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越從大將軍府出來,在馬廄牽了無敵,打算往前走一些再上馬。
無敵卻直直地站着,僵住脖子不肯動。
“你這是看到啥了?又和我犟起了。”冷越在無敵頭上拍了拍,往前一望去,原來是吳薔回來了,吳薔旁邊還走着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冷越看了看無敵的大馬眼,問道:“怎麼,這人你還認識?”
正當冷越強行將無敵拉到一邊去時,吳薔發現了冷越,轉身朝冷越這邊看着,而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卻徑直朝冷越這邊走過來了。
冷越頓時納悶了:“這人怎麼一副認識我的樣子,可我實在想不起來呀!”儘管冷越記不起這人誰,爲了避免尷尬,也只好對他擺出熟絡的笑臉。
吳薔也立馬跟了過來,追上那中年男子,道:“陳王,這是冷越冷將軍,是咱們軍中有勇有謀的一員小將。”
冷越一聽這人是陳王,又擡眼看這人的面容氣度,料想必是朱先武無疑了,立馬朝他行禮道:“原來是陳王,陳王如此氣度不凡,我的馬看到你都不肯走了。”
吳薔聽了對朱先武恭維地一笑。
“冷將軍的名號早已聽說,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朱先武說着,又在無敵的脖子上摸了摸,“哈哈,總算它還念些舊情,還能記得我。”
冷越本以爲自己這馬屁拍得別出心裁,結果朱先武這麼一說,他就納悶了。
他又想起吳笳曾說這馬是偷來的,這麼看來,原來吳笳偷的正是朱先武的馬。
“哦?難道說這馬……”吳薔詫異地看向朱先武。
“沒錯,說起來這也真是太有緣了,前陣子在定州城外我的馬跑了,結果正好被吳將軍捉住了,我看他喜歡,索性將馬送給他了。”朱先武想到如今吳啓爲宋國大將軍,稱吳笳爲“吳將軍”去掉原來的“小”字要顯得更爲恭維。
吳薔朝朱先武拱了拱手,道:“這馬一看就是匹好馬,讓陳王割愛,真是過意不去啊!”
“不妨,吳將軍年紀輕輕,英武不凡,朱某甚是欣賞,送一匹馬又能算得了什麼?”朱先武打量着冷越,心想吳笳竟然將馬贈與此人,定然交情甚厚。
吳啓聽到有人稟報說吳薔和朱先武一起回到了定州,早就做好了接待朱先武的準備,朱先武剛進大將軍府,他便帶了吳笳等人迎了出來。
吳笳一看吳薔此番帶回來的這陳王竟然就是定州城外與他交過手的那中年人,頓時有些難堪,心想:“真是冤家路窄,我偷了他的馬還對他無禮,不想他竟是朱先武。”
朱先武與吳啓客套了一番之後,轉身向吳笳道:“吳將軍,真是幸會啊!那日朱某走得過急,都未將姓名告知,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真是有緣!”
吳笳看朱先武言語之中豪爽大方,瞬間對朱先武也增加了幾分好感,也不再將盜馬之事放在心上了,拱手道:“多有得罪。”
朱先武落座後,吳薔向吳啓道:“孩兒此番本是打算去巴州拜訪陳王,纔出了定州便聽說有人在小令見過陳王,沿路打聽竟順利找到了陳王,這十天半個月的路程便減爲三天了,說起來也真是老天爺想快些解救黎民於水火呀!”
吳薔這最後一句話,已將他拜會朱先武的目的說得很明瞭了。朱先武明明聽懂了吳薔的話中之意,卻並不急着表現出明朗的態度,似是在等吳啓先說話。
吳啓道:“暴齊氣數將盡,如今閹賊掌權,各方諸侯已經不願再聽朝廷號令,陳王乃當世之英雄,率先起事,有拯救黎民的大志,受世人景仰。在我宋國復國之時,陳王派人送回了嬴嬛方鼎,宋國上下都甚爲感激。如今,朝廷雖氣數將盡,但仍是我們不能單獨匹敵的,吳某希望能聯合天下豪傑共同推翻朝廷,早日解救黎民,還天下以安定。”
吳啓說到這裡,朱先武起身拱手道:“朱某也正有此意,能與吳大將軍同道而行,朱某三生有幸啊!”
