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璃姐,你真的不再去找她了嗎?”紅葉有一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起了夙璃。這次紅葉出來找到夙璃之後,夙璃就令紅葉不要再做主僕之稱,以姐妹相待。紅葉再三推辭,一再不敢,可是當夙璃說到她不想再回想起以往的歲月,紅葉沉默了,也就默認了這一段姐妹關係,放棄了曾經的主僕。
紅葉在將軍府裡休養生息好了之後,就幾次三番來找過夙璃,可是夙璃是獨自一人走的,她也就相應的幾次三番地勸回了紅葉,夙璃對紅葉說,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紅葉只好一人回到了護國府中,就這樣過了一兩年之後,紅葉終於接到夙璃託人送來的信息,一路尋來,紅葉發現夙璃已經從草臺幫子裡跑單幫的,成爲蘇州和成都兩地遊轉的名角。
可是夙璃還是一個人,沒有固定進入任何一個戲園子,戲班老闆們誰都知道這是一點紅老闆的規矩:一點紅是夙璃的藝名,逢年過節,只要哪個唱對臺戲的戲班能夠請到一點紅老闆,保準這一年年底會賺得盆滿鉢滿,皆大歡喜。
紅葉就作爲夙璃的梳頭丫鬟,一直就跟着夙璃,在江湖之中,戲班與戲班之間來回奔波,她們兩人從來都不會提到北宮鵠,紅葉更不敢問及,這一兩年來,自己不在夙璃身邊,夙璃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可是夙璃現在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除了戲班園子裡,就是下榻的小旅館,從來沒有見她有過什麼迎來送往,多少達官貴人、文人騷客的宴請都被她一一回絕了,同時誰也不知道,她就是相國府的三小姐。
可是今天從戲園子回來過後,卻終於有了一次例外,夙璃還沒踏進自己下榻的小旅館門口,就從迎上來的小二手裡接到了一張紙條,夙璃仔細看着紙條,沉吟良久,紅葉就跟在夙璃後面,卻又不敢偷看,兀自內心焦急。
可是隨後夙璃就匆匆離去了,只交待了紅葉一聲,叫她留在小旅館等她,去一點都沒有提到自己會到哪裡去,又會去多久。
那天正是在夙璃事業巔峰期的一次大型對臺戲中,夙璃隱約在人羣裡看見一個熟悉而高挑的身影,夙璃不顧一切地追上去,那人卻是一個陌生人。那是夙璃第一次沒有在有關於北宮鵠的事情上徹底崩潰掉,說明夙璃已經回到她自己一點紅的角色裡,能夠繼續把整個戲分執行完畢。
當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夙璃看見紙條上寫着我在等你,她卻又一反常態,二話沒說就去了紙條下端寫的地點,那是城門外十里長亭處的一家驛站。
夙璃走進去,卻發現那個地方只是別人給自己預定好的一個空房間而已,夙璃隨後發現自己一動不動地坐在牀上,眼裡止不住的流淚,默默的、痛徹心肺。
夙璃告訴她自己說:“你演戲演的太好了,演到你以爲自己已經放下的時候,現實生活卻比你的設想更富有戲劇性,又再次顛覆了你構造的整個世界!”夙璃這時才發現她自己是多麼希望是北宮鵠來找她!
