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越走到家門口, 卻見門前並非是他所想的那般破敗,連雜草都不見幾根,完全看不出此處幾年無人居住。
院裡收拾得齊齊整整, 比他在家時更爲乾淨, 冷越再進屋一看, 屋裡的一切全都是有人收拾過了的, 而且像是一隻有人在這兒收拾。
“難道這院裡住進了其他人?”冷越在四處細細看了一遍, 又並不見他人的物件,他猜想,這可能是吳笳讓人定期過來收拾的。
“看來一直都是準備讓我回來的嘛。”冷越想到這裡時, 不由得笑了出來。
他稍微收拾後,又駕了馬往大將軍府的方向走去。這條路上只剩下幾家大商戶, 從前路邊的攤販全不見了, 料想是定州如今成了國都, 皇宮外這幾圈都有人在巡邏管理了。
大將軍府一切如故,仍是三年前的樣子, 連在外頭把守的幾人都沒換。
“冷將軍回來了,我趕緊進去說一聲。”一士兵熱絡地和冷越打着招呼,隨後飛快地跑進去通報。
冷越站在門口等着那士兵出來,結果李恆在那士兵前面朝這邊疾步走來。
“回來啦,人呢?越兒!”李恆朝冷越的方向看着, 一時太激動, 未從幾人中將冷越辨認出來。
冷越聽到李恆的聲音, 朝李恆跑了過去, 幾步跑到李恆前面, 朝他跪了下去:“師父,徒兒回來了。”
“你這猴兒總算回來了, 想煞爲師也。”李恆牽着冷越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還說讓你往後別回來了呢,你這一走,我都想回稻縣了,在這兒怪沒意思。”
冷越擡頭看着李恆,發現李恆鬢邊又添許多白髮,想到李恆向來性情高傲,如今竟對自己表露牽掛之情,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是徒兒不肖,沒能留下來陪師父。”冷越又向李恆作了個揖。
“好好好,都不多說了,回來了就好,從前說要你不回來的話也再不提了。”李恆言下之意便是羅穩禪讓皇位之事也再不必提了。
李恆拉着冷越向議事廳走去,一路上又抱怨道:“去了幾年,信都沒給我來幾次,我倒是到處託人打聽你的消息,沒良心的東西,今天也巧,我剛好就在這裡,吳長史也在,正好一起都見見。”
兩人沒敘幾句話,便來到了議事廳。
冷越一走進議事廳,迎面看到的便是吳笳。吳笳正對門坐着,看到冷越進來便離席起身,向冷越走來。
吳笳的面容與三年前相比稍顯成熟,眉宇間那股氣勢不似從前那麼凌厲,但卻更加強勁,像是一件兵器,打磨到了最好的時期。
冷越朝吳笳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卑職參見大將軍。”
“請起,不必多禮。”吳笳稍彎了腰,朝冷越伸了伸手,像冷越一樣講究禮節。
兩人對視的時間極短,但是卻足以讓冷越心裡有些恍恍惚惚。
冷越又朝一邊的吳薔拱了拱手:“吳長史,好久不見。”
“歡迎冷將軍回來,大夥可都掛念着你呢。”
吳薔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自然,而冷越心裡卻還是有些彆扭,沒辦法覺得吳薔說的是真心話。冷越也客套地笑着看向吳薔,發現吳薔的樣貌變化是最大的。
吳薔穿着講究,從頭到腳處處都極爲用心,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身份之人,尤其是他一開口說話,語調錶情都特別到位,全都帶有官場上很純熟的味道。
冷越想,要是那西唐王子見了吳薔肯定就不會敢無視他的存在了。
幾人敘了上谷的一些事情之後,吳笳看了看吳薔,又看了看李恆,道:“按理來說,今天要設宴給冷將軍接風洗塵,不過今天有些晚了,就稍稍推後一些吧,到時候我再派人來你們府上送帖子。”
吳薔聽出吳笳這語氣是在送客了,便告辭先出了大將軍府。吳薔走時冷越才發現吳薔身後跟了一面生的隨從,那人低着頭緊跟着吳薔,身材強健,步履輕快,看上去是帶着功夫的人。
冷越心想:“這人像是個護衛,怎麼來大將軍府還帶着護衛,顯得好生疏。”
冷越等吳薔出去後,心裡便覺輕鬆了許多,不時看向吳笳,與他的目光相遇時,心裡都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歡欣,讓他想去靠近他。
李恆看出冷越的心思,當他發現冷越看向吳笳時,就將冷越盯住,不耐煩地癟癟嘴,有時還故意咳上幾聲。
冷越看李恆並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便上前向李恆作揖道:“徒兒改日再到師父府上拜訪,咱師徒倆好好說說話。”
“我還沒說要走呢,難怪都說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你這是有了……忘了師父。”李恆將袖子一甩,假裝做生氣轉過身去,又道,“得了,我走我走。”
冷越將李恆送出了議事廳,好一會兒纔回過來找吳笳。
冷越剛一進去,就被吳笳迎面抱住。吳笳一手抓在冷越背上,一手摟着他的腰,低下頭去和冷越的頭蹭了蹭,笑了出來:“臭小子終於回來了,想死老子了。”
冷越將吳笳推開,小聲道:“慢着,外面一眼就看到了呢。”
吳笳鬆開冷越,冷越笑着看向吳笳,近看時便覺吳笳臉上線條更硬朗了,每一處地方都帶有他獨特的味道和氣勢,讓冷越看着看着就想趴上去全啃個遍。
冷越手掌抱住吳笳的臉,擡起頭在他下巴上輕輕咬了一下,又嬉笑道:“真想我?信都沒給我來過一封,你這是哪裡想了?”
吳笳也一副怕被外面的人看到的樣子將冷越推開,認真地指着自己的肚子,道:“肚子裡想!”
冷越伸出手掌放在自己肚子上,笑着默唸道“肚子裡想”,又回味一下平時思念一個人的那種滋味,還真覺得想一個人時真的是肚子想。只是他不會像吳笳一樣,用如此直接又孩子氣得語言來形容這種想念一個人的感覺。
他回想着剛剛吳笳說這句“肚子裡想”時的語氣和神情,心裡甜蜜又感動。
冷越在吳笳手背上捏了捏,笑道:“剛剛我師父說有了什麼忘了師父,他是想說我有了媳婦忘了師父麼?”
“呸,誰是你媳婦了?走了三年以爲自己了不得了是不是?”吳笳拉了冷越的手腕朝裡屋走去,“走,裡頭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