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夙璃都要得到北宮鵠,夙璃沒有北宮鵠不行,夙璃的人生裡本就是一片虛無,只有北宮鵠使夙璃變得不一樣。
皇族永生的象徵覆滅之後,皇陵也只是一個空架子,宰相上官解向皇帝奏請道:“與其讓那麼多的幽魂飄來蕩去,還不如拿皇陵來當作駐軍基地,讓鎮遠大將軍北宮鵠重振雄風,重拾昔日風采!”
皇上一聽,當即應允了。他允許的並不是軍隊的崛起,而是歷屆皇帝都和不死族有着一個約定,而這個約定隨着不死族的覆滅雖然並未消失,卻掌握在他這個皇帝,一個人手裡。
可是除此之外,不死族殘留的一人就是鎮遠大將軍北宮鵠。雖說鎮遠大將軍現在似乎記不起他曾經遭遇的,可是誰知道他這樣做、是不是他裝的,皇帝想把鎮遠大將軍失憶的地點皇陵,當作反覆刺激北宮鵠的場所,北宮鵠要是沒記起來,也便就暫時作罷,可是北宮鵠要是記起來了,立刻當場誅殺!
上官解並不知道此事,他還沒能猜到皇帝的心思,因爲他一直以爲皇帝讓他以充當宰相府管家傀儡的身份來掩蓋自己監視不死族,是皇帝對於不死族一直以來深深的忌諱,僅僅是出於不死族的存在是前朝遺制而已。
可是上官解怎麼也沒想到,得到人間至高無上權力的皇帝,一直想的自然是如何長生:既然秦始皇是始皇帝,他要的不但是六國一統,他更要的是千秋大統於其一人之身!
從而能夠獲得長生不死,是秦始皇此後歷屆皇帝的畢生信念,早已融化在血液裡。然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約定,導致一名皇帝,天之驕子,居然寧願獨自一個人帶走這個秘密,讓這個秘密隨着他本人爛在他自己的墳墓裡,跟不死族的下場一樣,這真的是很難以想象!
且放下皇帝的奢想不談,此時的北宮鵠要到哪裡去?北宮鵠去的地方會有夙璃在嗎?那麼北宮鵠走的那條路會通向夙璃嗎?夙璃必須像一座憑空產生的城市一樣,繁華、虛無,嬌豔無比地期待着北宮鵠,等待着北宮鵠最終走向夙璃的那一天嗎?
城市到底是什麼?沒有人告訴過夙璃,那夙璃只有將自己做成一座城市,生活在城市裡,隱藏在對北宮鵠的思念中。夙璃走出了護國府,也走出了上官解的看護範圍,就在一個又一個城市之間遊蕩,那麼在夙璃的心裡,夙璃的思念都維繫着北宮鵠——夙璃在城市與城市之間漫遊,夙璃的夢裡都是北宮鵠。
而與此同時,北宮鵠通過了皇帝的考驗,在秋高氣爽的季節將皇帝的禁衛軍訓練完畢之後,就被皇帝一道聖旨,責令其閉門休養,無事不得出門,相當於軟禁了起來。
上官解對此大爲不解,反覆告請皇帝收回成命,可是皇帝這次比知道夙璃是女兒之身,硬要堅持把她辦做欺君之罪還要頑固,皇帝最後盡然毫不避諱的上官解說:“沒有任何理由,我就是要將北宮鵠終身監禁!”
皇帝做事,本身就不需要理由,上官解不想再觸犯龍顏,便行告退,三天之後,宰相請辭宰相之位,上官解依舊歸回皇宮大內的幕後,重新做上了暗衛,皇帝立刻應允,指認三皇子代任宰相之職,使其得以磨練。
然而上官解卸任之前,託人送給了鎮遠大將軍一個包袱,皇帝派去監視北宮鵠的細作回報皇帝說:“裡面只有些小孩玩具,比如壽鞋、撥浪鼓、猴子面具和竹蜻蜓等等,沒有什麼特別的。”
皇帝沉思半晌,說:“呈上來給朕瞧瞧!”細作要將包袱呈上時,突然改變了注意,自己並不將東西接手過去,只是讓細作在離他三步開外的地方,打開包袱,一一將裡面的東西檢視給他看:皇帝怕包袱裡有藏毒暗算。
一切果如細作所言,皇帝暗想:“不死族人無色無相,面目模糊,可隨意變換聲音容貌,甚至高矮,以化做任何人,可是這裡面並沒有什麼異樣,看不出有什麼東西遞進去,可供北宮鵠喬裝逃跑的……”
皇帝思來想去,最終揮了揮手,讓細作帶着包袱下去了,物歸原主,他畢竟不願意輕易打草驚蛇,驚動鎮遠大將軍的後果,在這京畿要地,那是不堪設想的,尤其是現在他對軍隊的影響力還存在的時候……”
北宮鵠接到上官解的包袱,把裡面所有的東西全部抖落了出來,掉下來,撒在地上一地都是,他只留下了包袱皮。當北宮鵠把包袱皮抖開的時候,居然長約兩丈餘長,並且看似單薄的包袱皮,其實包涵有好幾層,全是全身人皮面具,男女老幼都有,尤其是裡面有一張,和北宮鵠本人一模一樣。
這是上官解身爲管家傀儡時,替其執行任務的過程,一張一張地積攢下來的,也算是過去那段歲月裡的一點紀念,如今上官解重新做回暗衛,面目皆無,不再需要這些東西,就轉贈給了北宮鵠,供他“散心”。
於是大將軍府裡就留下了一個北宮晴扮演着的日常只待在府中的“北宮鵠”,北宮晴心心念唸的張大寶,在那日小樹林裡與北宮鵠分開之後,至今不見蹤影,狀元府裡也人去樓空,門上只有一張皇榜查封,張大寶的父母親戚、家中僕役各色人等,均不知所終。
北宮晴心急如焚,從而北宮鵠此次出門,除了尋找夙璃,還在於明察暗訪張大寶一家人的蹤跡。
有什麼樣的隱藏,比藏在日常化妝和裝扮裡更平穩,無論是隱藏身份,還是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於是北宮鵠成爲了一個巡迴戲團裡的戲子,並很快成了臺柱子,而夙璃卻憑着自己穿越前散打的功底,做了一個草臺子班裡的刀馬旦,也經常在其他戲團裡串場,從不專門待在一個戲團裡,她決意獨自漂流着,以忘卻的方式等待着,也隱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