吳薔從朱先武這“同道而行”一詞中聽出,朱先武絕不會有歸在吳家軍之下的意思,心道:“這人三十來歲年紀,又有奪天下的大志向,而父親年邁,到時候要真推翻了朝廷,咱們打下來的天下只怕是只能拱手讓於他。”
在座之人聽朱先武如此說,都連連讚歎,唯有吳薔心事重重,只是費力擠出笑容來應付。
朱先武與衆人敘過一陣之後,吳啓設宴招待朱先武,朱先武與吳笳相對而坐,屢屢目光相對。
朱先武與衆人開懷暢飲,喝到酒酣時,向吳啓道:“今日結識諸位英雄,心中真是痛快,朱某不才,向來聽說吳將軍劍法精湛,今日想與吳將軍切磋下劍招給諸位助助興,不知道吳將軍是否賞臉。”
吳啓捋須大笑,道:“陳王未免太擡舉小侄了,能領教陳王的高招,小侄自然是願意。”
吳笳與朱先武離座,握劍行禮後便拔劍出 。
冷越在吳薔下首坐,側過頭望向正比劍的兩人時恰好看到了吳薔緊張的神情,心想:“他這未免也太在意勝負了吧,朱先武喝了酒,與吳笳比劍也只不過是圖個痛快,並沒有爭勝之心,他在一邊看着,卻緊張成這樣,看來他比我們顧慮得遠些啊。”
朱先武與吳笳均身材高大,但朱先武比吳笳壯實,出劍沉穩,力道雄厚,相比之下,吳笳要顯得更爲凌厲,變化多端,自成一格。
吳笳從小隨吳啓多處遷居,一身武藝出自多位師父,劍法上很多都是靠他自己的領悟,所以會讓朱先武一下摸不到套路。
冷越看着吳笳衣袂生風、步履瀟灑的樣子,又回想起他剛來桐城時兩人在草地上比試拳腳的情形,飲了一口酒,整個人都感覺飄飄然起來,好像此時與吳笳比劍的不是朱先武,而是他自己了。
吳笳對朱先武卻不似吳薔那麼忌憚,反而覺得朱先武這人很是爽快,和他比劍也比得酣暢淋漓。吳笳雖很想多與朱先武多過幾招,但是感覺到朱先武已經有些吃力了,不想在衆人面前掃他顏面,便多番相讓於朱先武。
朱先武本來也無爭勝之心,也知道吳笳在刻意相讓,如此再比下去也沒意思,便先停手,大聲讚道:“今日與吳將軍比劍真是痛快,朱某甘拜下風。”
吳啓離座起身嘆道:“陳王太過於謙讓了,小侄年輕氣盛不知道分寸,還請陳王莫怪。”
宴席散後,吳薔攙着朱先武打算送他到客房休息,經過迴廊時突然聽到喻可兒清脆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原來,喻可兒居住在大將軍府後院,並不知大將軍府上來了貴客,和幾個婢女一路打鬧不知不覺就走到前邊來了。
朱先武因喝了些酒,平日裡放浪不羈的一面也顯示了出來,他透過嫩綠的柳條看到對面有幾名女子在嬉戲便多看了幾眼。
喻可兒身着鵝黃春衫,體態婀娜,笑容嬌豔,正在花紅柳綠中開心地跑着。
朱先武的眼光隨着喻可兒走動着,全然不理會吳薔還在身後等着他。
“這跑前頭的女子是府上的人?”朱先武笑着看向吳薔。
這一會兒工夫,吳薔的心裡卻已百轉千回,臉上笑着答道:“正是父親的義女,在下的妹子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