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便停到了小院子的門前。蘇三當先跳下車來,上前去開了門。她雖然急切,仍舊保持着應有的禮貌:“二位,裡面請吧。”
還未進門,便嗅到裡面濃重的藥草和鐵鏽氣。溫子辰當下便收了嬉笑的模樣,當先走了進去。
眼見得溫子辰徑自走向屋內,蘇三忙的重新關好了門,這才隨着一起跟了上來。葉輕綃則輕車熟路的指引着車伕將馬車停在馬廄裡。
等到葉輕綃進屋的時候,就見蘇三悄聲比了個噓聲。
葉輕綃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見溫子辰手上的銀針飛舞,不時的落在各處大穴上。而瑩兒正滿臉蒼白的躺在牀上,雙目緊閉,一張小嘴抿着,上面還沾染着殘血點點。她的頭上和周身都佈滿了銀針,正是溫子辰的傑作。
見狀,葉輕綃微微嘆了口氣,扯了扯蘇三的袖子,二人一起走出來之後,葉輕綃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好端端的就成這樣了?”
聞言,蘇三霎時便有些淚意婆娑,顫聲道:“都怪我,今年暑氣太重,我架不住瑩兒喊熱,就幫她熬了梅子茶,因着裡面加了藥,所以特意做了標記。結果藥鋪生意太忙,我便自顧忙去了,竟忘記了跟瑩兒說。結果她喝了尋常的那杯,正與她的藥性相剋,白日裡還好,到了晚上就成這個樣子了!”
若非實在沒了辦法,也不會大半夜的前來定北王府求救了。
聽得這話,葉輕綃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太自責了,這只是一個意外。有溫子辰在,會沒事兒的。”其實她的心裡也沒有底,可是就莫名的願意相信溫子辰。
這一夜,門內的溫子辰忙碌了一宿,而門外的葉輕綃陪着蘇三擔憂了一夜。
直到更夫敲了四更的梆子,才見溫子辰滿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見他出來,蘇三頓時站起身子,走過去想要問,可張開口卻又遲疑,害怕聽到那個結果。
“放心,孩子沒事兒了。”
溫子辰方說了這句,就見蘇三頓時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嗚嗚的開始哭了起來。她的淚水透過指縫落下,那嗚咽的聲音聽着格外叫
人揪心。
見狀,葉輕綃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安撫道:“蘇姐姐,想哭便哭吧,瑩兒沒事兒了。”
溫子辰原還想調侃幾句,可是在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也不由得眼眶有些微溼潤,因轉過身去,再次進了屋子。
眼見得溫子辰擡起筆龍飛鳳舞的模樣,葉輕綃緩緩的勾起一抹笑意,胸腔也被暖意所包圍。
шωш★ тtkan★ C○ 縱然世道艱險,魑魅魍魎太多,可是她至少還有親人可以依靠,至少還有友人可以知交,更還有那個他,可以思念。
真好。
等到蘇三心神平復了之後,溫子辰又將自己寫好的藥方遞給了她,道:“雖說你是大夫,可這天下能超越本座的還寥寥無幾,你也不必太自卑。”
前兩句還成,可後一句怎麼聽着都有幾分欠揍的意味。葉輕綃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個嘴啊,當真是吐不出象牙。”
聞言,溫子辰霎時回眸,嗤了一聲道:“你能耐,你吐一個啊。”
此時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夜色濃重,將天地之間都似乎合二爲一。
蘇三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兩個人,這才一臉感激的回了房間內。
溫子辰與葉輕綃並肩而行,看着這天地間的靜謐,一時竟有些相顧無言。
好一會兒,才見葉輕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回眸正色道:“哥哥,謝謝你。”
溫子辰一個不妨,卻見她說出這話來,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來。好在他調整的快,不過片刻便哼了一聲,做出一副傲嬌的模樣道:“別以爲你一句謝謝,就能抵消你方纔的話。若是讓本座聽到半點流言蜚語,定不饒你。”
聽得這話,葉輕綃噗嗤一笑,正色行禮道:“綃兒謹遵哥哥教誨。”
“這還差不多。”
溫子辰勾脣一笑,剛要繼續調侃她,就聽得葉輕綃頑皮一笑,繼續道:“那麼,就請哥哥步行回去吧,綃兒要借馬車一用呢。”
聽得這話,溫子辰霎時便微微一愣,下意識問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聞言,葉輕綃指了指天上的光亮,眉眼彎彎的笑道:“
夜黑風高夜,私會情郎時。”
說完這話,她不等溫子辰反應過來,便當先跳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裡朝着溫子辰彎脣笑道:“哥哥,一路好走吶。”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的光亮燦若繁星,霎時便讓溫子辰有些喟嘆,又有些冒酸水兒。唔,他這樣水靈靈的妹子,怎麼就看上了蕭桓那個小白臉呢?
然而葉輕綃卻沒工夫等着溫子辰的回答,天色已經漸亮,她要趕着去見情郎。告訴他,這一夜她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
眼見得馬車一路前行,溫子辰先是瞪大了雙眼望着她遠去,繼而又失笑道:“當真是個傻丫頭。”
天下之大,不過一個情字。他栽進去了,葉輕綃又何嘗不是如此?
天色漸漸泛白,溫子辰緩緩走在街道之上,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謝府的附近。他站在街口,遙遙的望着謝公府的牌匾,莫名便覺得心中一陣暖流滑過。
唔,願天下有情人,都能長相廝守,被溫柔以待。
此時正是黎明之前,那些出早點攤子的販夫走卒已然開始挑着吃食上街,預備新的一天生意的開端了。
不知誰家的稀飯熬出了鍋,散在空氣裡,若有似無的勾引着人的味蕾。
葉輕綃靠在馬車裡,雖然閉着眼睛,卻是絲毫沒有睡意。
馬車到了梅園的那一刻,葉輕綃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的睜開了眼睛,而後便見馬車停了下來。
車伕隔着簾子回稟道:“將軍,到了。”
聽得這話,葉輕綃打起簾子跳了下來,回頭掏出一錠碎銀子,笑道:“今夜辛苦你了,回去的時候買瓶酒吃吧,好生睡一覺。”
那車伕連忙擺手退讓,最後見葉輕綃執意要給,便笑着接了,一面笑道:“那奴才便先回去了,您留意安全。”
葉輕綃點了頭,見馬車遠去之後,她又在門口略站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方纔輕輕叩響了門扉。
看守梅園的仍舊是上次那對老夫婦,聽得有人敲門,有老叟睡眼惺忪的從內打開,見得是葉輕綃,頓時沙啞着聲音笑道:“姑娘來了,快裡面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