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城,展府。
旖旎等不及下人的通報,形色匆匆的向着書房重點走去。不同於以往,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熟人,卻是連聲招呼都沒有打。
咚、咚。
連續兩聲頗爲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
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旖旎急不可耐的推門而入,幾乎不等展白髮問,便開口道,“先生,出大事了。”
“嗯?丹陽?”坐於書桌後的展白額頭不由的微皺,“到底怎麼了?”
“楚王還有公子笑……都歿了。”
旖旎話音剛落,展白便已經猛地站了起來,神色也瞬間佈滿了陰雲,“你是說楚王還有公子笑,都死了?!”
“嗯,這是姐姐剛剛傳給我的消息,就在不久前,丹陽的天王鍾,連續敲響了九下以及八下。據說現在,丹陽城已經全面戒嚴了。”旖旎顯然也十分清楚,這條消息的重要影響,不無憂慮道。
“快,遣人去請公子雋……不,你跟我一起過去。”饒是展白,此時也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是慌張。
這兩日對展白而言,實在不是個好日子,因爲寧小凝的到來說引發的諸多麻煩就已經讓展白千頭萬緒了,誰知,現在又突然接到了如此噩耗。
是的,這個消息對展白,對公子雋而言,無疑是最大的噩耗了。
楚王之死倒還算能夠接受,可那公子笑就……
一想到自己跟公子雋剛剛纔擬定的計劃,現在看來怕是要出師未捷了。
梟娜旖旎姐妹的作用在此時便最大程度的凸顯了出來。
若非這對雙胞姐妹那玄之又玄的心靈相通,如此重要的消息想要傳播入郢城,至少也要半個月的時間,這其中,不僅僅是因爲兩地間的距離,更因爲如此重大的消息,丹陽上下內必定會進行嚴厲的封鎖,等到傳入郢城之時,怕是早就晚了。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藩王府,展白根本來不及遣人通報,在問明瞭公子雋的所在後,便趕了過去。
藩王府上下,對於展白的無禮倒也不敢阻攔。
“先生,你怎麼來了?”此時正在議事廳內於文武屬官商量事物的公子雋一見到展白,不由的有些驚愕。
展白雖名爲謀士,卻因爲地位的特殊,不用時刻在藩王府內點卯。加上這兩日,又有所謂的貴客到,所以公子雋纔對展白的突然出現感覺奇怪。
“公子,去你的書房,有要事。”展白絲毫不顧滿堂的文武頗有些不客氣的說道。
公子雋早就看到了旖旎的身影,在聽到展白的話後,立即意會,匆忙的對市政廳內文武吩咐了一句,便帶着展白跟旖旎向着自己的書房行去。
“先生,到底出了什麼事?”一進書房,不等衆人坐下,公子雋就頗爲焦急的問道。
“楚王還有公子笑……都死了。”展白神色陰沉道。
噗通!!
不出意料,公子雋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立即變得蒼白一片,緊接着便頹然的癱坐到了椅子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具體的我也不知,還是讓旖旎來說吧。”展白理解公子雋此時的心情,不無嘆息道。
“就在這一路上,姐姐已經將她所能收集的消息最爲詳盡的告訴了奴婢。”旖旎不敢推辭,急忙說道,“就在今天午時,據丹陽王宮內傳出的消息,公子笑帶着隨從進宮向楚王請安。可就在那時,公子笑狂性大發,竟然突然出手,一劍刺向毫無防備的楚王,緊接着又當場斬殺左右奴婢數名,從而引得王宮大亂。而公子笑則趁亂逃離。隨後,王宮禁軍圍了藩王府,卻不料,在寢宮的浴室內發現了公子笑以及其妃子的屍體,而據仵作探查,兩人昨夜就已經死了。”
話說到這,旖旎便閉口不言,顯然這已經是她所能知道的一切了。
在外人看來,這個結果顯然充滿了疑雲。
既然公子笑昨夜就已經死了,那今天早上又是如何死而復生刺殺楚王的呢?
