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寂靜。
爲首的葉驚塵跪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頭低低的垂着,看不見她的面目表情。只是從那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身體,可以窺見她此刻的激動。
何公公提醒道:“徵西將軍,接旨吧?”
葉驚塵這才緩緩的擡起頭來,眼含熱淚,顫聲道:“微臣,謝主隆恩!”她原以爲那旗山將士再不會被人提及,甚至都做好了爲他們爭一個公道的準備!可誰曾想,康帝竟然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有了撫卹金,陣亡將士的親人便有了活下去的能力;而那一座建在皇陵旁的忠魂陵,更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隨着她的聲音落下,衆臣皆齊聲道:“謝主隆恩!”而這其中,那些將領們幾乎是用嘶吼的聲音喊出,聲音之大,直直的衝破蒼穹。
見此情景,康帝也不由得溼了眼眶,他讚賞的看了一眼蕭桓,親自走下來,雙手虛扶道:“衆位愛卿,請起吧。”說着,他又看向葉驚塵笑道:“朕可是將這個差事交給你了,若是辦得不好,朕唯你是問。”
葉驚塵激動的心難以自持,朗聲道:“皇上放心,微臣定當將此事辦妥當,絕不辜負皇上的愛民之心!”
聞言,康帝哈哈一笑,道:“此事朕可不能居功,這都是安王和定南王的主意。”
眼見着康帝重新入座,衆人也都坐了回去。葉驚塵這才神情莫辨的看向蕭桓,卻見對方正眉眼溫潤的看着自己,遙遙的朝着她舉了舉酒杯。
葉驚塵心頭一跳,強忍着眼眶的淚意,朝着對方報以微笑,舉杯示意,一飲而盡。
這份恩德,她葉驚塵承了!
這慶功宴該論功行賞的都賞了,該懲處的人自然也不會逃脫。
康帝象徵性的誇讚了幾句在場之人,便將話鋒一轉,道:“原先有大臣密奏,道是林陽心存不軌,朕還不願相信,可誰曾想,他竟真是這般狼子野心之人!”
他的話音一落,在場衆人臉上的笑意霎時便收了個
乾乾淨淨,殿內也瞬間肅靜了下來。
落針可聞的氣氛裡,蕭桓徑自走到正中央,將早準備好的奏摺及證物一併高舉頭頂,沉聲道:“父皇,此乃逆賊林陽帳中搜出之物,一應罪證皆在此,請父皇過目。”
一旁的何公公忙得快步走下來,將東西接過去之後,恭敬地呈給康帝。
一時之間,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緊緊地盯着那個盒子。有神情發慌的,有泰然自若的,自然也有那等着看好戲的。
葉驚塵若有似無的將在場之人臉色都掃了一遍,而後定格在了左相劉泳那裡。她若是沒記錯,當初極力向皇上推薦自己和林陽前去戰場的,就這個劉泳!不過前世裡,劉泳一直是個膽小自私的,這謀逆之罪應該同他扯不上關係。
只是,進了火坑的人再想完好的出來,那簡直是癡人說夢了。
念着,葉驚塵收回了目光,緩緩的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來。
“簡直是膽大包天!”
康帝重重的將書信拍在桌案上,一雙眸光如同萬丈冰窟,眼中更是掩飾不住的殺意。
見他這模樣,在場之人頓時呼啦啦跪了一片,齊聲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們讓朕如何息怒!朕何止是封了他一個兵馬大元帥,簡直是送了漠北一支大軍啊!我西楚的百姓便是因這種蛀蟲而喪命黃泉;我西楚的江山就是被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所侵蝕的!”
康帝越說越氣,當下便朝着外面吼道:“來人,傳朕的旨意,將罪臣林陽立刻處——”
“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康帝的話還未說完,便見蕭桓截住了他的話,一臉凝重的開口道:“父皇,林陽暫時殺不得!”
蕭桓話音一落,一旁的蕭承便接口道:“皇兄這話說的是不是太輕巧了些,像林陽這種奸臣,不殺了他,難道留着過年麼?”
“二皇弟這話太武斷了吧,本王只是說暫且不殺,等到查明真相再殺不遲。”說着,蕭桓
又轉向康帝道:“父皇,那林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兵馬元帥,憑他一己之力,怕是漠北還不看在眼裡。依兒臣看來,不如將此人交由三司會審,查清原委後再做定奪!”
蕭承心中一緊,反駁道:“證據皆在,還需查什麼原委?還是說,皇兄這查原委是假,行方便之事是真?”林陽是薛丞相的門生,不管薛丞相跟此事有沒有關係,這個案子都不能再往後查了!
他的心思,旁人不知道,葉驚塵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蕭承越想藏着掖着,葉驚塵就偏要將之抖摟出來攤開在衆人眼前。
念着,葉驚塵狀似無意道:“二皇子這麼一說,微臣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當初逆賊林陽未曾被擒拿之前,可一直宣稱自己是右相的門生呢。”
右相薛之行,乃是薛貴妃的生父。薛貴妃無子,自蕭承出生便將他抱在自己身邊養着。而薛家的勢力,更是盡數爲蕭承所用。蕭承現在想讓案件到此爲止,她卻偏不如他的意!
聞言,康帝眼中厲色閃過,聲音裡卻是喜怒不辯:“薛愛卿,你有何話說啊?”
“皇上,老臣昏聵,竟不識此狼子野心之人的真面目,被他欺瞞這些年。老臣有罪,請皇上處置!”
薛丞相早在葉驚塵開口時,便暗道一聲不好,如今見康帝問話,立刻便知康帝是怒了。他也不辯解,只將罪過攬在自己身上,卻不着痕跡的點明自己只是受奸人矇騙,最多算是御下不嚴之罪。
葉驚塵暗叫一聲老狐狸,剛要說話,便聽得蕭桓道:“原來丞相已經到了老眼昏花識人不明的時候了,那是不是離告老還鄉不遠了?”
這話一出,葉驚塵差點繃不住笑出聲來。這蕭桓的嘴巴毒起來,可真能噎死人的!
蕭桓若有似無的望了她一眼,眉眼中帶着一抹自己都未曾覺察的寵溺。
“大皇兄這話說的,豈不是太寒老臣的心?他們可是忠心了一輩子,如今你——”蕭承有些氣急敗壞,說起話來也帶上了幾分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