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就想想法,將淑華放出來罷!”賈安柔見了容夫人,撲通一聲便跪了來,眼淚如斷了線珠不住往掉:“淑華從小到大還未離開過我身邊呢,這些天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月華居那個院小,裡邊又臭氣熏天,還沒有人照料她,我心裡頭實擔心得很。”
容夫人爲難看了賈安柔一眼,吩咐沈媽媽將三少奶奶拉起來:“安柔,你不用着急,老爺也只是一時生氣,過了些日,我慢慢勸着,他心裡氣平了,自然便會好了。”
賈安柔斜斜靠椅上邊,眼淚珠依舊不斷往掉:“還要多久公公纔不會生淑華氣呢?”她茫然望着容夫人,心裡深深懊悔,若是自己不想那個主意,淑華現兒還是好好,還是住碧芳院,每日早上起來都會摟着她脖撒嬌。
容夫人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他心偏得厲害,只喜歡隨雲苑裡那個死丫頭,卻不把淑華放眼裡。”
賈安柔心裡好一陣恐慌,若是姨父一直不高興,難道淑華要一直被關月華居不成,接過小霜遞上來茶水,賈安柔手抖了個不停,一雙眼睛可憐巴巴望着容夫人道:“婆婆,你能不能去趟高府,或者請高夫人過來一趟?”
“喊高夫人做甚?她能救淑華不成?”容夫人奇怪看了賈安柔一眼:“安柔,莫非你是糊塗了不成?”
“我見寶相寺裡那高夫人很是喜歡淑華,甚至還抹了自己手腕上鐲給她,若是能和她說說,高容兩府親,淑華這事兒也算揭過,她便能放出來安心備嫁了。”賈安柔眼睛紅紅,心裡頭十分難受,淑華自小便沒有和她分開過,現兒十多日沒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瘦了,想到此處,眼淚珠又落了來。
“這個事兒我那日晚上就想過,可是你公公卻不讓我去提。”容夫人嘆了一口氣,心裡也是鬱悶,爲何不能去提議親之事?雖說淑華出了這樣事兒是不好,可畢竟約是高安,那高安也去了,他們這是兩情相悅,作爲母親,一心想要兒好,怎麼會不讓他娶了自己喜歡姑娘?
“婆婆,爲何不試上一試?這件事情如此重大,怎麼能不提呢?”賈安柔有些不死心,依舊堅持着:“咱們開了口,那高府難道還不會答應?容家乃是超二品候,那高良大人不過是正三品。現兒天恩浩蕩,咱們家不久便要搬去京城,想必三爺也能因着祖蔭弄個什麼官兒噹噹,我淑華身價便高了。她出身名門,又生得美貌,那高安也十分傾慕於她,高夫人怎麼會不答應?”
容夫人聽着賈安柔說得頭頭是道,心裡有些活動,竟然將淑華做醜事給忘了腦後,只想着一片繁花似錦道路就前邊,自己帶了淑華走上邊一般。“安柔,你莫要着急,我這就寫張帖去高府,請那高夫人過容家來做客。”
賈安柔抹了一把眼淚站了起來,朝容夫人行了一禮:“若是這事兒說成了,安柔定讓淑華每日裡都來主院伺候祖母,多謝祖母大恩大德。”
容夫人笑着點了點頭道:“你去罷,別擔心太多,我這十多日都沒見着淑華來晨昏定省,還真是有些想她了,無論如何,咱們都得將她解了這個足禁纔是。”
賈安柔感激看了容夫人一眼,扶了桃花手,一步步拖着走了出去,暗綠色裙裾地上拖出了些許灰塵。容夫人凝視了侄女背影片刻,這纔對旁邊站着小霜道:“你去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高夫人接到容夫人請帖一點也不意外,拿了那張帖看了好半日,這才笑着道:“我原以爲她回等我回府便送帖來,沒想到實能忍,過了十日才送了這帖來。”
她身邊千惠見着高夫人眉開眼笑,不由得奉承:“還不是咱們大少爺風采好,那容家捨不得,自然不會放過!”
高夫人聽千惠讚自己兒,心裡也格外舒服,將那張帖放到桌上邊,站了起來問道:“老爺今日出去了沒有?”
站一旁徐媽媽望了一眼高夫人,這才小聲道:“老爺三姨娘院裡頭,似乎還沒有起身。”
高夫人抓住桌邊,手指上骨節有些發白,她眉眼都有些變了形狀,咬牙切齒道:“這守制是這樣守不成?昨晚上就聽着那邊院裡傳來笙簫之音,恐怕是把那幾個狐媚都招去梅園,一起飲酒作樂!”
