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想了想,覺得這倒也是個辦法,便讓人去給果果也梳洗妥當,打算帶她一起進宮去看燕君行。
果果受封的時候進過一次宮,是和她的妹妹青青郡主一起設宴慶祝的時候。可是那次卻給果果留下了一個比較緊張的印象,倒是她妹妹青青,因爲年幼無知,所以頗自得。燕王后護短,就始終覺得自己收養的這個比棋歸收養的果果大氣一些。
要說起來,棋歸覺得燕王后能有這種想法也是好事,起碼就不會虧待青青了。
但是果果不愛進宮,也是真的。
這次,母女兩人收拾妥當了,坐進了馬車。果果緊緊抓着棋歸的手,卻感覺棋歸比她還要緊張。
她不由得就道:“娘……咱們進宮去,會有麻煩嗎?”
這孩子,一直都是人小鬼大。
棋歸顰眉,道:“我們去看爹爹,果果待會兒就去王后娘娘跟前,和青青郡主說說話。果果想不想青青郡主?”
果果誠實地點了點頭,道:“想。”
棋歸又囑咐了兩句:“見着青青要叫什麼,還記得嗎?”
果果道:“記得的,要叫郡主,還要行半禮。”
棋歸摸摸她的頭,道:“那麼果果應該坐在哪兒?”
“坐在青青的下手”,果果不解地道,“娘您不跟我一塊兒去見王后娘娘嗎?”
棋歸思索了一下,道:“娘要去陪爹爹說說話。你一個人怕不怕?”
果果雖然年紀小,可是從小經歷得多,倒是比一般孩子早慧一些,她想到了一種可能,就道:“娘您放心,果果不怕,果果一定會想辦法,讓娘您和爹爹多待一會兒。”
棋歸摟了果果在懷裡,低聲道:“娘果然沒有白疼果果。”
果果不自在地道:“娘,您別摟果果,人家說,娘有了身孕,不能再老是這樣了,怕動了胎氣。”
棋歸被逗笑了,道:“摟摟果果怎麼了?讓果果先和娘肚子裡的弟弟或者妹妹親近親近。”
很有宅鬥頭腦的果果認真地道:“娘一定會生個弟弟的。”
棋歸:“……”
棋歸容顏初復,進了宮以後先去給王后請安,倒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說來也奇怪,她原來就是個還算嬌媚的美人,中毒也不過是短時間的事情,可是大家不約而同的好像都已經把她之前的容貌給忘了,光記得她的醜陋模樣。哪怕她毀容那陣子,連門都很少出。
或許該說,大家心目中的那個紅顏禍水,就該是那個醜樣。
燕王后看了她,倒是笑了,道:“養胖了些,倒是好看了。”
果果乖覺地去給燕王后請安。
燕王后看了果果,倒是想起棋歸之前一直爲燕國孤兒奔波的事情來,心裡倒是軟了軟,叫了果果來自己膝下,道:“果果就在本宮這兒呆一會兒吧。小十傷得不輕,你去和小十訴訴衷腸。”
說着還煞有介事地問果果:“跟着本宮可好?”
果果看了棋歸一樣,軟軟地道:“謝王后娘娘恩典。”
小大人的模樣倒把王后逗笑了。
一面生的宮妃湊趣地笑道:“看來侯夫人照顧翁主倒是盡心,起碼該教的規矩一樣沒忘。”
果果立刻道:“娘對果果很好。”
這話說得,倒是掃了那宮妃的面子。好像她剛剛說了多傻的一句話似的。
棋歸四下掃了一眼,發現大多數宮妃眼中都是一種幸災樂禍的神色,便暗自揣測着這宮妃的身份。起碼她在宮裡的人緣還真不怎麼樣,連燕王后都看她不大順眼。一個名字就在她心裡呼之欲出了。
燕王后果然道:“馮昭儀,按品級你倒連坐的地兒也沒有,怎麼敢跟侯夫人這樣說話呢?”
馮昭儀到底老精,立刻站了起來,含笑給棋歸賠禮,道:“倒是臣妾唐突了。”
按理說,她品級不如棋歸,但因是內命婦,所以比較微妙一些,不用給棋歸行禮。但要較真,她說的話確實不怎麼妥當,倒像是居高臨下的。
但是她站着的,一些品級和她差不多的宮妃又不好坐着了。說起來,倒是隻有燕王后和蘇貴妃能坐着了。
燕王后竟然不大不小地吃了一個癟。
棋歸連忙道:“昭儀娘娘言重了。照顧翁主本是臣妾的本分,所幸不辜負王后娘娘所託。”
燕王后這才哼了一聲,道:“坐下吧。”
馮昭儀這才坐下了。
因爲有這麼一個亂子,燕王后就對棋歸道:“你快去瞧瞧小十吧。”
免得在這兒又給馮昭儀鑽了什麼空子惹出什麼是非來。
棋歸連忙答應了,臨走的時候又看了馮昭儀一眼。卻看她神色淡淡,但是面容似乎長得比其他宮妃要……鋒利一些,有一種冷美人的意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棋歸的錯覺,總覺得馮昭儀在看着自己的時候,眼中有一種難言的光芒。
直過了好久,棋歸纔想起來,這種眼神,在燕君行身上倒是常見的。那便是殺氣。
不過眼下,她也沒有心思管這許多,只是匆匆忙忙地隨人到了大陽宮。
寢宮內大約有十多號侍女,連醫官都守着,見了棋歸,便有一屋子的人出來行禮。
棋歸頓時心如刀絞,心裡揣測着燕君行的傷勢。然而進了內殿,所見之事卻讓她傻了眼。這副景象,和她想象中的臥牀昏迷,氣若游絲,實在是相去甚遠。
只見燕君行穿着白色的中衣半靠在牀上,一個美貌的侍女正在喂他吃粥。
燕君行一側頭,避開了侍女的勺子,看着棋歸笑道:“你來了。”
棋歸怔怔地看着他。
燕君行笑道:“傻站着幹什麼啊,還不過來?”
