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邊總算是沒有了旁人,許允褘一把將春華抱在自己腿上坐了下來:“娘子,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春華望着許允褘那討好賣乖的臉微微一笑:“夫君做得不錯,只是卻把母親和祖母氣着了,這樣不大好罷。”回想起許老夫人那張臉彷彿跟糊過幾層的窗戶紙般,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般,春華也有些擔心:“說話可以委婉些。”
許允褘毫不在意道:“這有什麼?我嗆着母親祖母不少回了,每次過不了半日她們自然又會褘兒褘兒的趕着來喊我了。娘子,現兒你有了寶寶,自然會比平常更辛苦些,我知道不不喜歡通房姨娘這些。你本來便已是辛苦,若還拿着這事讓你來擔心,我許允褘便算不得是個堂堂男子漢了!”
春華伸出手來揪住了他的耳朵:“按着你的意思,若我沒有身子,你便能拿了這事兒來讓我擔心不成?”
許允褘一邊呲牙咧嘴,一邊抱住了春華的胳膊:“娘子,下手輕些!我都不已經向你發誓過了?若是我弄出什麼姨娘通房來,必遭天譴!”
春華聽他說得誠心,這才放下手來:“我就姑且相信你。”忽然間她想起了陸景行那事情,又伸出了手來掐住了許允褘的胳膊:“你坐好,我還有事情和你說。”
許允褘嘻嘻一笑:“娘子這是在給我撓癢不成?掐得怪舒服的。”
春華白了他一眼,便將母親讓夏華和秋華轉來的話說了一遍:“我覺得母親提醒得是,你方纔與母親祖母頂撞,這也只是在咱們府裡頭罷了,祖母和母親都心疼這你,自然不會與你計較,可若是在外頭也這麼去頂撞旁人,自然會被人記恨着,指不定暗地裡要弄些名堂來叫你吃虧!”
“嗯,娘子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許允褘抱着手在胸前,仔細想了想:“這次做了御前侍衛,發現裡邊的人還是很好打交道,可也有個別難說話的,總是陰陽怪氣的惹人生氣,我當面刺了他幾句,旁人告訴我他還去上頭告黑狀了!”
“可不是這樣?”春華有幾分心急:“沒什麼事罷?”
“還能有什麼事?他淨說些不實之詞,有誰會相信他不成?”許允褘見春華神色緊張,將她抱在懷裡,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不打緊,我乃是鎮國將軍的長孫,人家自然要看我祖父幾分面子。”
春華聽着許允褘還是有幾分執迷不悟,暗自嘆了口氣,聲音儘量放平緩了些:“夫君,現兒有祖父,以後有父親,可是等你襲了這爵位,又該如何去保護你的子子孫孫?”她感覺到許允褘的手在她的小腹上不住的划着圈兒,不時有些傷感:“等你將別人都得罪光了,讓你的兒子孫子替你去賠罪不成?”
許允褘一時間無言以對,手停在春華的小腹上,眼睛盯住自己的手指,忽然舉起手來打了自己的臉一下:“我以前好像確實做錯了。”
春華望着許允褘那副模樣,不由得好笑,索性趁勝追擊,從自己認識他開始將他的斑斑劣跡數落了一遍,特別是當年投壺之戲裡的胡言亂語和強買嫁衣的事情做了重點,將許允褘好好的批了一頓,聽得許允褘連連點頭:“娘子說的是,以後我會小心些。”
“今日你竟沒有叫人通報一聲便帶了外男進了園子,而且剛好我兩位妹妹有在,這事兒做得也很不妥當。”春華點了點許允褘的鼻子:“男女授受不親,若是在外頭赴宴倒也罷了,在這內宅見着了面,若是被有心的人添油加醋傳了出去,那豈不是壞了我兩位妹妹的名聲?”
聽到春華提起這事,許允褘開心的捉住了春華的手:“你可別亂教訓我,今日指不定還真做了件好事!”他洋洋得意的將陸景行動心的事兒說了一遍,滿臉紅光:“娘子,今日我是去府外給你請大夫在御前街遇着了他,這才喊他來我們府裡演武場比試,說不定我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到時候那陸景行還能做我的連襟!”
“陸公子人品怎樣,家世又如何?”春華聽了挑了挑眉毛,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想着若是能給夏華和秋華做冰人,那真是再好也不過。
“陸景行爲人不錯,性格兒直爽,和我很是投緣,要不是我也不會把他往家裡帶。他乃是平章政事陸大人的孫子,他父親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和長寧侯府的家世相比定然不會有差!”許允褘咧嘴笑了笑,用手將胸脯拍得砰砰響:“他的人品包在我身上,就看他與夏華秋華誰又緣分了!”
春華心裡一怔,眼前突然閃過一個人的影子來,清瘦的身子,白淨的臉膛,秋華心裡中意的恐怕是高祥罷?這陸公子可千萬別喜歡錯了人!見許允褘一個人在旁邊興致勃勃,春華不想打擊了他,笑着站了起來:“我坐久了不免腰痠背痛,咱們出去走走罷,這事兒順其自然,能成更好,不能成便算了,你可別到中間去攛掇。”
許允褘聽春華說腰痠背痛,趕緊站了起來攙扶住春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找大夫來看看?”