當晨曦乍起的時候,夙璃在淚眼朦朧之中,依稀看見北宮鵠站在夙璃面前的身影,全身赤裸着,衝着夙璃笑。就在那時,夙璃終於明白過來,就在他把夙璃帶進他房間裡,進入夙璃的那一刻,夙璃的一切就歸屬於他了,無論他要不要夙璃。
夙璃漸漸止住了淚水,又回到了小旅店,重新開始了身爲一點紅、一天的生活。上官解看着夙璃離開他下榻的小旅店,又跟着她來到了十里長亭外的驛站,並且在清晨的時候又看着夙璃匆匆離開
上官解也想知道北宮鵠到底在哪裡。自從上次北宮鵠拜託自己叫上一波人,把他從夙璃身邊帶走之後,兩人匆匆一別,北宮鵠說是要去尋找張大寶的下落,把他帶回到北宮晴身邊,如今兩三個月過去了,北宮晴接到北宮鵠的那一個求字,身體日漸好轉,卻發現真正的北宮鵠從此下落不明。
雖說當北宮鵠的身份拆穿之後,北宮鵠和北宮晴之間其實也沒有血緣關係,北宮鵠只是北宮家的養子,可是畢竟兄妹感情還在,北宮晴除了扮演着北宮鵠,敷衍住皇帝之外,別無它法,只能再次求助於上官解,而上官解擔心的是北宮鵠出現危險,而且他更擔心的是,北宮鵠是在一心求死的狀態下去執行了一趟死亡任務。
事實證明,上官解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那張紙條是小翠寫的,而小翠寫這張紙條本意是想引起夙璃身邊的紅葉的注意,因爲在夙璃小翠和紅葉三個人中間,只有紅葉的武功最高強,江湖經驗也最豐富,這也就是爲什麼夙璃身邊貼身服務的主要是紅葉,而不是小翠。
而殘血隨北宮鵠左右,兩人亦不知所終,將軍府裡只有一個佯裝成北宮鵠的北宮晴,卻因對狀元張大寶的過度思念,而奄奄一息,雖則恢復了許多,卻終日軟禁在家,壯元府則在滿府抄家之後,早已荒蕪,人鬼無蹤。
小翠沒想到這一年多來,夙璃其實又重新見到了北宮鵠,可是也是正是這一次重見,實際上是北宮鵠的一次最後的告別。這就直接導致了小翠沒有意識到,這張紙條給夙璃帶來的震撼有多大,反而使紅葉摸不着頭腦。
走進驛站的確實是夙璃,可是第二天一早,走出驛站的卻是另一個人,至於那個人是誰,沒有人知道,只是在這一天的戲班舞臺上,一點紅依舊屹立在那裡,當好她的臺柱子。
而夙璃到底去了哪裡呢?當夙璃在地下宮殿裡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就是鳳冠霞帔的小翠。
小翠寫那張紙條本意是想引開紅葉,可是沒想到夙璃竟然,就這麼會輕信一張陌生人寫下託人遞過來的紙條!
“人都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爲零,我還從來沒有認真的這麼想過,可是在你身上看來,我真的相信了!”小翠看着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夙璃,調侃着說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什麼江湖經驗,或者是說周密的思慮,拐帶你比拐騙一個三歲小孩還要容易!”
夙璃沉默不語,失魂落魄,小翠饒有興趣的觀察着夙璃的臉說:“怎麼?想你的北宮鵠了?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已經是年近百旬的人,你見過他的真面目嗎?”
夙璃依舊沉默不語,可是聽到小翠最後一句問話的時候,卻突然擡起頭來對小翠說:“我求求你,你知道北宮鵠在哪裡嗎?求求你,讓我見到他!我沒有北宮鵠不行!”
小翠哈哈大笑道:“難道你就不關心我是誰嗎?就一心只想着北宮鵠?!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你何妨現在來看看我到底是誰?!”
等到夙璃依言定睛一看,卻發現鳳冠霞帔的穿戴裡卻是北宮鵠,夙璃驚呆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實在太想北宮鵠了,她寧願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北宮鵠!
夙璃痛哭流涕,憑着僅存的一點理智,懇求小翠說:“小翠,我求求你,看在你我以往的主僕之宜上,而且我待你不薄,把北宮鵠交換給我吧,他一個人漂泊在外,我真的沒有北宮鵠不行!”
小翠卻說道:“你以爲我當初真的沒看出來你是女扮男裝嗎?你以爲我真的是傾心愛上了你這位小侯爺?現在想借着這段情來討好處、要回你的情郎,你也不想想,若北宮鵠從一開始就是我這一號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