棋歸這才調整了一下,走上前去接過侍女手裡的碗,笑道:“我來吧,你們先退下。”
那侍女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燕君行,最終還是退下了。
“棋歸……”
棋歸的眼淚就在眼眶子裡打轉,道:“你傷着哪兒了?”
燕君行扯了扯嘴角,道:“也沒傷得多嚴重。是我自己將計就計,用的苦肉計。不過你找來的人,未免太狠了點,差點就真要了我的命了。”
要不是他有了使苦肉計的心,只怕那些人也沒那麼容易傷到他。
棋歸聽他這樣說,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哭得更兇了,道:“連你也懷疑我是故意害你的!”
燕君行聽她這樣說,又把當時的情景想了一遍,頓時皺起眉頭,道:“我知道了。”
棋歸這幾天在家裡,幾乎沒怎麼合過眼,結果瞧見他竟然在這兒享受小美人的殷勤伺候,早就打翻了醋缸子。而且他竟然還這麼說!頓時差點在燕君銘手裡掉了腦袋的事情又涌上心頭。
她哭訴道:“我費盡心思救你,倒討不得好,你弟弟都要拿刀殺我。你是不是也要拿刀殺我啊!”
燕君行想到燕君銘那個個性,也是大爲頭痛,道:“你是做嫂子的,別跟他計較。”
棋歸哭得更大聲了。
燕君行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道:“小聲點,別把人招來了。”
棋歸把腦袋輕輕倚在他肩上,強止住哭泣,啞聲道:“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燕君行沉默了。
棋歸也不傻,她看出來燕君行其實傷得不算太重,可是偏偏被燕王拿這個當藉口留在了宮裡。看來燕王還是沒有打消他的顧慮。
最終,燕君行道:“你也……不用害怕,過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去了。”
棋歸閉上了眼,剛剛哭了半天,這會兒鼻子才通了,頓時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她大驚失色,連忙坐直身子,顫着手指解開了燕君行胸前的衣裳。果然,胸口上用紗布包着一層,還染紅了一小塊。
燕君行微微一哂,拉了衣服來蓋住,道:“不是很重。是我故意叫人包厚實一些的。”
雖然她這麼說,可是棋歸想想當時的情景,卻還是覺得害怕。一時之間,她只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脣,說不出話來。
燕君行看她的小模樣也有些心疼,便道:“你放心吧,現在王兄還不會殺我。燕國還離不得我。”
棋歸立刻哽咽道:“那以後呢?天下一統,就要兔死狗烹了嗎?”
燕君行摸摸她的腦袋,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害怕啦,害怕啊,趁早另尋個好人家,別跟着我擔驚受怕的。”
棋歸的眼睛又紅了,把頭挨在他懷裡,不說話。
燕君行嘆道:“別難過了,傻丫頭。你妹看見你相公身上到處都是傷?比這兇險十倍百倍的時候,也多了去了。這次,真的不算什麼。”
棋歸揪着他的衣角,幾乎想問他要不要和自己逃走了。可是話到喉嚨口,又被理智給壓了回去。
她最終道:“將軍,我再想個法子,把你弄出去吧。”
燕君行哭笑不得,道:“得,你要是再想個那些仙人跳的法子,我就怕我沒那個小命來消受了!”
棋歸頓時炸了毛,突然被他捏住了下巴,擡起頭來,由着他深深地吻了下來。
要說從前,每次做那檔子事,棋歸都說不上喜歡。就算是少有的主動幾次,也是因爲她實在是喜歡燕君行,想着要哄他高興。無非就是因爲燕君行實在太狠,體力又太好。每次開始之前的那些溫柔的承諾轉眼就跟屁似的放了。
可是這一次,他因爲受了傷的緣故,倒是不能怎麼樣了,只是摟着棋歸的肩膀,安靜地同她深入淺出地接吻,技術倒也不錯。棋歸不自覺地把半邊身子倚在了他沒有受傷的那一邊的肩膀上。
兩人纏綿了許久,直到氣息都有些急了起來。
燕君行猛的推開了她,兩人都很尷尬,喘着氣不敢看彼此。
燕君行有些懊惱地想着,他跟那事兒還真是沒什麼緣分,她的病快好了,自己卻又倒下了。
摸摸她的臉,他的聲音有些暗啞,道:“好透了?”
棋歸道:“沒呢,還有印子,用脂粉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