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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子召晉國公相談甚歡後,一路上,但逢驛站,太子殿下便會召集隨行羣臣聚飲相談,當然,能夠在太子殿下禮遇,並談笑無忌的人,無非就那麼幾位。
對幾位中書老臣,太子更是遷就,路途之上,噓寒問暖,可謂是無微不至。
但到了華陰縣境,張光晉張老大人還是病了,雖然隨行御醫瞧過之後,也只是偶感風寒而已,但隊伍還是在華銀停留了下來。
三位隨行的參知政事,數這位老大人年紀最大,其實很多人也都清楚,此次出行,其他兩位老大人不好說,但張老大人,怕是在宦途之上走到頭兒了。
至於爲何是他,在朝野上下也不算什麼秘密。
這位老大人不但黨附李氏,而且之前上書言及大同邊市,言辭過於激烈,大有倚老賣老之嫌。
向旁人倚老賣老也就罷了,向當今皇帝陛下賣老。。。。。嘿,說句犯忌諱的話,當今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陛下,可從不是以仁孝之名治理天下的天子。。。。。。。
用淺白些的話來說,就是張老大人一下碰到了石頭上,雖然沒碰的頭破血流吧,但這一跤跌下去,也沒有可能再爬起來了。
說起來,張老大人這病,也差不多就是心病鬧的。自家之事。也心知肚明。加上另外兩位參知政事陪綁,三個人湊一起,可着勁兒的發牢騷,這心情只有越加低落的份兒。
而且,護衛隊伍的羽林軍士,可以說是對朝堂上風吹草動最敏感的一羣軍人了,即便太子那邊時常關照,但這些傢伙觀風望色。難免就有輕忽怠慢之意。
只要一兩句傳到這位老大人耳朵裡,就能讓這位脾氣頗爲暴躁的老大人堵上半天,加上旅途勞乏,還沒離開長安多遠,身子骨先就受不住了。
不管太子那邊的虛情假意,反正趙石這裡有點膩歪了,同時心裡也是慶幸,不用跟着去大同,不然的話,今天你病了。明天我來接班,那麼遠的一段路。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兒。
這個時候,他是斷想不起來,這幾位老大人能有此行,他可是罪魁禍首來的。
而到了華陰第二天,朝廷邸報追上了隊伍,當晚,張光晉張老大人病重,其他兩位老大人,也關閉房門,不見外客了。
其實邸報上所言之事很簡單,新任吏部侍郎李士芳上書進言官制之事,頭一條,就定死了官員任職年限的問題,而且矛頭直指中書。
不提那些婉轉的官樣文章,核心處就一個,建議朝廷修改律條,將同門下平章事在位年限定在十二年,分爲兩個任期,一個任期六年,而中書的諸位參知政事以及六部尚書,也都沒跑了,任期皆在十年之上。
這還不算,重要的是年齡還有上限,同門下平章事在六十五歲上,其他三品下官員,則是六十三歲上。
其實,這事早已有了風聲,而且也不算稀奇,因爲秦律中關於這個也多有敘述。
之前已經講過,這裡也不用贅述。
而這一次,明顯不再是虛應故事罷了。
讓人頗爲震驚的是,看這時間就能明白,差不多應該是太子剛出京,這事就鬧了起來,而等隊伍到了華陰,邸報已經追了上來。
也就是說,皇帝陛下根本沒怎麼猶豫,甚至於可以想象,只是象徵性的走了一下中書,就做出了決斷。
當然,只要腦子不糊塗,就能看的清楚,這事不過是剛開始,後續還應該有許多相應的舉措纔對。
比如包括樞密院在內的各部京官,地方官吏,軍中將領,肯定都要一一設下門檻。
其實,這也正是成武興革的第一刀,之前的紛紛擾擾,不過都是爲此做的準備罷了,顯然,對於朝堂上垂垂老朽的老臣們,成武皇帝陛下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爲此,不惜大動干戈,甚至晃動大秦官制的根基。
這必然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就像中書的參知政事們,這個政令一下,其中一半就已被排除在大秦官制之外了。
向隨行的這幾位,就在其列,張光晉的病,一下便重了,其他兩位,恐怕會在隨後,上書請辭。
