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說話,林軍醫忙得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現在感覺如何了?”
“恩,我還好。”
葉驚塵點了點頭,便見林軍醫長出了一口氣,道:“主子,你下次切不可莽撞了,這傷口若是再深一寸,後果不堪設想!”
“放心,我沒事兒。”葉驚塵勾起一抹虛弱的笑意,安慰道:“佩兒,你莫要擔心。”
林軍醫嘆了口氣,道:“恩,不擔心,不擔心纔怪呢。”她跟顏良一樣,都是葉家的家生子。她自幼學醫,一直女扮男裝做軍醫,便是爲了保護葉驚塵的安全。
聞言,葉驚塵微微一笑,卻猛然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幕,頓時收斂了笑意,凝重道:“那些刺客呢?”
林軍醫替她將被子蓋好,輕聲回道:“兩個被斬殺,剩下兩個咬舌自盡了。顏良去搜了一遍,可是什麼線索都沒有發現。”
聞言,葉驚塵幾乎是一把抓住林軍醫的手,急迫道:“快,讓顏良去把死了的那個領頭人單獨藏起來,然後僞造一具屍體!”
那首領亮出扇子的那一刻,葉驚塵便知曉了那人的身份。那不是別人,正是蕭承的影衛,絕殺!
林軍醫見她神色凝重,忙得出去傳話。待得回來後,有些疑惑的問道:“可是,他已經死了,您要一具屍體做什麼?”
“放心,他死不了。”
旁人不知道,可是葉驚塵卻是清清楚楚。那絕殺前世裡跟隨蕭承十年,之所以能夠避開數次生死劫,除了他武功高強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人的心臟與常人不同,天生長在右側!
這也是爲何她當時將武器刺向絕殺時,故意選在了左側!
葉驚塵冷冷一笑,繼而捏緊了被子下的拳頭。蕭承,我正發愁要如何送你一份大禮呢,你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因着葉驚塵的傷,大軍在定遠城休整三日。
蕭紅鳶在這三日裡更是寸步不離,言語裡都是滿滿的愧疚,一雙眼睛紅的兔子一樣,每次跟葉驚塵說話,第一句必然是:“驚塵哥哥,都怪我,早知道我就守着你不出去
了——”
葉驚塵無奈的同時,又有些心疼她。這丫頭一片癡心,卻是註定要錯付了。
到了第四日,大軍正式開拔回京。
眼見着那京師的城樓已然近在眼前,葉驚塵抓着繮繩的手也忍不住緊緊地攥了起來。
即便相隔甚遠,她也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只消一眼,她已經將那個爲首接迎之人看了個真真切切。
蕭承!
他就是被挫骨揚灰,她也能認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蕭桓感受到來自身邊之人的冷冽氣息,不由轉過頭問道:“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麼?”
葉驚塵這纔回過神來,壓下心裡幾乎要沸騰的情緒淡淡道:“末將無礙,有勞王爺掛念。”只是她的一雙眼卻始終盯着遠處的蕭承,眸子裡則是掩飾不住的驚天恨意。
蕭桓莫名覺得心頭一跳,壓下心頭的疑惑,略一點頭,便當先打馬前行。
“皇兄一路辛苦,父皇特命臣弟在此迎你。”
爲首之人着一襲玄黑朝服,上繡盤龍,一串東珠懸在身前,顆顆渾圓。他當先迎上來,一張臉上皆是爽朗的笑意。只是那一雙眸子卻是狹長上挑,內中帶着點點滴滴的陰柔。仿若一條毒蛇,目光裡都淬着劇毒。
正是蕭承。
聞言,蕭桓只是微微點頭:“辛苦你了。”
蕭承臉上的笑意略一僵,便又笑道:“皇兄這是說哪裡話,你我兄弟,這是臣弟分內之事。”說着,他又走到葉驚塵身邊,關切道:“聽說前兩日你受傷了,可還好麼?”
那模樣十足的賢良。若不是她活過一世,定然也要讚一聲二殿下的禮賢下士。
葉驚塵躲開顏良扶着的手,自己從馬上跳下來,彎脣道:“多謝二殿下惦記,末將很好。”藏在袖子裡的手卻是緊緊地握着,指甲深深地掐入肉中。
呵,好一個愛才的蕭承,好一個德才兼備的二皇子!可旁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清楚楚!葉氏一門的鮮血,她手下將領的冤魂,那沖天的怨氣,纔有瞭如今葉驚塵的厲鬼重生!
葉驚塵攥的骨節泛白,方纔能忍住自己的滔天恨意,好剋制住不在此刻拔劍殺了他!
蕭承聽出她話裡的異樣,卻並未深究,只是舒朗的笑道:“客氣客氣。”
說完,蕭承將聖旨打開,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聞言,以蕭桓爲首的一衆人頓時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葉驚塵跪在地上,絲毫沒有將旨意的內容聽進去。她只是木木的隨着大衆磕頭謝恩,低着頭的眸子裡始終盯着眼前的那雙鞋子。
縱然此刻恨不得將蕭承千刀萬剮,她也須得剋制。此刻要了蕭承的命容易,卻也太便宜了他!蕭承,且等着吧,我總要叫你所求不得,所願落空,一無所有飽受折磨的死去,方纔能祭奠那些冤魂!
待得宣旨完畢,蕭承帶着幾分探究問道:“葉將軍可是哪裡不舒服麼,本宮看你臉色不大好。”
葉驚塵擡頭,眼中的恨意盡數化爲了不達眼底的笑意:“久聞二殿下禮賢下士,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蕭承略微一滯,似是在揣摩葉驚塵話裡的意思,好一會兒方纔道:“葉將軍征戰沙場,爲國受傷,本宮十分敬佩你,何來禮賢下士之說呢。”
葉驚塵彎脣一笑:“末將受寵若驚。”
說完,她不着痕跡的轉過頭去,也將蕭承原本想說的話堵在了嘴裡。
“王爺,末將身體不適,郡主就勞煩您了。”這話,卻是看着蕭桓說的。
見她臉上顯而易見的蒼白,蕭桓點了點頭,道:“好,本王過兩日去看你。”
他話音剛落,就見顏良牽來一輛馬車,跟林軍醫一同將葉驚塵扶了上去。
車簾落下的那一刻,葉驚塵再也支撐不住,頓時便噴出一口鮮血來。她方纔在外間撐了這麼久,那刻意壓制的恨意攪的她五臟六腑都撕扯着升騰。此刻,她眸子裡的恨意再不掩飾,如刀鋒一般隔着車簾朝外望去。
蕭承!
那一瞬間,蕭承突然便打了個寒顫,整個人彷彿被凍住一般,莫名的從心頭起了一股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