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李洪義與張凌會師。
要說張凌怎麼能在茫茫草原中找到李洪義,那純粹是因爲李洪義在草原上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張凌派出的探子根據西甌牧民的傳言,找到李洪義部與敵軍打鬥遺留的痕跡,一路追蹤而來,果然就遇見了。
所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可想而知,李洪義第一眼看見友軍的心情,簡直跟碰到親爹一樣,激動的快要哭了,恨不能仰天狂叫三聲。
萬幸的是李洪義剋制住了,並未失態。他激動過後還記得請張凌入帳休息,並問道:“你不是帶隊去邊關,怎麼又退回來了?”
張凌道:“聖上有新命令,讓我與你匯合。”
“啊?”李洪義一臉茫然的看着張凌,他在外迷路多時,至於朝廷什麼動向,邊關什麼情形,怎麼可能知道?
而徐磊與李洪輝則比較敏銳,恐怕戰局瞬息萬變,又發生什麼變故了。
徐磊問道:“我等在外多日,消息閉塞,更沒有接到什麼命令。不知……”
這點張凌自然也清楚,故而他將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們三人。
當聽到金城被圍時,李洪義憤然道:“反了他們了,敢打金城。我們這就回去,支援高帥。”
張凌卻沒盲目樂觀,他嘆氣道:“西甌在邊境周圍佈下重兵,阻攔我軍回兵支援。我曾帶隊突圍,但都被擋回來了。”
“一人力小,兩人力大。這次我來做先鋒,不突破防線,誓不罷休。”
張凌讚道:“將軍鐵膽,怪不得敢做出千里奇襲的壯舉。”
“過獎過獎。你也不是孤軍深入,並且還找到我。”李洪義問道,“怎麼樣,還算順利嗎,路上有沒有遇上敵軍?”
“我們哪有李將軍的鐵膽,一路上東躲西藏,走小道過來。所以並未遇到大軍,反倒是我們襲擊了敵方的運糧部隊。”
“什麼?你們居然找得到小道?我們連大路都……”
“咳咳咳……”李洪輝突然咳嗽起來。與此同時,徐磊在暗地裡使勁捏了洪義一把。李洪義忍着痛,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倆,心道我又說錯話了?
可憐的李洪輝,急忙出來打圓場,接着大哥的半句話往下說,“是啊,我們走大路都不好走,老遇上什麼沼澤的。你們走小道肯定更危險吧?”
一提起小路上的種種磨難,張凌痛惜不已,“可不是,翻山越嶺的,一路上也損失了好些士兵呢。”
“我們也是,中途遇到了沙……”李洪義正說到興頭上,忽然又被徐磊掐了一下大腿,痛得他差點叫出來,趕忙緊緊閉上了嘴。
“是啊是啊,我們一路殺來,也是損兵折將。張將軍一路不容易,真是辛苦了,不如早些休息吧。”徐磊趕緊打岔道,一心想把張凌打發走,否則以李洪義的腦子,肯定是多說多錯。
等張凌走後,徐磊惡狠狠訓話:“還想不想要前途了,還想不想帶兵打仗了?
“想啊,做夢都想。”李洪義一邊揉着被掐痛的大腿,一邊呲牙咧嘴的說道。
“那就別告訴別人,迷路的事。”
“爲啥?”李洪義絲毫沒理解迷路是怎樣的大過,漫不經心道,“就算我不說,士兵們也……”
“你管好自己嘴就行了,其餘的不用你操心。”徐磊早有一百種方法堵上士兵們的嘴,唯一讓他發愁的,也只有李洪義了。
等李洪義的消息傳到京城時,已過了兩日。張三第一時間得知後,匆忙翻牆入相府,對邵安道:“終於找到你哥哥了,據我手下的情報,他與張凌在此處匯合。”說罷輕輕點了點西部某地。
邵安興奮地看着地圖,面露出欣喜之色,“看來快到邊境了。有張將軍帶路,我也可放心了。”
張三卻一臉擔憂的說道:“金城久攻不下,西甌王估計已經猜到你的用意了。”
邵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仗快打完了,知道就知道了唄。”
“一旦西甌王反應過來,就會回師攻打李四他們了。”
“兩軍匯兵,聲勢浩大,躲是沒法躲了。如今能幫的我都已經幫了,其餘的鞭長莫及,只能靠哥哥自己了。”
“看來一場大戰,不可避免嘍。”張三的心情十分沉重,不知李洪義和李洪輝聯手,能不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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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前夕,草原上一派祥和安寧,甚至連小股敵軍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當然,張凌他們並沒有天真的以爲,西甌放棄抵抗了。從探子口中得知,西甌王已調轉馬頭,回師草原,其主力大軍正朝我方奔襲而來。
