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時候,他才一戰成名,徹底取代了年長的前輩們的地位,成爲燕國軍隊的最高統帥。
他說的沒錯,那時候的場面比現在還要亂上一些。燕國國境之內,烽煙四起。可是他卻忘了,那時候有強悍的燕王在他背後支撐。燕國,坐在最高的那個位置的那個人,雖然只有一個,卻對政局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棋歸不想掃他的興,更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主意,再勸說讓他心生猶豫,反而沒有好處。於是她輕聲道:“將軍,記得帶我去前線,我要隨軍。”
孩子們還小,可以交給太后撫養。雖然她曾經對棋歸痛下殺手,可畢竟這也是燕君行的血脈。他們養在太后身邊,雖說是爲人質,可是卻也是最安全的。
“既然決定要打,那妾身給您的《煙波釣叟歌》,還望您能吃透了纔是。”
燕君行最近確實斷斷續續地在研究這本古籍中的行兵佈陣之法,看得多了,才驚覺這果真是一本奇書。無奈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他也沒有時間把這本書徹底研究個透徹,如今棋歸提起來了,他倒是又想起來了。
現在每天不用上朝,夫婦倆索性就挨在一起看書研究。
要知道,棋歸雖然是個女孩子,可是在李宛身邊呆了一年,也是耳濡目染,所以悟起來倒也快。很快就達到了能和燕君行互相討論的水平。
太后很快就親自來了軍機府,看着這昔日的軍機重地被燒成這樣,取而代之的成片的帳篷,看起來倒像是個戰地。太后心中也是震驚的。然後才後知後覺的考慮到,在這種情況下,燕君行竟然還管束住了士兵,沒有讓他們出去胡鬧亂來,京城也還算安寧。
來走了一趟,送了不少東西,太后和燕君行單獨見了面。
燕君行看太后坐在尚武居被燒了一半的書房,似乎微微蹙了眉,便冷笑了一聲,道:“怠慢了太后,還請太后見諒。”
太后能說什麼,地方就是她兒子燒的,這地方還能有她坐的就不錯了。因此,她便道:“不妨事。小十啊,這軍機府是已經燒了,犯人也沒找着,總不能讓大夥兒全都就這樣住在帳篷裡吧。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打算。”
燕君行道:“臣的打算,倒也簡單。這裡上千的兵將,總要先有一個安身之處,也好空出地方來,重建軍機府。”
重建軍機府?
地方已經燒了,就算重新建一個,人都散了出去要再整合,只怕也回不到從前了,而且燕君行手中的軍權也會一落千丈。
想通了這一層,太后倒也沒有再推辭,痛快地答應了,她道:“這次的事情出了,哀家在宮裡也是愁得幾天沒合上眼睛。不如這樣吧,先從國庫裡調出銀子來安撫,六品以上的軍職便由朝廷爲他們尋找新的住處。”
燕君行擡起頭,道:“王嫂考慮得甚爲妥當,可是臣還有請求。”
太后道:“你說。”
燕君行道:“大夥可以自尋住處,可是臣弟想奏請太后,在京城郊的西山組建大營,另外組建一隻西山軍。相信您也知道齊國現在已經把陳國打得差不多了,是我大燕內亂,導致無力相爭,才拱手讓人。現在,軍隊的編制千萬不能亂,不然到時候等齊國一掉過頭來攻打燕國,只怕咱們會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他說的是實話,這些年,燕國打仗,不是他親自動手,軍隊也是從他手中被調派出去的。要是這個時候凝聚力散亂,遇到緊急情況,只怕就真的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太后是個有深謀遠慮的女人,沉吟了半晌,才道:“依你便是。”
燕君行又道:“此外,到時候,臣弟想帶公主一塊兒到前線去。希望能把剛生的一對兒女,託付給您。”
太后一驚,道:“你瘋了不成?哪裡有帶着女眷上戰場的!”
燕君行擡起頭,道:“望您恩准。”
太后頓時胸口就起伏不定,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把她留在京城,哀家還會吃了她不成?”
