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
吳啓率領的盟軍行至懷陽地區,前方忽傳來消息“糧道被敵軍切斷”。
吳啓心急如焚,趕緊叫來吳薔。
“軍中糧食還夠支撐幾天?”
吳薔果斷答道:“我已經讓人統計了所剩糧食,每人每天就算只吃一張餅一碗粥,所剩糧食也只夠三天,所幸這個季節還能找到些野菜。”
吳啓在馬上擡頭望望遠方,嘆道:“褚賢這支騎兵竟然如此神速,在我們沒防備的情況下就能將糧道切斷。”
吳薔勸慰道:“咱們加緊行軍,到了固陵,糧草問題估計就能解決了。”
吳啓拉起繮繩,向身邊傳令官道:“傳我令,加速行軍!”
天色將黒,大軍在一丘地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冷越牽了無敵到一邊去讓它吃草,五月芳草鮮美,正是無敵享受鮮草盛宴的好時節,冷越聽着無敵嚼着草汁的嚓嚓聲,又聽着自己腹中餓得發出的咕咕響聲,猛吞了幾口口水。
冷越只好弓着腿坐下,讓肚皮貼着大腿,好讓肚子裡別那麼推磨般的難受。
正當冷越想念兒時他娘燒的飯菜時,吳笳站到了他旁邊。
吳笳伸出手掌撫摸着無敵大腿上的肉,念道:“這馬不錯,肉挺多,真熬不下去了,先把你這馬宰了。”
自從冷越得了這馬,對它是越看越順眼,覺得它簡直就是上古神獸,日子久了對它有着兄弟般的情誼。一聽吳笳說要殺他的馬,立馬站了起來。
“我的馬殺不得,我的馬也不能吃!”
冷越平日裡可以玩世不恭,但對於要殺的馬這種事會變得特別認真起來。
吳笳又在無敵腿上用力拍了一把,冷冷地道:“不吃它,難道咱們餓死在這裡?”
“那反正不能殺我的馬。”冷越絲毫不退讓。
吳笳繞到冷越身後,手掌搭在他肩上,用力一捏:“不吃它,那就吃你?”
吳笳說這話時,聲音和語氣完全與之前無差異,冷越一時間並未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時,心裡真是承受不了,平時一本正經欺負人的只有他冷越,如今他這一套竟然被吳笳學去了,不行,此仇必報,而且要狠狠地報。
冷越只能把這苦水先往肚子裡吞。他反過頭去撅了噘嘴,輕聲道:“只要將軍不殺我的馬,等咱到了固陵,都好說。”
“這可是你說的?”吳笳神色仍不改,聲音平穩地問道,“到時候不喊抓流氓了?”
“不喊。”
“也不和我談條件要這要那,還不許裝糊塗?”
“保證不。”
吳笳臉上這才稍微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在冷越肩上輕輕拍了兩拍,道:“嗯,聽話。”
行至第三天,軍中將士開始怨聲載道,步兵個個神情恍惚,兩條腿像是在地上拖着走的。
軍中將領不斷喊話:“前面就是固陵了,咱們要打起精神,要拿出進固陵吃飯的勁頭來,才能把固陵守城將士嚇退!”
大軍到達固陵城下時,城下黑泱泱一片,呼聲震天。固陵守城將士知道雙方力量懸殊,爲讓百姓免受戰亂之苦,只得打開城門,讓大軍進城。
吳啓立刻傳令:“大軍進城後,再餓也不能搶掠百姓的財物,必須等待上面的安排,違者一律處斬。”
固陵縣令當晚便宴請吳啓等一干將領,十餘人依次排開,大家除了說一些場面上的話以外,都是悶頭吃東西。
冷越發現,坐在一邊的吳笳乾脆是什麼話都不說,一聲不吭地將案上的東西很快全吃光了。
冷越看看自己案上尚還留有一斤肉,估計吃下去的也有一斤,這麼說來,吳笳已經將兩斤肉全吃下去了。
冷越本來還覺得自己還只吃了七分飽,但想想吳笳悶頭悶腦吃了那麼多東西下去,瞬間覺得自己已經九分飽了。
吳笳將案上的東西一吃完,便開始喝酒。
冷越偏過頭去,朝吳笳一笑,道:“將軍,酒食可口否?”
吳笳冷冷地道:“還行。”
“明明就是很好吃啊,你怎麼只說還行?”冷越嘀咕道,後來又一想:“這人平時一副自以爲是的樣子,你讓他說一句‘哇,簡直太好吃了。’好像總覺得哪裡不對。”
吳笳酒喝到一半,突然將身子往冷越這邊側一些,小聲道:“固陵也來了,你說過的話是不是也得兌現了。”
“兌現……兌現……”冷越口裡應着,心裡卻在想着如何趁這機會好好整整吳笳。
吳啓想到衆將領近日一路又累又餓,便讓大家酒飽飯足後早些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唯有冷越不停給吳笳斟酒,又說了許多恭維吳笳的話,讓他一杯一杯下去,人越來越迷糊了。
等到衆人散去後,冷越方扶了吳笳,由一小廝領着到了給吳笳安排的住處。
冷越將吳笳放到牀上後,吳笳眼睛雖眯着,但卻死死地拽住吳笳的手腕。
冷越擔心後面那小廝看到,便反過頭對那小廝道:“小兄弟,你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就行了。”
“不許走……不許走!”吳笳仍舊緊緊拽着冷越的手腕。
冷越不再掙脫吳笳的手了,在牀邊坐了下來。
吳笳因喝了酒,喘得很費力,一下一下聽得很清楚。
冷越身子朝吳笳傾下去一些,用手指輕輕撫着他微微晃動的眼皮和高挺的鼻子,回想着平日裡這眼睛和鼻子是什麼樣的,心道:“平時囂張就囂張在這長眼睛和鼻子上,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如今這麼躺着,讓我摸着,倒是顯得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冷越一不掙扎了,吳笳的手也鬆了開來,呼吸也慢慢勻了。冷越將身子朝吳笳湊得更近了些,聞着他呼出來的酒味,自己也覺得有些醉了。
“將軍,睡着了嗎?”冷越趴在吳笳耳邊輕聲問道。
冷越沒聽到迴應便將吳笳的戰甲解了,靴子也脫了,然後將他往牀裡邊挪了挪。
“看來是醉死了,醒不來了!”冷越心裡甚是得意,報仇計劃終於能得以實現了。
沒錯,狠狠報,這纔是冷越。
冷越輕柔地將這副健壯的身軀從衣裳中剝出,又將自己的整個身子貼了上去,每一步動作都極爲輕柔……
“嗚~這是在幹嘛?好不舒服。”吳笳趴在牀上,迷迷糊糊地念道,像是在說夢話一般。
又過了一陣,吳笳感覺到肩膀、胳膊光光地露在外面,猛然意識到事情壞了,身上力氣也立馬恢復了,可這時冷越已經從他背上移到一邊去了。
冷越像偷吃了肉的狗一般,貓着身子下了牀,收拾妥當後耷着腦袋溜出了屋。
吳笳酒未全醒,潦草穿上衣服,跌跌撞撞下了牀,衝出門去。
看了看四周,唯有門口立着一根手腕粗的大木棍子,他拿了就往前追。
而這時冷越早沒了蹤影。
吳笳氣得將手裡的木棍用力一甩出去,那木棍飛過了樹頂,嗙的一聲落在了正走在院裡的吳啓前方。
吳啓認出了吳笳的身影,大罵道:“大晚上的,這又是胡鬧個什麼勁?”
“沒事,發酒瘋!”吳笳停下腳步,背對着吳啓,心裡那窩火仍舊無法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