徐媽媽和千惠聽着高夫人發怒,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垂了手兒站一旁,兩人眼睛都望向了腳尖。“也罷,他既然喜歡跟那些姨娘廝混,也不想管管安兒事,那我便一個人去容府罷!”高夫人聲音有些尖銳急促:“徐媽媽,到外頭去說句,給我備好馬車。”
容夫人沒想到自己才送了帖出去,不到一個時辰,高夫人竟然就親自來登門拜訪,心裡頭十分高興,看來這位高夫人確實有意想和容府親,否則怎麼會來得這般?笑眯眯出了大堂相迎:“高夫人,好些日不見。”
“可不是嗎?”高夫人挑眉看了看容夫人,按理來說這容夫人斷斷然沒有出大堂相迎道理,她是長寧侯夫人,比自己身份尊貴得多,可竟然親自走到大堂門廊邊相迎,可見她是該有求於自己。
這個有所求,自然是禿頭上蝨,明擺着事情,高夫人心裡這才痛了幾分,高老爺與幾個姨娘通宵嬉鬧讓她不事情才被壓去幾分。望着那有些圓胖容夫人,高夫人心裡正打着主意,到時候如何回絕她纔會讓自己心裡痛些。
容夫人迎了高夫人進了大堂,賓主落座,丫鬟們奉上香茶,兩人說說笑笑了一番,因着彼此並無太多互相都認識人,只能狠狠將對方女誇獎了一番。高夫人聽着容夫人讚揚自己兒高安少年英雄,年紀輕輕便已疆場縱橫爲國效力,不由得眉開眼笑道:“可不是這樣,去年便已經提了昭信校尉,那可是正六品官兒了,即便是狀元郎,剛剛得中時也就這個品階呢!”
容夫人聽了趕緊奉上讚詞若干:“這般神勇,定然是青出於藍,總怕不過二十歲上便能做到高大人現官職了!”
見容夫人吹捧得狠了,高夫人心裡也只是暗笑容夫人不知官場事務,這正六品要爬到正三品豈能是這般容易?五年便想要跳上六級?除非是皇上看重,或者上頭有人皇上面前爲高安說話還差不多。高夫人搖了搖頭,朝容夫人淡淡一笑:“容夫人過譽了,安兒要想提升得,總歸上頭要有人才是。”
似乎眼前閃過一道光亮,容夫人感覺這是一個時機,趕緊接上去說:“我看高大少爺面相,是個有福之人,肯定能得貴人相助,高夫人便管將一顆心放到肚裡頭,等着他給你掙誥命便是!”
高夫人笑着點頭道:“我現兒身上雖然有三品誥命夫人,可還想着安兒替我掙大誥命披戴呢!這貴人可不好遇,總歸得機緣巧合才行。”
“高夫人,我倒是有個想法。”容夫人吞吞吐吐開口了,這議親一般都是要男方先提出來,女方主動提卻是很少。容夫人自己只生了一個女兒,當年議親是女婿家裡自己上門提親,而且那時候還是容老夫人做主許了親事,她只是旁邊聽着,連開口說話機會都沒有,現要她開口爲自己孫女提親,倒也頗有些爲難。
“高夫人,我見那日寶相寺裡,你似乎很喜歡我家三丫頭。”容夫人試探看了高夫人一眼:“不如我們高容兩家來個兒女親家,到時候容家也能替高大少爺升遷添上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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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來了,高夫人心裡格外舒爽,見着容夫人眼巴巴望向自己神色,十分得意,這江陵容家說起來是世家大族,容老爺是皇上親舅舅,可還是得來巴着自己!容夫人將這話說得如此直爽,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卻讓高夫人又有些覺得有些傷腦筋。
直接回絕了容夫人,會讓她面上過不去,而不回絕,自己心裡過不去,她是不會給安兒聘這種不安於室女做媳婦。高夫人心裡頭默默輪了一輪,這纔開口說道:“貴府三小姐生得嬌媚可人,我見了着實喜愛,所以那日纔會將自己戴久了手鐲送給她。”
容夫人笑容滿臉,微微點頭:“淑華哪有那般好,高夫人錯愛了!”聽着高夫人這話,似乎沒有回絕自己,容夫人有些歡喜,看起來自己早該帖請高夫人過府相敘,老爺真是想得太多,高家怎麼會拒絕這樣一樁好婚事?侯府小姐,哪裡是旁人能肖想?現兒有了這個機會,還不趕緊抓住?
“既然高夫人中意,那我們不如喊了媒婆過來行三媒六證之禮,交換了庚帖,定日期便好。”容夫人有些心急,一心想定了來,等老爺回府以後也好向他誇耀一番,順便請求他將淑華從月華居放出來,回碧芳院安心備嫁。
“容夫人,不要這般着急,我家安兒今年才十五歲,又還邊關掛職,秋天就該跟着他父親去西北邊塞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空回京呢。貴府三小姐生得着實美貌,若是到外頭走上一圈,還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郎爲她傾倒,又何苦獨守空閨等着我家安兒?”高夫人見着容夫人臉色漸漸變了,心中十分痛,又輕描淡寫補上了一句:“我們家安兒可沒福氣消受像容三小姐這麼美貌女,少不得給他定個面黑皮粗,拙夫拙婦過一輩便是了。”
容夫人瞪着高夫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就聽外邊一陣橐橐腳步聲,容老爺走了進來,臉上神色有些不虞,一雙手背身後,站那裡,眼神複雜望着容夫人與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