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過,展白的府邸很大,而真正被其利用起來的面積卻是非常的小。
現在好了,經過一番規劃之後,將府邸以展白的書房爲中間線一分爲二,重砌了一道高牆,一邊依然作爲府邸之用,另外的一半則劃分給了劍齋,如此也便算是有了開宗立派的根基。
春秋之洲的江湖遠比想象的要複雜很多,除了原著民之外,來自鉅野甚至五胡之洲的修士源源不斷的通過各種渠道進入,甚至包括一些非法的偷渡。
對於遊俠而言,想要在春秋之洲生存下來,落單是異常艱難的。那麼給他們留下的選擇就只有融入。
加入宗門、幫派甚至成爲一些門閥的門客,總而言之就是融入到一個組織之中。
故此,劍齋並不缺人,甚至只需在郢城中張貼一榜,必然應者如雲。難就難在,江湖中的遊俠魚龍混雜,冒然的收納,一個不慎,便有可能引狼入室。
想想顏修兒三人所要做的事,就知道了。
故意打入某個勢力之中,伺機竊取權柄,取而代之。
既然這種事展白可以做,那外人又如何做不得?
展白正是因爲知道了這一點,所以在招納江湖的遊俠之時,從一開始,就表現的極爲慎重。在給褒允的建議中,劍齋的內部結構將分內外,內外之中,內齋爲弟子,外齋則是幫衆。也就是說,劍齋是整合了宗門與幫派的特色。
讓褒允去人牲市場尋找少年,是爲了建立內齋。以恩惠之,慢慢培養,而這種方式也將繼續延續下去。當然,日後,內齋弟子的來源並不僅限於奴隸,也會從春秋之洲的原著民中精挑細選。相同點,都是一張白紙的少年。
因爲褒允所修玉女素心劍訣的緣故,內齋弟子之中,男女的比例將無限的接近,而且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就會兩兩成雙入對,如此彼此間才能互相補益,發揮出玉女素心劍的最強威力,更因爲彼此有了歸宿,日後對於劍齋的歸屬感也會更強,避免了叛逆之事的發生。
對於外齋幫衆的收納就複雜許多了,爲了最大程度上防止被有心人混入其中,聯合了琴音等人制定了一系列的審查制度,可即便如此,外齋之於劍齋而言,也不會絕對的放心。
規劃制定了下來,剩下的便是執行了。而到了這一步,也就是展白徹底放手的時候了。這倒並非是他心胸寬廣,只是做慣了甩手掌櫃,一向如此罷了。
當然,展白也沒閒着。
眼看着與褒允的大婚之日即將到來,可就在前兩天,卻是發出了另外一道請柬。
束脩典禮,春秋之洲極爲流行的拜師禮儀。
照禮論,當初公子雋拜展白爲亞父,也是需要舉行盛大的束脩大禮的,只是因爲公子雋的地位太過特殊,只能引而不發。
相比之下,孫叔敖可就沒有這種顧忌了,而且束脩典禮在展白而言,也不僅僅只是收了一個弟子,更多的是向外界傳導一個信號,爲日後將弟子推入政壇鋪墊一二。
展白之所以會主動的收孫叔敖爲弟子,除了看重其才能外,也有一部分利用的意思。
因爲與公子雋產生的齷蹉,無論如何,一待助其登上九五之位,展白是必須要退下來的。那麼之後如何保護自己在春秋之洲既有的利益呢?
那麼就必須有一個能夠在公子雋身邊擁有發言權的代理人。
孫叔敖的野心很大,人又極爲聰慧,若是在一開始,經展白推上一把的話,對於他日後的上位將極有幫助。
換言之,展白現在要做的就是極力的撮合孫叔敖與公子雋。
兩人原本就有同學之誼,若在是在日後的爭儲過程中,孫叔敖再展現有些過人的才能,待大事成功之日,入朝拜相先天上就有了極高的起跑線。
這一天,展白的府邸分外的熱鬧,不僅公子雋攜着藩王府所剩不多的臣子前來,甚至就連郢城內的文武官員也來了一些,其中就包括郡守馮天一、驍騎將軍安厥山都親自前來,至於地方上的鄉紳勢力也來了一些,爲首的公孫一家,更是派出了少主公孫哲。
如此大的陣勢,哪怕是展白,都是極爲吃驚。
雖然出於禮儀,展白確實是廣發請柬,可對這三家而言,卻是從未想過他們會來赴宴,更何況還是主子親至。
不過,展白很快就釋然了,他清楚,這三家前來,或許是看在公子雋的面子上,但定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人牲市場上發生的爭執,說句不好聽的,他們來此不無興師問罪之意。
因爲展白平日裡的過分低調,加上他謀士的身份,在郢城之中,其實並不爲太多人說知。就算是知道,也未必重視。故此,這三家即便是爲了公子雋的面子前來捧場,其中的比例也不會太多。
果然,束脩典禮還未開始,廳堂之上,便有人率先向坐於主位的展白髮難。
公孫哲,外表上看不過剛過而立之年,頜下特意留了一縷長鬚,倒是給人一種儒雅的姿態。
“展先生,今日在下前來本應是來道賀的,只是有一事卻是堵在心頭不吐不快,還希望先生見諒。”經過一開始公子雋的介紹,廳堂之上彼此間也都有了簡單的認識,只是公孫哲話說的客氣,只是那神色之中,難免就有咄咄逼人之勢了。
在一個歡喜的日子裡卻要吐露心中的不快,這原本就是極爲失禮之事,若是真是如此,今日不來就罷了,又何至於當場發難,給人難堪呢。
“你是……哦,對了,是公孫少主,今日你是客,大可以暢所欲言。”展白輕笑一聲,卻是將“少主”兩字咬得極重。
這其實就是在變向的提醒對方的身份了。
少主便只是少主,在公孫家或許是除了家主之外地位最高的,可在這裡,還真的上不得檯面,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要適可而止。
此時有資格坐在這廳堂之上的,論地位,幾乎都有官身,反觀公孫世家雖然是鄉紳的典範,但真正論起來卻依然不過是一介草民。再則,公孫哲畢竟不是家主,在有公子雋、馮天一以及安厥山在場的環境下,他還真的有些上不得檯面。
只可惜,對於展白的這番提醒,公孫哲並不領情,反而當成了一種羞辱。
“很好,那麼在下倒想請教一番,前兩日在人牲市場上說發生的爭執,不知展先生對我等該如何交代?”公孫哲再無猶豫,立即興師問罪道。
“人牲市場?爭執?這又該從何說起?又要給你什麼交代?”展白一臉的疑惑,一副並不知道此事的模樣。
“哼,姓展的,少在這裡裝瘋賣傻。若不是有你的授意,你手下敢在人牲市場上行兇麼,竟然毫無留情的斬殺了我公孫家丁十幾人,這筆賬你是無論如何都推脫不掉的。而且據我所知,在那次事件中,馮郡守以及安將軍也都有家人被你的人斬殺。今日若是不給個交代,我等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公孫哲大義凜然的斥責道。
聽到這番話,整個廳堂上立即就陷入了不小的騷亂之中,顯然有不少人還是剛剛知道此事。就連公子雋也頗爲驚訝以及憂慮的望向展白。
這一下子就得罪了郡守府、驍騎將軍以及公孫世家,別說是展白,就算是他藩王府,也絕不好受啊。
反觀展白,卻依然是一臉的平靜,到了此時,甚至還能笑得出口,轉頭間卻是望向了馮天一以及安厥山,輕聲問道,“郡守大人以及安將軍今日前來,也有此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