春華失笑道:“我可還沒那麼金貴!”兩人相攜着慢慢走出了屋子,就見日頭已經到了中天,外邊的小路被日頭照着,白花花的一片。兩人站在中庭一棵樹下,許允褘聽着頭頂有鳥兒的叫聲,擡頭看了看,樹上有個鳥巢,裡邊啾啾喳喳的清脆脆一片聲響,他指着那鳥巢點了點頭:“娘子,以後咱們也要努力生一窩出來!”
日子過得很快,夏華的生辰過了以後便是秋華的生辰,今年兩姐妹的生辰過得很是平淡,因着現兒不是在江陵,族裡沒有人過來慶賀,再說容二爺不在京城,容三爺懶得搭理秋華的生辰,所以容大奶奶作主,給姐妹倆整治了幾桌酒席,又每人打發了一百兩銀子:“可別嫌少,有一百兩是一百兩!”
秋華拿了銀子朝容大奶奶笑得開心:“大伯孃,我怎麼覺着你和祖母倒有些相像了。”
“你可不是胡說?你祖母捨得給你一百兩銀子慶生辰?讓她拿一兩銀子給你都會心疼呢!”容大奶奶笑得眉眼都睜不開:“我都已經夠大方了,偏偏你還來說我!”
大房最近喜事連連,春華有了身子,嘉懋明年也要成親,容大奶奶找了人重新在修繕瓊枝樓,預備明年給嘉懋做新房,另外又在計劃着成親時要用的東西,府裡僕婦隨從該各自分管什麼。
“差不多還有一年,大伯孃就這般擔心,等着明年這時候,恐怕恨不得自己能撕破分成幾個人去理事了!”秋華微微一笑:“大伯孃,明年請我和二姐姐幫忙罷,不拘工錢多少,我們都會盡力去做好的!”
夏華也在旁邊細聲細氣的贊成一句:“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大伯孃可別忘記給我們賺零碎銀子的機會!”
容大奶奶咬着牙兒只是笑:“秋華,你越發的貧嘴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金枝在旁邊扭着身子掩着嘴笑:“還能跟誰學去?二少奶奶在杭州還沒回來,前頭三少奶奶在江陵——再說她也是個嘴拙的,四小姐能跟誰學,這明眼人一看不就知道了?”
“反了反了,一個個都捉弄起我來了,連你這丫鬟也調笑起主子來了,可是皮兒癢了要我給你鬆活鬆活?”容大奶奶笑吟吟的看了金枝一眼:“可是在嫌棄我打發你的陪嫁銀子少了,心裡頭不滿意?”
聽到容大奶奶調笑自己,金枝臉上紅了一大片:“奶奶,我閉嘴不說話了!”
金枝自己相中了一個叫福來的長隨,上個月便已經成了親,容大奶奶打發了她兩百兩銀子做嫁妝,囑咐她成親以後歇息十來日再回園子幫她理事,可金枝第四日便過來華瑞堂,喜得容大奶奶連連點頭贊她忠心,但也時不時拿着她成親的事兒開玩笑。
見容大奶奶打趣金枝,夏華忽然間有些失落,現在她和秋華已經滿了十三,都算得上是大姑娘了,可這親事還沒着落呢。春華還沒滿十二歲便由太后娘娘指了婚,一點都不用擔心去處,而且姐夫人也十分的好。聽說太后娘娘原先說了自己和秋華的親事都要讓她來參詳,可現兒彷彿太后娘娘已經熄了這個心思,根本連問都不問一聲了。
起先秋華被太后娘娘接到宮裡去的時候,夏華暗地裡還有幾分嫉妒,心裡在猜測爲何太后娘娘便這麼不看重自己。後來見秋華悄然無聲的回來,也不見太后娘娘大打發什麼賞賜,這才心裡頭意氣平了些,有時回想着當時自己竟然嫉妒秋華,自己都頗有些吃驚,什麼時候自己便這般小心眼了。
現在長寧侯府裡容夫人臥病在牀,說話都有些不利索,母親還遠在杭州,大伯孃又每日裡忙忙碌碌,縱然有不少人家送請帖來府上約去赴宴的,三家裡頭最多隻能由大伯孃帶着去一家。最近兩次的宴會裡邊,她都看見了陸景行,可卻只能遠遠望着,沒有勇氣走過去與他攀談。他在姐夫的帶領下也曾走了過來說話,可自己一見他就有些臉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站在那裡聽他和姐夫說着閒話,偶爾在旁邊點頭稱是。
聽說早幾日來了個求親的,祖父曾找了她過去,問她可否願意去那人府上相看,聽說那位公子不是姓陸,夏華果斷的搖了搖頭。照着大周的習俗,哪方有這個意思,便會去約了對方過府相看,若是對方也答應過府了,其實那親事基本上便已經有十之*能成了。因着相看只是一道約定成俗的習慣而已,兒子或者女兒的意見基本可以忽視,真正重視兒子或者女兒意見的人家不多。
那位陸公子,可否會派人來提親?聽着容大奶奶與金枝說到了成親上邊,夏華心裡邊便有些焦躁,祖父還算是通情達理,見着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京城,特地還來詢問自己的意見,可若是等着父母親回京來了,母親恐怕不會讓她這麼自由自在的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