鬧一鬧,緩一緩?還是算了吧,皇帝陛下的心意以及決心已是昭然若揭,長安李氏默不作聲,鄭氏正在鬧分家,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們,心思各異,如今中書的老臣們想要左右這些地方重臣,也是有心無力。。。。。。。皆不足持矣,這就是病臥在牀的張老大人的原話,也變相表明了文臣集團在此次政爭中受創之重。
成武興革在皇權來到巔峰的時候,拉開了序幕,頭一刀砍向的,就是官員們,這其實是很有些矛盾而又有趣的一個現象。
當然,深究一下也就明白,自古以來,什麼天下民心之類的東西,多爲讀書人的標榜罷了,代表民心的,從來不會是百姓,而得到軍人支持的皇帝,也從來不需要太過考量所謂的民心民意。
野心勃勃的皇帝陛下厭倦了老臣們喋喋不休,也需要年富力強的臣子爲他效力,於是,也就有了今日的局面。
大秦連續兩次鼎革之舉,皆在一統天下之前,其實也說明了,這天下事,變化最劇烈的時候,總髮生在戰亂年間,這個時候,也正是革新最好的時機。
一旦天下承平,百姓思安,保守很快就會佔據主流,因爲保守才足夠穩定,所以說,戰爭纔是人類進步的最有效的催化劑。
扯的有點遠了,不管幾位老大人有着怎樣的不甘和憤懣,趙石卻瞧了瞧邸報,就放在了一邊兒,不關他的事,他才三十多,纔是個樞密副使,沒了樞密副使的職位,還能去領兵,可比這些老大人的出路多多了。
像這種政令,針對的也不是軍方將領,將領們年齡一大,哪還堪行軍之苦?像張培賢,杜山虎的年紀都不小了,恐怕過兩年不用朝廷出什麼政令,這兩位就得自己請辭,或者回京養老,或者另有他用,誰知道呢。
軍人和治政之臣,到底不一樣,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說的就是這個。
其實看了這個,趙石只有一個想法,京官兒們的好日子應該是到頭兒了,可不是嘛,年紀老大的人都在京中養老呢。
之後趙石就覺得,皇帝陛下真的是太。。。。。。。。仁慈了,根本沒容幾位老大人到大同,要是換了他,等這幾位累死累活的去了半條命,再給你致命一擊,不定以後就不用再聽這幾位的嘮叨了呢。
而這麼一來,好像這幾位能就此迴轉京師了,不定還能得些好處,吃着朝廷的俸祿,回家安穩的養老去了。
當然,他和這幾位老大人雖然互相都看着不順眼,也都存着相見不如不見的心思,但總的說來,也沒什麼仇怨。
而且,這幾位老大人雖然嘮叨,但學識其實還是不錯的,出口成章也許談不上,但只要見到太子殿下,精神頭兒就都來了。
嘮叨一些是嘮叨一些,但可都是真心爲太子殿下好,大道理一套一套,偶爾趙石聽了,都覺得很有道理,尤其是爲政以及人情世故之上,儒家確實有着獨到之處,這個就算趙石不想承認也不成。
但對於年幼的太子而言,怕是要招其厭煩了,古板而又嚴厲的教導,可並不怎麼討人喜歡。
不過軍人的身份也決定了,道不同不相爲謀,對於滿嘴之乎者也的讀書人,他心裡面,永遠都是充滿了偏見和厭惡的。
張老大人病了,趙石也沒那個心思表現一下自己的溫情,親自去探望一下朝廷老臣,只是命人象徵性的送去了兩棵老參。
他自己這裡,不耐在華陰久駐,便以公務爲由,提請太子,先走一步。
太子殿下也未留難,於是,晉國公府一行,在三天之後,便脫離了大隊人馬,將渭水拋在身後,略略偏轉,向東南潼關而來。
這一下,算是稱了兩個小妾的心,可以縱馬飛奔了,晚上也可以無所顧忌的滾牀單了,也沒那麼多人來找夫君說話了,可以盡情膩歪了,這數十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好幾天,一路上都是兩個胡人女子唧唧咯咯的清脆笑聲。
護衛們也把儀仗收了起來,歲數大大小小的三十個年輕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撒了歡的兩位女主人,直過了一兩天,才慢慢適應了下來。
撥過來的一隊羽林衛,則成爲了下僕般的存在,鞍前馬後,不光伺候着晉國公和他的兩個小妾,還巴結着晉國公的衙衛們。
趙石的親衛自然是見怪不怪,很隨意跟羽林衛混在了一起,跟這些羽林衛沒什麼可客氣的,都是自家人嘛。
到是隨行的十幾個國武監生員,覺得這一路上,屬這會過的最舒服,只需要看緊了兩位夫人,也就成了,其他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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