“有人假扮了大哥,然後利用請安的機會,入宮行刺。”公子雋第一時間就解開了這並不難猜測的懸案,“只是這怎麼可能?難道王宮的禁軍都是吃素的,連真假都辨別不出麼?還有大哥,生性那般縝密,又怎麼會被人輕易刺殺於自己的寢宮,而且直到一夜後才被人發現呢?”
兩個案子間的懸疑不難解,可公子笑的遇刺就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旖旎,你剛纔說,那公子笑是跟自己的妃子死在一塊的?”作爲旁觀者,已經冷靜下來的展白,卻是第一時間找到了突破點。
“是不是死在一起不知道,但在被人發現之時,兩人的屍體確實是在一起的。”旖旎頗爲謹慎道。
“衆所周知,公子笑到目前爲止並無子嗣,妻妾也就只有一人。之前因爲楚王遇刺,那公子笑只要稍微有些腦子,必定會加強自身的防衛,在這種情況下,刺客竟然還能如此輕易的得手,想必問題就出在他的妃子身上了。”展白冷靜的分析道。
“先生,你是說?”或許是受了展白的感染,公子雋的心也漸漸的有些平復了。
“那個刺客很聰明,非常的聰明。他顯然也看出想要用普通的辦法行刺公子笑是很難辦到的。於是,就將目光轉移到了其妃子的身上。試想,那公子笑防範的再是嚴密,總不可能對自己的妻子也……更何況是在行房之時?”展白解釋道。
“先生的意思的說,那刺客收買了大哥的妃子?”公子雋有些難以置信道。
“不,雖然未必沒有這種可能,但不免有畫蛇添足之嫌,更何況那妃子的死也就說不通了。”展白搖了搖頭。
“是啊,學生也是這般認爲。更何況,大哥與他的妃子兩人是青梅竹馬建立起的感情,那妃子的家世更是依附在了大哥的門下,這根本就沒有動機啊。”公子雋皺眉道。
“哼,那刺客既然能夠假扮公子笑刺殺楚王,爲何不能假扮妃子刺殺公子笑呢?”展白冷笑一聲。
“這、這不可能吧?”公子雋雖是如此說,但心頭卻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涼氣。
若那刺客真有隨意變化的能耐,那麼自己豈不是也非常的危險。
“這如何不可能?至少我就知道一種能夠隨意變化的道法。”展白沉着臉說道。
不得不說,僅僅憑藉旖旎提供的少許消息,展白幾乎已經還原出了整個事情的真相,這份玲瓏心思,就足以讓人側目。
“公子,咱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探尋此事的真相,而是要商量一下應對之策了。”展白適時的提醒道。
公子雋心神一震。
是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與其在這裡爲那刺客的手段而震驚,更重要的是要如何應對此事多帶來的影響。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只要稍微明白事理,都猜的出,這接連的刺殺,必定是出於公子田之手。
當然,對於外界來說,公子雋自己也洗脫不了干係。
畢竟,只要想想此事的得利者是誰,誰就有巨大的嫌疑。而在此王位更迭的緊要時期,楚王跟公子笑身死,最大的得利者,無疑就是公子田以及公子雋了。
當然,自己做沒做,公子雋如何不知道呢,那麼最後的答案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公子田,好一個公子田,好一分狠辣果決的手段。
就在不久前,公子雋跟展白還制定了暗地扶持公子笑對抗公子田,以爲自己爭取更多時間的計謀,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計劃還沒有展開,就已經胎死腹中了。
可以預見,此時的丹陽城,在接連發生了這兩件事情之後,最主要的事情絕非追尋兇手,而是推舉出一個主事之人。
國不可一日無君,相比於殺手,楚國的安危對朝堂纔是最爲緊要的。
而於此之時,還有誰比公子田更有資格呢?
公子雋倒也算是一個選擇,只可惜他在丹陽的根基太過薄弱,其本人更是不在丹陽,想要跟公子田競爭,幾乎沒有絲毫的勝算,除非……公子田意外身死。
公子雋當然像要公子田死了,只奈何他身在郢城,先不說有沒有這份實力,只是距離上就鞭長莫及。
那麼,不出意料,公子田登上那九五之位,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那麼接下來呢?
“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公子田想要坐穩那個位置,就必須給楚王以及公子笑的死有個交代。而公子你,無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展白適時的說道。