燕君行倒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那倒不至於……只是,臣弟覺得,這樣一來,對他們母子幾個都好。”
在太后身邊,兩個小兒女自然會沒事的。棋歸在他身邊,纔是最安全的。
想到先前的賜死,和最近的火災,燕王后倒是無話可說。最終道:“此事……倒不用急,先把軍機府安置妥當再說吧。”
燕君行也沒有強求。
太后道:“你也別天天呆在家裡賭氣不上朝,趕緊拿出個摺子來,明天上了朝,大家好好商量商量。不然這軍機府上千號人,難道就這麼一直耗着啊。這裡頭還有些傷員,女眷,就更經不起耽擱了。
燕君行答應了。
隔天一早,燕君行果然去上朝了。
他前腳走,李宛後腳就到了尚武居。
“這小子是一心往死路上送,勸也勸不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棋歸抱着小女兒,看着孩子沉睡的臉頰,道:“我怎麼知道,你既然來了,就說明是有主意的,不如你拿一個主意吧。”
李宛道:“主意是有,有好幾個,你自己選一個。”
“你說說。”
這第一個,自然是他帶着八部騎兵,拼出命去和燕君行一起,和齊國打下一仗,到時候鹿死誰手,還真就不一定。
可是燕君行雖說是一員悍將,李宛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但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要知道,當年的趙國,驍勇大將也不少,像李宛這樣的奇人也有。可最終,還是亡國了。 шшш●tt kan●¢O
棋歸道:“你認真告訴我,若是這樣做,結果是兇是急,有幾分把握?”
李宛很誠實地道:“說實話,是大凶,把握,不到兩成。”
“那怎麼辦!”棋歸急了。
李宛道:“還有個辦法,你把他打暈了,帶出去。你們倆帶着孩子浪跡天涯去。”
棋歸頓時無語了,道:“若是我這樣做了,他一輩子也得恨我。你快別跟我開玩笑,還有什麼辦法?”
李宛眯起眼睛,樣子頗像一隻老狐狸,笑道:“辦法還有一個。雖是大凶,可是大凶也有大凶的應對辦法。若是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最後說不定,能否極泰來。只不過,這個辦法,駙馬一定是不答應的。”
棋歸纔不關心燕君行答應不答應,連忙問道:“什麼辦法?那這個辦法,你有幾成把握?”
李宛比了比手指,道:“六成。”
“快說!”
……
這次軍機府被燒,真兇尚未找到,可是將領們卻需要一個安置。在太后和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臣的主持下,商量了整整一天的功夫,纔算是勉強制定出了一個計劃。
燕軍行回到軍機府以後,又召集將領開會。直到天黑,纔回到了尚武居。
洗漱好了,棋歸卻不讓他睡覺,而是拉着他和他一起討論今天在《煙波釣叟歌》中所悟的篇章。
燕君行也知道她是擔心,因此覺得很是疲憊,可還是和她一起看了一會兒書,討論了一下奇門的精妙之處。
朝廷最終撥出了整八千兩白銀,作爲安撫資費,然後爲六品以上的官員都安置了新的住宅,按照君行的提議,組建了西山大營。
燕君行和燕君銘兄弟倆都是侯爵,但是因爲房源緊張,而燕君銘又還沒有成親,所以暫時沒有把他們倆分開。而是賜了一座大院子,改爲武侯爵府,讓他們兄弟二人暫時同住。而新的復侯爵府,則還在籌建當中。但是這樣一來,國庫會有些吃不消,所以重建軍機府的計劃則由戶部暫時壓了下來。
燕君行考慮到這兩年燕國連年征戰,所以倒也沒有說什麼,免得到時候又要打仗,國庫拿不出軍餉來。
在一片朝廷紛亂之中,棋歸平靜地坐完了月子。
剛出月子那天,棋歸就迫不及待地道:“快把我從前的衣裳拿來!”
結果衣服是拿來了,然而卻穿不上……
棋歸對着屋子裡的那面大鏡子,看着鏡子裡的那個珠圓玉潤的女人,目瞪口呆。
燕君行一直在旁邊看着,此時就哈哈大笑,道:“剛生完孩子就想穿從前的衣裳?美得你!”
棋歸委屈地道:“我生過木木的時候,以前的衣裳都是能穿的。”
她摸着褻衣下依然隆起的小肚子,欲哭無淚。
燕君行安慰她,道:“過陣子就瘦了。而且你這樣也挺好看。”
棋歸難過地道:“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燕君行想了想,道:“你可以繼續穿着你懷孕的時候的那些衣裳,等新衣裳做好了送來再說。”
棋歸頓時就很暴躁。
孩子的滿月酒是在宮裡辦的。棋歸剛出月子,又不能喝酒,所以也不能跟着進宮。可是太后非要把滿月酒辦在宮裡,大夥兒也沒法子。
當天晚上,燕君行進宮去赴宴去了,留下棋歸一個人在家裡,連孩子都一併被帶走了。她一個人無聊,只好又拿起謄抄版的《煙波釣叟歌》來看。
她看得入神,身後突然有一個聲音幽幽地道:“你倒是捨得下血本。”
怎麼聽都是咬牙切齒的。
棋歸驚了一驚,回頭果然看見李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