛道:“這樣,我纔不要嫁到中原去!”
棋歸笑道:“阿古娜以後會嫁給草原上的大英雄!”
阿古娜羞紅了臉。
幾個女人坐在一塊兒說了半天話,直到外面的酒會也散了,女人們才各自離開了。
李宛來瞧了瞧她,一掀開門簾棋歸就聞到他滿身的酒氣。不過喝醉了的李宛倒是溫和了一些,不再像從前那麼冷血了,朝她道:“住得還習慣嗎?”
棋歸忍不住道:“還沒開始住呢。”
李宛也不以爲意,道:“部落的人都不錯。嫂夫人和阿古娜人都很好。你放心,就算燕人真的打過來,這裡偏安,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到這兒。”
棋歸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李宛就走了。
這一夜棋歸原本以爲自己會無眠,但也許是旅途疲憊,棋歸幾乎是閉上眼睛就睡着了。一晚上連夢都沒做。
只是第二天起來,發現被蚊子叮了不少大包。
因爲是孕婦,這點小情況也引起了極大的重視。首領夫人雖然沒有來,可是阿古娜卻是早早地就來了。
棋歸摸着自己身上的大包,哭笑不得地道:“草原上的蚊子這是欺負新來的呢。”
阿古娜一邊給她擦藥,一邊道:“讓人給您點一把乾草吧。”
好像怕棋歸不同意似的,她又道:“這是我母親吩咐的。”
棋歸點點頭,笑道:“幫我謝謝夫人。當然,也謝謝阿古娜。”
阿古娜瞅了李宛一眼,臉又紅了。
棋歸就這樣在草原深處定居了下來。日子倒比她原先設想的要好過很多。到了這裡,反而知道因爲太遠,燕君行一時半會兒找不過來,便也死了心,想着要每日過好自己的日子便好了。
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到了此時,棋歸的小腹已經有微微隆起的跡象。當然,也就是微微而已,除了她自己,就只有阿古娜發現。這小姑娘每天都呆在她身邊,讓棋歸教她寫中原字,兩人的關係很快就好得像認識好多年的好姐妹一樣。
後來棋歸提出,正好她也閒得發慌,不如就在部落裡專門準備一個地方,多教一些人寫中原字。
這也是因爲她知道不久以後燕國就要攻畢,就算這個地方因爲偏遠而可能不會被波及,但是學點中原字總是沒壞處的。
別說,這個主意拿去和首領夫人一說,首領夫人馬上就答應了,並且對棋歸連連道謝。
棋歸哪裡肯接受她的道謝,只說自己希望爲部落盡綿薄之力。
首領夫人告訴了首領,很快首領就挑了好些人家半大不小的小子和姑娘,讓他們跟着棋歸學字。這樣棋歸每天也不閒着了,也以最快的速度和部落裡的孩子們打成了一片。
有一天李宛從外面回來,就看見她蹲在地上,帶着一羣小蘿蔔頭,用樹枝在地上划着什麼。一羣小孩都伸長脖子看着,有些手裡還跟着比劃。
因爲部落條件有限,紙筆都不多,所以他們都是以這種方法教學的。
“這個就是‘田’字。田就是漢人種糧食的東西……”
頓時小蘿蔔頭們鬨堂大笑,阿古娜也笑得臉紅紅的,道:“這個我們知道。”
棋歸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一聲,道:“喏,你們看這個字,中原的田就是長這樣的,被分成一個一個的小格子。”
突然一個帶笑的聲音穿插了進來,對方笑道:“自己都只有半桶水呢,就在這兒教別人了,你就不怕誤人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