正面對敵已不可避免,所有人都做好了戰鬥準備,隨時迎接這最後的一戰。
李洪義、李洪輝兄弟倆並轡而行,站在高地上瞭望遠方。在這片蒼茫的一望無垠的碧海中,一股肅殺的寒意悄然漫延開來。草原上仿若危機四伏,卻又萬籟俱靜。無論西甌還是我軍,都在緊張的等待着,大戰的到來……
“據偵騎探報,發現西甌大規模行軍的蹤跡。”李洪輝伸手指向遠方,“方圓數百里,皆是黃沙漫天,看來應該是西甌王所率領的主力軍。”
李洪義估測道:“少則半日,多則一日,雙方就會碰面。最遲明晨,便會展開大戰。”
“大哥,停止行軍吧。既然無法避免,不如以逸待勞,打他個出其不意。”
“怎麼個出其不意法?”李洪義偏頭問道。
李洪輝忽然拱手向他行了一禮,“我有一計,不知大哥敢不敢信。”
李洪義一驚,沒想到弟弟如此慎重,正色道:“先說說吧。”
“我們這樣……”李洪輝向哥哥附耳低語許久,細細說了戰略佈局。
如此一番說完,李洪義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他是知道自己的弟弟很聰明,卻不知他在兵法上也造詣非凡。
“你的想法很好,非常好。”李洪義讚道,“快去叫各位將軍,馬上召開戰前會議。”
雖說是戰前會議,但能參加的人不過還是那幾個人。按說三軍之中,主帥最大。可高巍不在,李洪義和張凌同爲副將,理應平起平坐。但李洪義乃正三品懷化將軍,官階比張凌略高,故而此次作戰,由李洪義全權指揮。
李洪義用劍指着地圖,“可以確定,西甌王軍就在我軍正前方,最遲明早碰頭。我們要在此之前,做好戰前準備,給西甌狠狠的一擊。”
“怎麼打,如何打,請將軍下令。”
李洪義將洪輝的計謀複述出來,“我們兵分三路,行誘兵之策。一路從正面佈陣,拖住西甌王軍。其餘兩路從左右包圍,爭取一擊擊潰。”
“我們兵力不足,再分兵會不會……”徐磊問道。
“是啊。”張凌也說,“目前最多能抽出五千精騎佈陣。”
李洪輝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便道:“可以將樹枝綁在馬尾上,造出主力軍的錯覺。只要能騙過西甌,引他們全部兵馬入陣,便成功了一半。”
“引入之後又該如何?”張凌再問道,“要想合圍成功,必須將敵軍至少困在陣中半個時辰,給左右兩路爭取迂迴包抄的時間。”
“可以做到。”李洪輝自信滿滿的說道,“末將敢立下軍令狀,保證完成任務。”
李洪義點頭,最後下令道,“各將聽令,張將軍你帶兵向左路迂迴,徐磊向右包抄。李洪輝隨本將,從正面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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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甌方面,歐陽振宇率領王軍,正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前行。在探知金城內真正兵力後,他顧不上罵邵安卑鄙,果斷放棄攻城,選擇回師,尋找李洪義部,以報大仇。
“報——前方發現敵軍,大約有兩萬人,嚴陣以待。”
“兩萬?那是漢人的全部兵力。”軍師一皺眉頭,“繼續探查,看看周圍有沒有伏兵。”
歐陽振宇問道:“軍師認爲這是誘兵之策?”
軍師點頭,“漢人狡詐,不可不防。”
歐陽振宇又想起了當年的劉安,深知此話非虛。
“報——”小兵快馬回報,“周圍沒有發現伏兵。”
“再探。”西甌王道,“軍師覺得,現下可否進攻?”
軍師道:“我軍長途跋涉,敵軍以逸待勞,屬下認爲此刻不宜破陣。”
歐陽振宇想了想,策馬跑向附近的山頭,居高臨下的望着前方浩浩蕩蕩的軍隊。忽然,西甌王死死地盯着對方飄揚着的軍旗,上面書寫着大大的“李”字。西甌王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冷笑,輕聲說了句,“李洪義,又見面了。我們恩怨兩清,就在此決一生死吧。”
“大王。”軍師也緊跟着來到小山坡。
西甌王見他來了,笑道:“不是誘敵之策。”
面對軍師不解的眼神,歐陽振宇解釋說,“是李洪義帶隊佈陣,劉安不會不顧自家兄弟的安危,把哥哥當作誘餌。”
軍師依然深有疑慮,更不知歐陽振宇爲何會如此在意那兩兄弟。
“那是什麼陣?”
“是……一字長蛇陣。”軍師有點詫異,沒想到敵方會佈下如此簡單的陣法,“所謂打蛇打七寸,我們揪其首,夾其尾,斬其腰,便可破解此陣。”
“前鋒營先去試陣。”西甌王下令,“點到即可,不能戀戰,以防陷入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